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赢家

慕云筝白日醒来时,便发现摘玉阁里里外外都被层层封锁住了。


可无论怎么软磨硬泡,殿外的侍卫们都和木头一般油盐不进,只不断重复道:“陛下有命,娘娘不得踏出殿门半步,恕奴才们不能放你出去。”


虽说她一直处于被禁足的状态,但几日前都有宫女来送膳,今日是连吃食都没有了,只能小厨房自己做,实在是比往日的情况还要糟糕的多。


慕云筝只能在殿中来回踱步,烦忧着外头的局势。


赵扶蓁便这么怕她跑了。


她被这口气吊着不上不下,茶饭不思,便坐在扶椅上生生地从白天等到了黑夜。


殿外始终毫无波澜,直到黄昏已过,才有了一丝动静。


慕云筝站在窗棂前不知等了多久,直到终于瞥见远处升起浓浓硝烟的那一刻,她敏锐地意识到,赵令卿他们成功闯进来了!


她得去寻他们。


慕云筝脚不沾地便寻到了宫内仅剩的那几个心腹,听雨、小桃、沈安。


“宫内有大事发生了,你们一定要躲起来,只要在摘玉阁里,便不会有人敢动你们。”


听雨拽住慕云筝的手:“娘娘,不,慕大人!让奴婢随您一同去!”


慕云筝鄂住,眸中染上柔意,却还是不容拒绝地将听雨的手扯开,珍重道:“刀剑无眼,我的决定,我自己承担,不能牵连了你们。”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们,卸下满头的金饰累赘,毅然决然地往殿外走去,身上穿着的素白宽袍和锦缎披帛飘飖若举,远远瞧着,邈邈若那巫山神女,顷刻便要乘风而去。


慕云筝打开殿门,发现皇宫都这样了,那群侍卫还是只认死理,守在门口。


见她有闯出摘玉阁的念头,纷纷对她刀戈相向,威慑道:“贵妃娘娘,陛下有令,若您执意离开,只要能将您留下,哪怕砍断您的手脚,他也不会怪罪!”


慕云筝冷笑一声:“哪怕我双腿俱废,我也要爬到金鸾御院,看着赵扶蓁落得个什么凄惨模样!”


“你!”侍卫勃然大怒,见她仍有意向前迈步,拿起手中长枪便想捅入她的手臂——


却不想,与此同时一根冷箭朝着那侍卫的心脏裂空而来,直接将他射了个对穿。


“呃啊!”那侍卫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而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慕云筝睁大杏眸,马上循声望去,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人。


只一眼,便填满了她心中空缺已久的那块角落,让她心安,让她意足。


贺子规骑着骏马朝摘玉阁走来,湛然恍若天神下凡。


“杀!”在贺子规简短一声令下后,他身后的玄刹营精锐马上与摘玉阁前侍卫开始缠斗。


这些侍卫并非久经沙场之人的对手,很快便败下阵来,无人生还。


斩杀最后一个人后,贺子规收剑入鞘,驾着马向她靠近。


明明离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可如今四目相对时,偏偏便仿佛恍如隔世般,让人愁绪万千。


慕云筝不知何时眼前湿润了,她看着月光下朝她走来的少年,分明刚刚从战场上厮杀过来,周身还沾染着腥气,可还是这般惹人怜爱,让她只想扑进他的怀中。


终于,马蹄顿足,贺子规垂眸凝着她,容貌艳绝一如初见,似那方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阎王。


他见慕云筝久久不语,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自己先迈出了一步。


他朝慕云筝伸出手,狐狸眼上挑勾人:“云筝,我来晚了。”


刹那间,慕云筝的心仿若被钝器集中般酸涩不已,可下一刻便被满溢的欣喜取代。


她忍着泪水,扯出一抹笑,抓住了贺子规的手,道:“你在我这,何时都不晚。”


贺子规将她带上马,把她环在了身前。


她不管脚下的尸山血海,也不顾身后的众目睽睽,含着泪转过身将贺子规吻住。


有情人无需明说,便可交换心意,从前的猜忌都化作轻柔的一个吻,在唇齿的交缠啄咬间消散。


是很短的一吻,却仿若跨过了千山万水。


贺子规被她带着动情,见她想要抽身,又欺身贴了上去,却被慕云筝用手抵住唇。


她声音撩人,面带绯红:“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时候又知道羞了。


贺子规气愤地咬了一口她的指尖,而后看向眼观鼻鼻观心的身后部将,昂声道:“响箭已发,公主已抵达金鸾御院,我们去同她汇合!”


*


慕云筝靠在贺子规身前,眷恋地感受这熟悉的怀抱。


已经许久没有和他能够这般正大光明的黏在一起了。


自从先帝遽然崩逝后,他们都忍耐了太久,蛰伏了太久。


他们险些因为想要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对方而离心走远,好在后来都找回了来时路,让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如今逐渐拨开云雾见光明,才知先前所受的苦难都并非毫无意义。


正如用刮骨疗毒的法子祛除沉疴,过程疼痛非常人难忍,但一旦熬过,便如临无人之境。


他们所有的等待,都是为了今天。


“想什么呢?”贺子规在慕云筝耳畔懒懒道。


慕云筝被他拉回现实,这才注意到马蹄已经驻足,他们已经到了金鸾御院。


慕云筝沿着殿前长阶望去,却见一支鹅黄旌旗赫然插在了地上,正随风摇曳。


“!!”慕云筝杏眸瞪圆,不自觉握住了贺子规的手。


贺子规轻笑出声,纵身跃下了马,而后向慕云筝张开了臂膀:“赵扶蓁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慕云筝看着贺子规的样子,耳根一烫,却还是环住他的后颈,乖顺地被他横抱下了马。


她本以为贺子规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贺子规并没有要放她下来的意思,一副要将她抱入金鸾御院的架势。


“我自己会走!”慕云筝捶了捶他胸膛,微恼道。


贺子规垂着眼睫,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可我想你了。”


慕云筝怔住,不等她回答,贺子规又得寸进尺:“那你补偿我一下。”


说完,他将脸偏过去,想要什么“补偿”一目了然。


慕云筝无法,只得豁出去般亲了上去,而后在他手臂上挣扎:“好了,放我下来!”


贺子规忍俊不禁,但深知再逗下去慕云筝可能几天都不愿意理他了,便将她轻轻放回了地上。


慕云筝走在前头,贺子规跟在后头,两人便亦步亦趋地登上了长阶,最终停在了殿前。


金鸾御院门户大开,一派散乱颓靡,不见平时井然有序在外守候的侍卫和宫人们。


门口时不时停驻又飞走的鸟雀仿佛昭示着皇位的更迭。


慕云筝走进殿内,看见了已被从龙椅上拽下来,被粗绳五花大绑在地上的赵扶蓁。


他发丝凌乱,那身总是一点褶皱也没有的龙袍此刻满是脏污血迹。


赵扶蓁凤眸在瞧见慕云筝的一刹那亮起微光,却又在看清她身后跟着的人时迅速黯淡下去。


“慕云筝…”赵扶蓁呢喃着她的名讳,嘴角撩起一个自嘲的弧度。


赵令卿随着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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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慕云筝,眸中也是露出欣喜,眼眶红了一圈。


可还不是他们共诉衷肠的时候,赵令卿很快又将视线移了回去,拿起长枪对准赵扶蓁的脖颈:“赵扶蓁,若非昔日我顾念手足之情,劝母后留你一命,你以为你还有今天?”


她怒上心头,旋着手中长枪,又戳进几分他颈上肌肤:“你还我母后的命来!”


赵扶蓁看着她,不屑大笑:“哈!你和你的母后,都是蠢人!伪善,愚蠢至极!”


赵令卿见他死到临头还无悔改之意,心中怒火更甚,当场便想索了他的命。


身后雪莲见状连忙扼制:“公主且慢,这样恐怕不妥!”


赵令卿咬紧后牙槽,隐忍到了极点,直到舌尖几乎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冷哼一声狠狠将长枪掷在了地上。


她眯起那双与李青棠肖似的凤眼,透着狠意道:“这一切,都始自于你,母后受的苦,我会让你一一偿还。”


赵扶蓁闻言,没有惧意,而是将头深深埋下,放肆大笑。


他不停地笑,直到笑累了,才抬起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慕云筝。


赵扶蓁知道,所有人都想看到他现下作为一个落水狗,歇斯底里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他偏不,他哪怕输,也要站着输。


可他忽然很想向她要一个答案,他不该问,但他太想知道了,想到这所谓的尊严于他而言也如尘埃般无用了。


赵扶蓁掀起瑞凤眼,话到嘴边时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沾上了些许颤抖。


“慕云筝,你入宫以来,我们每日相处中,你可曾有过那么一刻,是真心的?”


他说到最后,眼底已然猩红,大军攻入皇城,自己皇位不保时都没有动摇过的心,在这一刻就仿若风雨中四处飘零的小舟般,摇晃易碎。


慕云筝对上他的视线,勾了勾唇,没有分毫犹豫地残忍道:“入宫的每一刻,我都想亲手杀了你。”


慕云筝每说一个字,便好似有把尖刀插进了他的胸膛,将他那颗只为她跳动的心捣得血肉模糊。


赵扶蓁得到了他意料之中,却不愿面对的答案,彻底没了斗志,癫狂了般仰天大笑。


赵令卿瞥了一眼赵扶蓁,挥了挥手:“先将他押入宗正寺以待发落,别碍了本宫的眼。”


赵扶蓁被扭送下去时,仍不甘心地看了几眼慕云筝。


他不知何时眼角已经含着泪水,他想起,成玉颜曾教导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一直引以为箴言,遇到天大的苦楚和困难也只往肚子里咽。


却不想两世的泪水,全留在了她身上。


他看着慕云筝姣好沉静的侧颜,恨恨道:“与其今日看着你与他人并肩,不如朕当日就该杀了你。”


贺子规巧妙地侧身,挡住了赵扶蓁看向慕云筝的视线。


他好整以暇地睥睨着赵扶蓁,狐目狡黠地弯着,明晃晃地嘲讽他现在卑如尘埃的模样。


赵扶蓁眸中怨毒几乎化为实体,可一败涂地的他哪怕再不甘,也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被将士们推搡着往前走,眼睁睁看他二人郎才女貌,一对璧人模样。


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他又是从何时开始,一步错步步错的?


慕云筝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始终直直看着赵令卿,心中真心实意地替她的苦尽甘来感到喜悦。


皇后娘娘,你看见了吗…令卿她,终究是坐上了这个位置。


慕云筝阖上双眼,任由清泪滑落。


贺子规察觉到她的异常,悄然站到了她身旁,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安心,静静地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