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都杀了
京都戒严,四处都是盘查的禁军,太学直接休沐三日。
燕小金提着两只猪脚招摇地走进观澜园,陶豆蔻与她同行,侍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羞得她以袖掩面。
“挡什么挡?”
“大家都在看我们!”
燕小金让她不要大惊小怪:“我可是金世女!他们心存仰慕也很正常。”
陶豆蔻张张嘴,人家分明是在议论你手中的猪脚啊!
宋观澜在凉亭钓鱼,桌上摆着棋盘,手边放着蜜饯点心,悠闲又自在。
外界风风雨雨,半点没吹到观澜园。
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坐吧。”
“外头那么乱,你们不在家待着,跑我这干嘛?”
两只猪脚从天而降悬在脸侧,燕小金打趣:“来探望你啊!你的脚不是崴伤了嘛?以形补形!”
宋观澜让侍奴把它炖了,再加一盅天麻炖猪脑,由燕小金专享:“回礼。”
陶豆蔻囊中羞涩,从怀里取出一卷手抄书:“这是蒋学官之前讲课的详录。”
宋观澜双手接过:“多谢。”
又从棋盘边抽出一本策论:“回礼。”
陶豆蔻接过一看,落款是谢元霜!
“这太贵重了!我——”
这可是大司徒的策论!
陶豆蔻抱着书爱不释手,“我在这看完再还给三娘子。”
一个看书一个钓鱼,相比之下,显得燕小金无所事事。
“你们一点都不好奇那夜是怎么回事吗?”
陶豆蔻配合地抬起头。
她住在城东最破旧的地界儿,听了很多消息。
但如果不是今日去书局还书被禁军盘问,燕小金路过顺手把她摘出来,她甚至不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系。
宋观澜也看向她。
听说满朝文武除了傅娆玉,没有人主动请缨,最终是陛下钦点姮亲王为主办官,傅娆玉从旁协助,彻查流民入城案。
“二人上任,你们猜怎么着?”
陶豆蔻想起一件事,今日姮亲王任主办官,头一个传召了亲女儿。
“不错!”燕小金拍桌而起:“流民入城那夜,我就在城东!亲眼看到她们烧杀抢掠!”
陶豆蔻觉得不太对:“我听说传召您,是让您认领失物的啊,好像有什么金扇、金戒指,还有衣裳!”
“停!”燕小金打断她,死要面子地胡说八道:“那些东西怎么可能是我的?我堂堂金世女,难道会被一群流民哄抢财物,扒掉衣裳?”
宋观澜在心底补充:你会。
“听我细说!”
她轻咳两声继续道:“那夜,傅娆玉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差点被那人开膛破肚!”
武功高强?感谢夸奖。
“然后,禁军搜查时看到一个黑衣人挟持莫寻玥!十几个高手都没能拦住她,硬是让她带着人质跑了!”
莫寻玥中箭被人救走,那人穿的就是夜行衣,禁军似乎误以为那人在挟持莫寻玥,有趣。
“再然后,我也遇到了一个黑衣人!她身形矮小,样貌猥琐,行事鬼祟,还试图勒!索!我!幸好我机智,佯装带她回家取银子才躲过一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宋观澜:???她在说谁?
陶豆蔻一头雾水:“居然有这么多黑衣人!”
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摆,燕小金神秘兮兮:“看似三个人,其实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我怀疑,流民入城就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宋观澜抓着一把白棋,玉石棋子在她的手中彼此摩擦,遮住她磨后槽牙的声音。
这个锅,她可不敢背。
“你看你看,宋三都吓到了!”燕小金摇头:“我说给傅娆玉听,她居然瞪我!真是不识好歹!”
她胡说一通,傅娆玉能信就怪了。
没办法,那人虽然很没礼貌地踹她屁股,但一路护送她到家门口,分文不取,她总不能把人卖了吧!
身形矮小、相貌猥琐、行事鬼祟,傅娆玉想抓人?自己找去吧!
*
御书房。
燕帝坐在凤椅上,手中正是这两日所抓流民的口供,其中包括燕小金的证词。
“荒谬!荒谬!”看完,燕帝笑出声:“这口供所言,称梁州堰坍塌,淹没整整三座县城!”
“这种话你们也敢呈到朕的面前!”
手一挥,证纸洋洋洒洒飘散,姮亲王与傅娆玉俯身下跪。
姮亲王比陛下年岁更小,头发却已经花白,她常年坐着轮椅,肩背略显佝偻。
因断一条腿的缘故,起身的动作格外缓慢艰涩,燕帝冷眼看她从轮椅站起,再双膝跪地,这才移开视线。
“陛下,禁军活捉流民一百七十六人,三十五人当场自尽,剩下百余人口供一致,微臣与指挥使不敢欺瞒。”
燕帝眯了眯眼:“自尽了三十五人?”
被抓就自尽,很像是死士的作风。
伤口还没痊愈,仍旧隐隐作痛,傅娆玉抿紧唇,声线平稳:“陛下,微臣怀疑这三十五人与前朝有关。”
缉捕前朝余孽是皇城司的职责,分辨身份轻而易举,傅娆玉敢说出口,起码有八成把握。
“当夜,城东与城西的守卫都死于弯刀,弯刀正是萧国死士惯用的武器,流民入城直奔富户,隐藏在流民中的死士目标是朝臣府邸。”
她们分工明确,动作迅速,不少朝臣家中遭殃,因此失了性命。
唯独——
“唯独大司空府是流民砸毁,她们自称梁州百姓,全族悉数死于梁州堰洪流之下,因怨恨秦家没有上报灾情、勾结官府屠杀幸存百姓,所以群情激奋下杀了大司空。”
燕帝负手而立,她们看不清陛下神情:“这么说来,皇城被炸毁,也是前朝余孽所为?”
傅娆玉回道:“烟花为何会炸,目前还未查出结果。”
大火将一切证据与痕迹烧毁,想要查清原因极为困难。
“那流民是如何从梁州来到京都而无人知晓的呢?”
傅娆玉叩首:“微臣无能。”
“黑衣人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微臣——”
燕帝怒喝:“主办官是哑巴吗?需要你替她说话?”
姮亲王本就跪着,此刻也只是拱起手,淡淡一句:“微臣无能。”
燕帝胸口起伏,长久地注视着她:“滚。”
待姮亲王走后,燕帝示意傅娆玉起身:“伤势如何?”
她顶着纸一样白的脸开口:“已经大好,多谢陛下关怀!”
燕帝欲言又止,为了个不成器的妹妹,把自己弄成这样!
“你也滚!”
傅娆玉张张嘴:“那梁州堰?”
“大司马在去梁州的路上,梁州堰之事是否属实,很快便能见分晓。”
“至于那些尚存的流民——”
燕帝踱步坐回凤椅,扶手上的凤首触之冰冷,她微微用力,抓住凤颈。
“都杀了。”
尸首悬于午门之上,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