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邮轮日出
地中海的海水在晨光中蓝得刺眼。文暖暖第三次尝试将商司瀚的轮椅推出舱门，但门槛处的微小高度差依然像座小山般难以逾越。邮轮宣传册上"全无障碍"的标语此刻显得如此讽刺。
"让我来。"暖暖弯腰，一手穿过商司瀚膝下，一手环住他的背。尽管他清瘦了许多，但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来说，这个重量依然让她的手臂发抖。
商司瀚摇头，左手抓住门框：「太危险。等工作人员来帮忙。」
"日出可不等人。"暖暖调整呼吸，猛地用力将他抱起。商司瀚的左臂本能地环住她的脖子，右臂无力地垂着，像折断的树枝。
三步。她只需要走三步就能到甲板。第一步还算稳当，第二步时她的脚绊到了地毯接缝，第三步直接变成了前扑——
两人重重摔在甲板上。商司瀚在最后一刻扭转身子，用自己当垫子接住了暖暖。他的头磕在舷窗边缘，鲜血立刻从发际线渗出。
"司瀚！"暖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用袖子按住他的伤口。
出乎意料的是，商司瀚竟然在笑。不是礼貌性的微笑，而是真正的、发自胸腔的大笑。尽管没有声音（他的助听器在沙漠那晚彻底报废了），但胸膛的震动传递到暖暖掌心，像远方的雷鸣。
「我们真狼狈」他在平板上写道，血迹沾在边缘。
暖暖突然也被这荒谬感击中。他们躲过了沙漠杀手、破解了古代基因密码，却败给邮轮上一个该死的门槛。她伏在商司瀚胸前，笑得眼泪直流。
商念荨在背带里好奇地看着父母，小手拍打暖暖的脸颊，像是在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日出如约而至。金光刺破海平面时，暖暖才注意到商司瀚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那些注入商念荨乳牙的解毒剂似乎正在缓慢生效，加速着他的伤口愈合。
"看，"暖暖指向天际，"和熙和庄园的日出一样美。"
商司瀚的目光却落在她脸上。阳光为她的睫毛镀上金边，产后恢复期的圆润脸庞比任何风景都动人。他忽然很想知道，她此刻的声音是否和记忆中一样清亮。
回舱室的路上，暖暖发现商司瀚频繁地看向卫生间方向，左手不安地敲击轮椅扶手。她立刻明白过来——邮轮上的无障碍卫生间被占用，而普通卫生间他的轮椅进不去。
"我有个主意。"暖暖从行李中翻出便携帐篷，"甲板角落有个隐蔽处..."
十分钟后，他们在星光下搭建起临时解决方案。暖暖红着脸帮商司瀚完成日常最私密的护理，而商念荨坐在一旁的毯子上，看着父母笨拙的动作咯咯直笑。
"小叛徒，"暖暖轻捏女儿的脸，"等你长大了也要经历这些。"
商司瀚突然僵住。他的左手猛地抓住暖暖手腕，指向自己的耳朵，然后是大海——他听见了！海浪的某种特殊频率意外激活了他残存的听神经。
暖暖屏住呼吸，轻声说："你能...听见我？"
商司瀚点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他急切地指向商念荨，暖暖立刻会意。
"念荨，叫爸爸。"她举起女儿。
婴儿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其中确实夹杂着类似"ba-ba"的音节。商司瀚的眼泪无声滑落——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听见女儿的声音。
这奇迹般的听力只持续了十二分钟。当邮轮改变航向，海浪频率变化后，商司瀚的眼神渐渐黯淡。他摇摇头，示意声音又消失了。但暖暖已经将这一刻刻进心底——他听见女儿第一声"爸爸"时，那仿佛被圣光笼罩的表情。
次日午餐时，暖暖随口抱怨："要是病房能像霍格沃茨那样有魔法就好了，药水自己飞进嘴里，病床自动调节姿势..."
她没注意到商司瀚的左手正悄悄在备忘录里记下这条。直到季风发来消息：「你要的'魔法医疗设备'清单已备齐，正在改装中。」
邮轮上的第三天，危机终于找上门来。一个"服务生"坚持要帮商司瀚切牛排，手中的餐刀却有意无意地在他颈动脉附近游走。
暖暖假装没发现异常，继续喂商念荨吃果泥。商司瀚则配合地扮演着虚弱病人的角色，甚至故意让右手滑落餐桌，显得更加无助。
"先生需要特殊服务吗？"服务生弯腰凑近商司瀚耳边，声音却冷得像刀，"商子骞教授向您问好。"
就在他亮出藏在餐巾下的针管瞬间，商司瀚的轮椅突然向后猛冲，将杀手撞向栏杆。与此同时，暖暖迅速抱起商念荨退到安全距离——他们早就发现这个"服务生"颈后若隐若现的鹰翼刺青。
杀手踉跄一下，很快稳住身形。他冷笑着举起针管："教授只需要孩子的乳牙样本，何必闹到见血呢？"
商司瀚的轮椅再次启动，这次直接撞向杀手膝盖。但对方灵活闪避，反手将针管刺向轮椅控制系统。一阵电光火花后，轮椅彻底失灵。
"季风改装的玩具不错，"杀手踩住轮椅轮子，"可惜不够——"
他的话戛然而止。轮椅扶手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机械臂，精准地击中他持针的手腕。针管飞向空中，被暖暖用托盘接住。
"现在，"暖暖将针管递给闻声赶来的李克，"查查这里面是什么。"
杀手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撞上一个自动驶来的空轮椅——那是季风设计的诱捕装置。轮椅带着他直接冲过护栏，坠入海中。
"救生艇已部署。"船长通过广播宣布，"请乘客保持冷静。"
回到舱室，暖暖检查针管内容物时手指发抖："是提取液，专门溶解生物晶体...他们会毁了念荨的牙齿！"
商司瀚安抚地握住她的手，在平板上写道：「别怕。季风已经先一步去熙和庄园了。而且...」他露出神秘的微笑，「我有个惊喜给你。」
就在这时，邮轮广播响起："各位乘客，前方即将抵达马赛港。预祝您旅途愉快。"
暖暖望向舷窗外逐渐清晰的海岸线，心跳加速。他们终于要回家了，回到那个藏着实验井的熙和庄园，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商念荨突然兴奋地拍打窗户，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暖暖起初以为孩子只是被景色吸引，直到她看清那些山峦的形状——
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是熙和庄园后山实验井所在的位置。而此刻，井口方向正闪烁着与商念荨乳牙完全一致的蓝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