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摇篮曲的回归
深夜2:17,念荨的卧室
念荨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她蜷缩在被子下,小手死死攥着兔子玩偶的耳朵,喉咙里溢出几声小动物般的呜咽。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某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爸爸……"她小声啜泣,声音被雷声吞没。
走廊里传来轮椅滚动的细微声响,轻得几乎融进雨声里。门被缓缓推开,商司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他没有开灯,也没有叫醒文暖暖——他的妻子已经连续熬了三夜照顾他复健后的肌肉痉挛,此刻正蜷在客厅沙发上浅眠。
轮椅无声地滑到儿童床前。念荨抬起泪眼,看见爸爸俯身靠近,带着熟悉的药香和淡淡的须后水气息。
"做噩梦了?"他低声问,嗓音像砂纸摩擦过粗粝的岩石,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念荨点点头,兔子玩偶被她勒得变了形。
商司瀚伸手,指节轻轻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他的右手——那只曾经连勺子都握不住的手——现在已经能稳稳托住女儿的后脑勺。
"要听……"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似乎在测试声带的承受力,"听歌吗?"
念荨眨眨眼,泪珠挂在睫毛上。爸爸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唱歌了。
商司瀚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震动。他尝试哼唱一首古老的摇篮曲,那是文暖暖怀孕时常听的旋律。
第一个音就跑调了。
声带振动不稳,高音支离破碎,低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奇迹般地,旋律还在——像一条虽然破损却依然坚韧的丝线,串联起零散的音符。
念荨的小手慢慢松开玩偶,抓住了爸爸的食指。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唱到第三句时,商司瀚的嗓音突然卡住,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喉间窜上来。他下意识握紧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但念荨已经安静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东西。
商司瀚静静地看着她,直到确定她熟睡,才轻轻抽出手指。
——然后他听见了门外的抽泣声。
文暖暖赤脚站在走廊阴影里,手指死死捂住嘴。
她本来是想起夜看看念荨有没有踢被子,却撞见了这一幕——商司瀚唱歌的样子,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的胸腔。
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正好照亮她颤抖的脚尖。眼泪砸在上面,悄无声息地晕开。
十八个月前,医生宣布商司瀚的声带神经可能永久损伤时,她一滴泪都没掉。
十二个月前,他第一次尝试发声却只能发出气音时,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哭,确保不让他听见。
而现在,这首走调的摇篮曲让她溃不成军。
轮椅转动的声音突然逼近。文暖暖慌忙后退,却撞上了墙壁。商司瀚的身影从念荨房间滑出,精准地停在她面前。
"暖暖。"
他叫她的名字,嗓音还带着唱歌后的嘶哑。
文暖暖别过脸,胡乱抹了把眼睛:"念荨又做噩梦了?我、我去看看——"
手腕被抓住。
商司瀚的掌心温热干燥,虎口处有一道康复训练留下的茧。他稍一用力,文暖暖就跌坐在他腿上。
"嘘。"
他单手解开西装外套——他总是穿着它睡觉,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将她裹进来。洗衣液的清香混合着药味包围了她。
文暖暖把脸埋进他肩窝,眼泪浸透衬衫。
"难听死了。"她闷声说,手指揪住他的衣领,"跑调跑到太平洋。"
商司瀚低笑,胸腔震动传到她脸颊:"嗯。"
"而且高音部分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嗯。"
"……我好想你唱歌。"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
商司瀚的下巴蹭过她的发顶,右手抚上她的后颈,指尖有节奏地轻敲某处——那是他们之间的摩斯密码,代表"我爱你"。
"下次哭,"他低声说,嘴唇贴在她耳畔,"要在这里哭。"
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和一道已经愈合的手术疤痕。
窗外,雨停了。
次日清晨7:23,幼儿园门口
李克蹲在灌木丛后,伪装成园丁修剪枝叶。他的目光锁定在二十米外——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校门口徘徊,时不时看向腕表。
那人的右手腕上,隐约闪过一抹不自然的蓝光。
念荨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视野里,小书包上挂着的蓝蝴蝶挂饰一晃一晃。鸭舌帽男立刻直起身子。
李克眯起眼,手中的修枝剪"咔"地合拢。
当那人突然冲向念荨时,李克像猎豹般扑出。撞击的瞬间,他看清了对方手腕上的东西——蓝色结晶手链,和徐倩曾经戴的一模一样。
"李叔叔?"念荨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克突然闷哼一声,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他的左臂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忍受。他低头一看,只见鸭舌帽男的戒指里弹出了一片锋利的蓝色碎片,如同闪电一般,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肌肉里。
“跑!”李克毫不犹豫地冲念荨低吼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急迫和决绝,“去找王老师!”
小女孩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她愣了一秒钟,然后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转身就跑。她的兔子书包在背后疯狂地摇摆着,仿佛也在催促她尽快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李克趁机猛地一个肘击,狠狠地击中了鸭舌帽男的腹部。鸭舌帽男吃痛,不由得松开了手,那片蓝色碎片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发出一阵诡异的嗡鸣。
就在这时,附近的保安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查看情况。然而,当他们赶到时,袭击者已经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您没事吧?”一名保安看着李克流血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李克摇了摇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忍着疼痛,弯腰捡起了那片蓝色结晶。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碎片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片原本坚硬无比的蓝色碎片,竟然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瞬间化为了一堆细小的粉末。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李克手臂上的伤口,在没有任何药物或治疗的情况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眨眼间便恢复如初,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