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有刺客！”
不知是谁高喊出声，夏双捧着干硬的饼子吃得正香，经验丰富的女兵已经拿起长枪前去增援。
她慌慌张张把饼子塞进怀里，发现四周忽然出现一批黑衣人，正向着营地厮杀。
有人刺杀大司马！
脑中嗡地一声，她抱着长枪冲上去，刺客人数不多，各个武功了得，夏双三脚猫的功夫无法抵挡，幸好一起吃饼的姐妹功夫不错。
她在前方冲锋，夏双寻机偷袭，等鲜血溅到脸上才发现手中的枪头深深刺入敌方胸口。
她杀人了。
没有恐惧的机会，因为下一个刺客就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沾血的枪黏腻到抓不住，枪头还带着鲜红的碎肉。
她弯腰把吃下的饼又吐了出来。
吐完的第一句却是：“大司马没事吧？”
一直与她配合的女兵像是听到笑话：“那可是宋将军！”
在军营里，她们不称大司马，称将军。
夏双擦干净唇，向大司马营帐走去，女兵亦步亦趋。
越靠近营帐，尸体越多，血腥味越浓。
宋醉丹站在帐外听人汇报伤亡情况。
金色铠甲在夜色中极为瞩目，她目光凌厉，浑身杀气腾腾，燕帝御赐的凤鸣枪斜插在脚边。
其上悬挂着刺客首领的头颅。
“站住！你是哪个手下的兵？大司马营帐也敢靠近，头儿没教你规矩？”
前进的脚步被守卫拦住，宋醉丹目光扫来：“放她过来。”
看她一身狼狈，便道：“怕了？我可以派人暗中送你回梁州。”
夏双双手抱拳，单膝下跪，行了个不甚标准的军礼：“草民想加入宋将军麾下，求将军成全！”
汇报的将领笑出声，加入将军麾下与参军可不是一回事。
谁不知道将军手中的麒麟军骁勇善战，从无败绩，这小兵胆量不错，可惜武艺不行。
宋醉丹双手抱胸，打量她许久：“从此处到梁州，你要杀满二十个刺客。”
夏双狠狠点头：“草民必定竭尽全力！”
起身时远处山林划过一抹毫光。
宋醉丹出事，梁州就完了！
这个念头甚至还没在脑海成形，她下意识挡在宋醉丹身前。
然而膝盖一痛，夏双重新跪下。
宋醉丹从侍卫腰间抽出大刀，劈断暗箭后猛地甩手掷出，刺客逃跑不及，刀尖穿透胸膛，将她钉在树上。
仅两个呼吸，又死一个刺客。
周围响起欢呼。
宋醉丹对着夏双摇头，脸上带笑：“憨货。”
*
“城东和城西都有大量灾民，不少富户已经被砸破府门，她们动作很快，劫掠之后立刻涌入下一家，丛鱼已经率领巡防营的人前去镇压。”
书房中，丛青语速极快地说完京中现状：“属下来时，皇城司的人也发觉异动，想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宋观澜指尖点着桌面：“府中有多少侍卫？”
杨管事面色沉重：“园内侍卫二百六十人，宋府府兵二百六十人。”
总计五百二十人。
燕朝律法对于官员府兵数量有严格规定，当朝亲王也只能养三百府兵，每个府兵都要登记造册。
宋府也不例外。
但观澜园不在宋府内，它在宋观澜名下，属于私宅，只要不太过分，律法可管不着百姓的私宅要聘请多少侍卫。
“丛青，你率一百人助巡防营镇压，再派二十人去莫府帮忙！”
“留六十人守卫观澜园，其余人全部调去宋府，由杨管事统领。”
杨管事立刻领命，着手布置。
丛青多留一会，听完交待才离开。
支开侍卫，宋观澜换上轻便的夜行衣，再用黑布蒙面，熟练躲过巡逻侍卫，翻墙出府。
宋府位于京都中心位置，勋贵世家悉数聚集于此，她伏在高耸的屋脊上，目光远眺，城东、城西燃起火光，灾民随火光蔓延。
而她脚下，金堆玉砌的贵族世家在美梦中酣睡，丝毫不知噩梦将近。
城西，前往京都中心的必经之路上，丛鱼和几个伍长带着巡防营的人苦苦支撑。
“增援怎么还没来？消息没送出去吗？”
“怕就怕姓傅的收到消息也不派人！”
那人一噎，傅娆萱那贱人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丛鱼帮她挑开身后偷袭的剑：“朱秀，专心点！”
“她爷爷的，哪来这么多流民？”
刀锋从其中一人的脖颈划过，丛鱼眼都不眨，开始胡扯：“你见过会武的流民？这些人分明是乱党！”
此话一出，对方下手更加凶狠。
朱秀干巴巴一笑：“真是乱党，咱们可赚大发了！”
要是交待在这，日后论功行赏，家中还能拿一笔丰厚的抚恤金，稳赚不赔！
她捂着受伤的肩膀，劝道：“丛鱼，你跑吧，今夜不是你当值，没必要把命丢在这。”
但是当值的姐妹不能退，否则便是诛九族的大祸。
手中的刀卷刃，丛鱼重新换一把捆在手上：“你怎么比我废话还多！”
死伤过半，她们拼死不退，对方越发焦灼，疯狂反扑。
身后马蹄哒哒，丛青高呼：“宋府府兵前来相助！”
府兵出自麒麟军，由宋醉丹亲自挑选，实力远胜巡防营，顷刻间扭转战局。
丛鱼身上有伤，还要装作不认识丛青。
倒是喊着大赚一笔的朱秀眼含热泪：“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不知姐姐尊姓大名！”
“我只是奉命行事，要谢便谢三娘子吧！现下情形如何？”
丛鱼忍住笑，正色道：“我们怀疑有叛党隐藏于流民之中，刚刚她们四下散去，不知去了何处。”
傅娆玉率皇城司的人赶到。
丛青颔首算打过招呼，随后将百人分为五队，挨家挨户搜寻隐匿的叛党。
傅娆玉坐在马上，冷声问道：“你们是巡防营的人？傅娆萱呢？”
朱秀别过脸，丛鱼也沉默不语，如果傅娆萱能派人增援的话，朝夕相处的姐妹们怎么会死。
想也知道那个不中用的表妹干了什么蠢事！
傅娆玉忍着怒气调转马头，此处有巡防营和宋府府兵在，应当不用担心，反倒是城东缺少人手。
宋观澜刚到城东。
莫家门前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府门紧闭，院内灯火通明，想来已经无事。
以莫寻玥的性子必然会带一部分人手出府，沿着莫家往京都中心方向去寻，果然在一处街口见到她。
在她身旁，莫府侍卫和捕快正在与人乱战。
人手不够所以选择上报官府，不算太笨。
宋观澜寻个角落，摸出宋府独有的信号弹。
很快，二十个宋府侍卫闻讯而来。
莫府侍卫立刻自报家门求援，宋府侍卫迟疑：“我等奉命保护马主君和莫公子，你们都在这，那莫府——”
她暗道不好，留下一句抱歉便带人离开。
“她刚刚说什么？保护公子？府中是不是出事了？！”
莫府侍卫惊疑不定。
莫寻玥说流民正涌向京都中心，留下一半侍卫已经足够，可是万一呢？
万一有宵小之徒或者散落的流民……
她挥手：“回府！”
莫寻玥浴血奋战，听到这句连忙阻止，却被侍卫推开：“娘子，主君和公子的安危高于一切！”
她们一走，剩下的捕快难以支撑，慌乱之下也开始后退。
莫寻玥不甘心，还要再战。
有一黑衣人杀入重围，抓着她的胳膊向外逃：“时机已过，莫要恋战！”
宋观澜收回袖中匕首，本打算小试牛刀顺便杀了莫寻玥，结果女主光环亮起，有人想截胡。
她飞身跳下屋檐，鞋尖勾起捕快掉落的弯弓，从死人身上抽出箭矢，搭上弓弦。
莫寻玥被黑衣人拽着跃上院墙，眼看就要消失。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粘血的箭镞没入后背，莫寻玥身子一僵，险些从墙头跌落。
黑衣人眼疾手快捞起她逃走。
宋观澜勾唇，转头看到策马冲向她的傅娆玉。
她挥挥手，然后转身——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