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带血的门锁
婚后第三天清晨,文暖暖在空荡荡的婚床上醒来。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冰凉的床单,上面还残留着止痛药膏的薄荷气味。窗外暴雨如注,雨水拍打着玻璃,像某种不安的预兆。
"商司瀚?"她轻声呼唤,声音在空旷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单薄。
没有人回应。
文暖暖披上睡袍,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整栋别墅安静得可怕,只有走廊尽头浴室的灯亮着,门缝下渗出一线水光。
她走近浴室,轻轻敲门:"司瀚?你还好吗?"
水声戛然而止,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文暖暖将耳朵贴在门上,隐约听见压抑的喘息声和金属碰撞的轻响。她试着转动门把手——锁住了。
"商司瀚!"她加重了敲门力度,"开门!"
门内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接着是漫长的寂静。
文暖暖的心跳加速,她掏出手机拨通了李克的号码。二十分钟后,李克带着备用钥匙匆匆赶到,他军绿色的制服被雨水浸透,右手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
"他反锁多久了?"李克压低声音问。
"至少十二小时。"文暖暖咬着下唇,"昨晚他说要洗澡..."
李克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门开了一条缝,浓重的血腥味立刻涌了出来。
"等等。"李克拦住要冲进去的文暖暖,"让我先..."
文暖暖已经推开他闯了进去。
浴室地砖上散落着染血的导尿管,有些已经断裂,塑料边缘参差不齐。洗手池里漂浮着血丝,水龙头滴答作响,每一滴都像敲在文暖暖心上。
最里面的淋浴间门关着,磨砂玻璃上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商司瀚!"文暖暖冲过去拉门,却发现淋浴间也从内部锁住了。
李克上前检查锁具:"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拆开。"
"让开。"文暖暖抓起洗手台上的金属肥皂盒,狠狠砸向门锁。
一下,两下...金属撞击声在浴室里回荡。她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指缝流下,但她感觉不到疼。
当锁具终于松动时,文暖暖用肩膀撞开了门。
淋浴间里,商司瀚半靠在墙角,西装裤褪到膝盖,裸露的大腿上插着一片碎瓷片,鲜血顺着小腿流进排水口。他的右手握着另一片碎瓷,正抵在左臂内侧,听到动静时条件反射地划出一道新伤口。
"别过来..."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会...传染..."
文暖暖跪在他面前,这才注意到他大腿内侧的导尿管接口处已经红肿溃烂,流出黄绿色的脓液。商司瀚全身发抖,额头滚烫,灰蓝色的眼睛布满血丝,焦距涣散。
"李克!叫救护车!"文暖暖撕下睡袍一角,轻轻按住他腿上的伤口。
"不...去医院..."商司瀚挣扎着抓住她的手腕,"商子骞...会知道..."
文暖暖这才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导尿管包装上印着"商氏生物科技专供"的字样。她拿起一支未使用的导尿管对着光检查,发现管壁上有微小的凸起,像是某种微型装置。
"他给你下毒?"文暖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商司瀚虚弱地摇头:"测试...新药..."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碎瓷片掉在地上,"耐药性..."
李克已经拿来了急救箱。文暖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拔出那片嵌在商司瀚大腿里的瓷片。伤口很深,瓷片边缘还带着浴缸的釉彩。
"忍着点。"她将消毒液倒在伤口上。
商司瀚的身体猛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他的指甲抠进瓷砖缝隙,指节泛白,但始终没有挣扎。
清理完伤口,文暖暖开始处理导尿管造成的感染。当她轻轻拔出那根劣质导管时,商司瀚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随即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再出声。
"别这样。"文暖暖拉开他的手臂,发现上面已经有一排渗血的牙印,"疼就抓我的手。"
商司瀚摇头,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文暖暖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手臂塞进他手里:"用力。"
当文暖暖清理溃烂的伤口时,商司瀚的手指深深陷进她的皮肉,但自始至终,他的眼睛都直视着她,像是在从她的瞳孔中汲取力量。
包扎完毕,文暖暖和李克合力将商司瀚抬到轮椅上。他的体温仍然高得吓人,但神志清醒了些。
"为什么?"文暖暖指着地上的碎瓷片。
商司瀚别过脸:"保持...清醒。"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昏迷...会触发...警报..."
文暖暖这才明白,商子骞的"治疗"不止是肉体上的折磨,还包含某种监控系统。她突然想起婚礼那天化妆师偷拍的画面——商司瀚裤腿上的水渍,被媒体大肆渲染的"商氏继承人失禁丑闻"。
"李克,"她转向站在门口的助理,"能给我们拿些干净衣物和抗生素吗?"
李克点头离开,轻轻带上了浴室门。
文暖暖拧了条湿毛巾,轻轻擦拭商司瀚脸上的冷汗。当毛巾擦过他的耳后时,她注意到那里的芯片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芯片在报警?"
商司瀚虚弱地点头:"生命体征...异常..."
文暖暖突然俯身,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商司瀚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商司瀚屏住了呼吸。
"听着,"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从现在开始,你的医疗由我负责。不再接受商子骞的任何'治疗',不再使用商氏生物的医疗产品。"
商司瀚的睫毛轻颤:"危险..."
"更危险的是继续这样下去!"文暖暖拉开距离,指着地上带血的导尿管,"看看他们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
商司瀚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文暖暖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你的手..."他看着她血肉模糊的虎口,眉头紧蹙。
文暖暖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小伤。"
商司瀚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拉到唇边,在她惊愕的目光中,吻了吻那道伤口。他的嘴唇干裂滚烫,触碰却轻得像羽毛。
"谢谢。"他说。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文暖暖的心脏漏跳一拍。她匆忙起身整理急救用品,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当她在镜前洗手时,无意间发现镜面边缘有一行被水汽晕染的红色字迹。她凑近辨认,发现是用口红写的:
"今天暖暖夸我领带好看。"
字迹已经模糊,像是被无数次触碰过。文暖暖想起前天早晨,她随口称赞了商司瀚的深蓝色领带,当时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没想到...
轮椅的声音靠近,文暖暖迅速用毛巾擦掉了镜子上的雾气。
"能站起来吗?"她转身问,"床比轮椅舒服些。"
商司瀚尝试撑起身体,但高烧让他完全无力。文暖暖没有犹豫,弯腰将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
"数到三。"
他们以一种别扭的姿势挪向卧室,商司瀚残缺的右手紧抓着她的衣襟,呼吸喷在她颈间,滚烫而急促。尽管双腿使不上力,他还是尽力配合着她的步伐。
短短几米的路程,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当商司瀚终于躺进被褥时,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
文暖暖正要起身,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别走。"商司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频率...稳定..."
文暖暖这才明白,她的存在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稳定着他的生命体征。她在床边坐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睡吧,"她轻声说,"我在这儿。"
商司瀚的睫毛缓缓垂下,但手指仍然紧握着她,仿佛害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窗外,暴雨渐歇。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床头的婚戒上——那枚商司瀚从未戴过的戒指,此刻正静静躺在药瓶旁边,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文暖暖用指尖轻轻描摹商司瀚眉骨的轮廓,那里有一道几乎淡不可见的疤痕。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婚姻或许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不仅是交易,不仅是复仇,还有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对她说不出口的依赖。
浴室里,那面被擦净的镜子再次蒙上水汽,模糊了所有痕迹。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