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答应了
“这是我的远房侄儿，特意带来认认脸。”
侄儿？裴氏对苏氏的娘家不甚了解，一时半会想不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随口赞道：“真是个标致的美人。”
苏氏听了笑得更开心：“我就知道姐夫喜欢！澜儿不是刚成婚吗？我怕慕安那孩子一个人没趣儿，特意带苏榆来陪他说话解闷。”
一语毕，满堂静。
伺候裴氏的侍奴头都不敢抬，主君下过令，观澜园的郎君只能是江暮秋，二姨老爷张嘴就是“慕安”，恐怕主君要生气了。
苏氏自顾坐在下首，苏榆跟在身后，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却见那位宋三娘子的夫郎侧着脸，半点眼神都没给。
“姐夫你也是，就算是冲喜，那婚宴办的也太仓促了。别人也就算了，妻主可是澜儿的嫡亲姨母，居然没有收到请帖！她在家发了好大的火，今日要不是公务繁忙，肯定要和我一同回来的！”
换亲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两家达成一致，向外说是江暮秋和宋观澜八字更合，所以更换新郎。
不管旁人信不信，颜面是保住了。
明朗县就在京都脚下，他能没听到风声？揣着明白装糊涂！
至于婚宴，宋母都没能参加，何况隔房的姨母？
裴氏温柔提醒：“妹夫怕是记错了，澜儿的夫郎是暮秋。”
又对着江暮秋介绍：“你一直忙着照顾澜儿，还没来得及见见长辈呢，这是你二姨夫。”
方才自我介绍被打断，江暮秋也不恼，仍旧乖巧道：“暮秋见过二姨夫。”
裴氏一口咬定江暮秋的身份，大有维护之意，苏氏不好再做文章，他慢悠悠端起茶抿一口，又抬起手抚过耳边碎发。
眼角扫过面前人的脸，神色瞬间阴沉，暗啐一声狐媚！
难怪宋观澜能忍下这门亲事，为的就是这张脸吧！
江暮秋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苏氏迟迟不应就是故意刁难。但他很能沉住气，别说只是一小会，前世行礼到双腿抽筋酸麻也是常事。
按他的性子，明面上吃亏，暗地里必定十倍讨回来。
但苏氏此举是在挑衅裴氏，他只要做好贤良孝顺的女婿，坐等裴氏给他出气就好。
果不其然，三息功夫，裴氏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暮秋的礼你不愿受？看不起江家还是看不起大司马府？”
罪名砸下来，苏氏不自然地笑笑：“姐夫说笑了，暮秋与澜儿甚是相配，我心里高兴着呢！”
“说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澜儿？听说她前几日遇刺，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绕了一圈，终于露出真面目。
宋观澜遇刺隔日他就派人以探病为由递过帖子，统统被裴氏挡了回去，难怪忽然上门，这是急着打探消息呢！
裴氏冷哼：“多谢妹夫关心，昨日陛下特允詹太医入府为澜儿调理身体，不日便能康复。”
詹清书？那可是陛下御用的太医！苏氏嫉妒红了眼。
同为连襟，裴氏嫁给手握重权的大司马，后宅清静，身怀诰命，享荣华富贵。
他嫁给文不成武不就的六品县令，逢人就笑，遇人得跪，后宅一堆争宠献媚的小侍。
这辈子唯一能压裴氏的便是两个身体康健的女儿。
从前他敢在宋府兴风作浪，正是因为宋观澜短命，日后裴氏指不定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如今却告诉他，宋观澜即将康复？！
这怎么能行？
他扯出一抹笑，却不知笑得多么勉强，干巴巴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姐姐和姐夫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澜儿后宅只有暮秋一个，未免太过冷清。”他推着苏榆向前：“姐夫瞧瞧我这侄儿如何？身份虽不出挑，相貌身段却是一流！”
裴氏差点挂不住笑脸。
他曾以姐夫的名义给妻妹送去许多美人，为的是膈应苏氏，为女儿出气。
如今女儿身体刚好，苏氏就忍不住还手了。
相貌身段一流又如何，他送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妹夫，澜儿刚刚成婚，妻夫二人新婚燕尔，你我都是过来人，何必横插一脚，惹人厌烦？”
苏氏“呀”一声，委屈道：“我这可是为了宋家香火着想，暮秋出身高门，最是柔顺贤淑，必定明白姨夫的一片苦心。”
知道裴氏不好对付，他把矛头指向江暮秋。以长辈身份施压，江暮秋若是拒绝，一顶不孝的帽子盖上去，保准他喝一壶！
宋观澜站在门外听了一会机锋，发现话题转移到江暮秋身上，示意侍奴通传。
“主君，三娘子来了！”
“给父亲请安，见过二姨夫。”
裴氏示意她坐下：“这会怎么过来了？”
“女儿向詹太医讨要了几张美容养颜的方子，小厨房按方做成药膳，我特地送来给父亲尝尝。”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苏氏：“方子里的药材珍贵，只做了一碗，不知二姨夫今日入府，观澜实在失礼。”
她说话的时候，苏氏默默打量好几眼，见她脸色仍显病态，但行动如常，声音不似从前有气无力，看来是真的大好了。
失望涌上心间，转而被“美容养颜”四个字吸引注意。
他在庙里待了三年，连妻主都嫌弃受损的容貌，平日见到后宅里鲜嫩的面孔恨不得抓花他们的脸，连做梦都想恢复年轻的模样。
詹太医的方子，肯定很有效吧！
喉头滚了滚，两只眼睛紧紧扒着宋观澜身后提着食盒的烟雨：“澜儿，这药膳真能美容养颜？”
“当然！我难道还会骗您吗？”宋观澜像是倔劲犯了，犹豫一下咬牙道：“您要是不信，亲自尝尝就是！”
裴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女儿孝敬他的东西，他就是扔了也不能给苏氏！
他越是不舍，苏氏越坚定抢过来的念头：“姐夫！一碗药膳而已，你也太小气了！”
烟雨掀开食盒，苏氏端起碗，在裴氏愤怒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唔！”
咽下去的瞬间，他死死捂着唇，苦味与酸涩交叠上涌，咽不下去，也舍不得吐。
狰狞的表情让裴氏缓缓回过味，促狭地瞪了一眼女儿，问道：“妹夫这是怎么了？”
苏氏灌了三杯清茶才压下味道，怀疑自己被耍，看宋观澜的表情又不像，只能犹疑道：“好怪的药味！”
“再好的药膳也是药材熬出来的，良药苦口，这还是改良后的方子，据说原药方更苦！”
她信誓旦旦，苏氏还真被唬住了，毕竟印象中的外甥女不会玩男子间的弯弯绕绕。
宋观澜在江暮秋身侧坐下：“二姨夫，我来之前听屋里挺热闹的，你们说什么呢？”
苏氏拍腿：“瞧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榆郎，这是你澜姐姐！澜儿，这是我的侄子，名叫苏榆。”
苏榆飞快瞥一眼，然后羞怯低头：“澜姐姐！”
“苏榆弟弟。”
回了一声，宋观澜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没记错的话，女主的蓝颜知己之一名字就叫苏榆。
他出现的时间是女主刚被接进宋府的时候，如今却提前了……
直白的目光让苏氏以为她看中了苏榆的美色：“榆郎生性温柔，最会照顾人，不如让他进观澜园，为暮秋分担一二？”
第三次提起让苏榆进观澜园了。
江暮秋终于侧目，好似不经意地看去。
十几岁的少年青涩稚嫩，像只易受惊的白兔，惹人怜爱。
他知道宋观澜后宅迟早会有新人，但怎么看苏榆都不像个好的。就这身衣裳，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苏家又没死人，他穿着一身白到处乱逛不就是故意勾引女人吗？
宋观澜常年病着，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叫这般低劣的手段吸引。
可惜，苏氏明显不怀好意，除非宋观澜瞎了眼，否则不会同意苏榆入府。
紧接着女人声音响起，带着惊喜：“真的吗？以后要辛苦苏榆弟弟了。”
袖中双手交叠，指尖在掌心留下弯月，江暮秋眉间蹙起。
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