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暮秋哥哥，你真好
花厅里，马氏握着裴氏的手，脸色苍白。
是他带寻玥寻星来到京都，自然要肩负起照顾二人的责任，这才多久寻玥便下落不明，身为长辈的他自责不已。
来时路上，他没敢掀开车帘，血腥味却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到了宋府门前才淡去。
他吓坏了，还吐了一场。
裴氏听他说完心有余悸，昨夜情形比想象的更加严峻：“她是何时出府的？”
“大概是丑时。”
马氏回忆细节：“昨夜府中受流民侵扰，被击退后她们冲进了隔壁府。寻玥那孩子心善，见不得有人行恶，带着一半侍卫四处帮忙，谁知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昨夜同行的侍卫心怀愧疚，她们见到宋府支援还以为府中又有流民打上门。
普通流民也就算了，当时与她们交手的分明是一群练家子，万一冲进莫府的是这些人，再多一倍侍卫也难以抵挡，担忧主君和公子的安危，情急之中她下令撤退。
回去才发现，莫府无事，莫寻玥却丢了，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来。
众人寻她半宿，天明被禁军一顿盘查，又被勒令回府，不准在京中走动，否则就把她们当成流民抓起来。
如果不是跟随在宋府府兵身后，她们连大门都出不去。
“我派人求助京都府和巡防营，她们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我们进京不久，也没有旁的熟人，只能厚颜请求哥哥帮忙。”
流民入城劫掠财物，伤人性命，波及甚广，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京都府和巡防营恨不能一人掰成两人用，就怕慢半步被陛下训斥，她们哪来人手帮忙找人？
裴氏应下：“妻主离京前特意嘱咐我，她与莫将军亲如姐妹，莫家有事，宋府不会不管。”
马氏鼻腔发酸，患难见真情当真不假，危难之际，宋府还派出二十人保护他们，如今又肯出手相助，实在难得。
安静听着的莫寻星跟随马氏向裴氏行礼道谢。
马氏起身时险些没站稳，一夜操劳，身子撑不住，裴氏留他暂歇。
江暮秋附和：“父亲照顾马叔辛苦，我带寻星弟弟出去走走。”
面对满园景色，莫寻星愁眉不展，一改初见时的新奇。
江暮秋安慰道：“莫娘子有武艺傍身，从流民中脱身应当不难，她或许是有事耽搁了才暂时没有回府，而且今早禁军将伤亡的百姓登记造册，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莫寻星睁大眼：“真的吗？”
“我骗你做什么？看你眼底发青，肯定一夜没睡。”
他为莫寻星准备一间卧房休息，盼绿捧着一束插好的花放在床头。
见他被吸引注意，江暮秋解释：“这些花跟荷包里的一样有安眠之效，我在房中给你放一束，愿你做个好梦。”
莫寻星见之心喜，低头轻嗅，香味也熟悉：“好漂亮，咦？居然是干花！虽然不复光泽，但香味和颜色像鲜花似的，谁的手艺？”
“闲来无事自己做着玩的，你若喜欢，带些回去，或者我教你做，摆在房中也好看。”
江暮秋费心劝解，待他还如此贴心，喊姐夫总觉得隔了一层，他索性改口：“暮秋哥哥，对不起，上次你送我的荷包被寻玥姐姐借走了，等找回她，我立刻要回来！”
花瓣是助眠的，莫寻玥偏说那些花能提神，肯定是故意逗他好让他生气。
兀自出神，没注意侧身整理花束的江暮秋眼底闪过微光，莫寻玥真是没让他失望。
就是不知道失踪的时候，身上有没有带着荷包，要是没带，那可就要受苦咯！
他比莫寻星和马氏更希望莫寻玥活着回来。
前世她爬的太快，手握生杀大权，江暮秋没有招架之力，为她研制的融仙丸也没机会派上用场。
今时不同往日，该叫也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粘稠的恶意从心底溢出，唇瓣的笑越发温和：“一个荷包而已，除了花瓣，布料针线都是下人做的，不值当你们吵架。”
“暮秋哥哥，你真好！”
江暮秋眨眨眼，还是头一次有男子夸他而非指着鼻子骂他恶毒。
莫寻星捏着干花，回想与马氏拜访莫家故交的情景：“那些公子们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却……他们并不喜欢我。”
莫争艳是武将，还是戍边将领，此生都无法回京，莫寻星又不爱说话，他们压根不怕得罪人，也不怕他告状。
因他来自西北偏远之地，暗讽他是乡巴佬，对糕点露出好奇的神情是没见过世面，得知他家中没有姐妹，话里话外说莫家绝户，后继无人。
漂亮的唇飘出恶毒的话，转头对长辈们笑着说喜欢他这个弟弟，要同他一起玩。
莫寻星可玩不过他们。
看着他精致乖巧的容貌，江暮秋幽幽叹息，长这样一张讨人喜欢的脸，那群公子们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
“可是暮秋哥哥不一样，你对我好，我能感觉到。”
当然不一样了，傻孩子，我的恶意又不是冲着你。
他掩唇一笑：“瞧你，再夸下去我脸都要红了，快歇息去吧！”
目送江暮秋离开，莫寻星翻了个身，静静看着头顶的纱帐。
当初莫寻玥投奔莫府，母亲要她在入赘和过继中，二者选其一。
比起会遭人嗤笑的赘妻，任何人都会选择后者，莫寻玥也不例外。
但没多久，她当着母亲的面改口说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愿过继。
理由是一旦过继，二人再无可能。
她说要入太学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娶他。
母亲夸她有志气，莫寻星却很别扭。
莫寻玥看他的眼神，总是热切中夹杂怜悯，喜爱中掺杂愧疚，真是奇怪，她才是那个投奔别人、无家可归的人，到底在愧疚什么？又在怜悯谁？
他不讨厌她，也不喜欢她，更不想嫁给她。
*
莫寻玥可能没死这件事，即便早有预料，真正听到时还是难免扼腕。
第一次杀人没经验，应该在箭头上加点毒药的。
“京都医馆可曾查过？”
杨管事点头，得知莫寻玥失踪，她们第一时间排查医馆：“都说没见过她。”
宋观澜的目光越过窗户看向皇城，接着摇头，现在的燕帝没那么看重莫寻玥，不可能接她入宫诊治。
人去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