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药不利子嗣
等他取完衣服回来,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里间浴室传出动静。
浴室内雾气蒸腾,隔着屏风隐隐绰绰露出半个身影。
宋观澜左手不能用力或抬起,光解腰带就足够让她心头冒火,解完腰带还有衣襟上的盘扣暗扣,真没完没了!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赶出去的侍奴又跑回来,带着火气开口:“滚出去!”
江暮秋脚步一顿,果然还是惹她生气了,居然让他滚!
女人都是一个样!
胸腔里直冒火气:“那我把换洗衣物放在屏风外了。”
“哎?是你啊!太好了,叫人把丛青——”丛青被她遣出去,今夜恐怕回不来,话一转:“咳,你来帮我一下,这扣子我解不开。”
刚聚拢的火又散了,旁人来了就是滚出去,而他不一样。
江暮秋挽起衣袖走到屏风后,先帮她盘起长发,又绕到正面,指尖轻快利落地解开扣子,捏着衣领向外扒开,猝不及防之下,大片莹白的肌肤闯进眼底。
他强装镇定,脸颊火辣辣的烫,两只眼都不知该往哪放,只能盯着鞋尖。
宋观澜好歹是个现代人,露个胳膊腿不算什么,但寡女孤男呆在浴室,天生就会有暧昧气氛。
眼见某人脑袋都要埋进地缝,她眨眨眼,冷不丁想起方才的事:“刚刚不是骂你,我不太喜欢有人伺候。”
他伸手解内裙,闻言,动作慢许多:“我明白的。”
“有些话暮秋不该说,但是妻主余毒未清,并不适合行房事……园中仰慕娘子之人众多,您若有喜欢的,不如先纳为小侍?”
分明是展现大度的话,说到最后反倒自己先不痛快。
宋观澜没多想,男女情爱从来是锦上添花,如今宋府前路未卜,她怎么可能满脑子男人?
“你可饶了我吧!以后院子里不用放那么多人,够用就行。”
“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暮秋心情大好,为她脱去里衣时指尖不小心蹭过一处柔软。
下意识看去,眼前是贴身小衣兜着的鼓囊囊的软肉,被他碰过的一侧像块奶豆腐,微微颤动。
宋观澜轻吸一口气,后退半步:“好了,我自己洗就好。”
江暮秋胡乱点头,捂着手落荒而逃,瞧这样子,倒像是她占了他便宜。
*
翌日,宋母亲自入宫请詹清书。
作为太医院首座,她并没有穿官服,而是披着一件道袍,神情倨傲,当年那个游方神医的潇洒飘然似乎泯于岁月。
詹清书挑着眉,扫过观澜园的陈设,宋家如日中天之说真是名不虚传,不过园子再如何美轮美奂,那个病秧子也得有命享啊!
小药童东张西望,她轻啧一声:“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药童挠挠头顶的花苞髻:“首座,你不是说再也不入宋府半步吗!”
说完脑袋被人拍了拍:“多嘴!”
“第一,这话不是本座说的,是裴主君赶本座出府,不允许本座再来!第二,这不是宋府,这是观澜园!第三,陛下有旨,你要让本座抗旨不成?”
声音并未收着,摆明说给宋母听的——当初把我赶出府,现在不还是求着我帮忙?
让人失望的是宋母没有发作,女儿说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底,她哪有闲工夫跟人斗嘴。
一路走进待客前厅,詹清书理了理衣袖:“大司马,闲话不必多说,我先给宋三娘子把脉吧!”
话音落地,宋观澜逆光而来,丛青跟在她身后,脸色沉重。
“母亲,詹首座。”
女子容貌清丽,眉间病气萦绕,走过时留下一阵苦涩的药味。
詹清书眯了眯眼,上前几步拉过她的手腕,脸色惊疑不定。
“怎么会?”
把人引到木椅上坐下,沉下心绪重新再把脉。
十八年前,宋观澜分明是必死之相,今日再看,体内有毒素,脉象脆弱不堪,却不多不少地吊着一口气。
就算解了毒,往后余生也只能与汤药为伍,后嗣无望。
半晌,她神情复杂:“三娘子性命无忧,我写张方子为娘子祛毒。”
反正陛下只是让她来帮忙解毒,多说多错,她何必多此一举。而且宋观澜不能有子嗣,她用起药来更加大胆。
詹清书迅速写完药方,婉拒宋母相送,带着药童匆匆离开。
出了大门,她仰起头,观澜园三个大字遒劲有力。
“当年一眼看出宋三娘子的脉我才被陛下看重,声名大噪。如今她熬过十八,虽然推翻我的诊断——”
想到宋观澜的脉象宛如游丝一线,她悠悠叹息:“可惜了。”
药童不解:“可惜什么?”
“可惜好好的娘子要生不如死的活着。”
厅内下人退散,只剩宋母和宋观澜。
丛青跟着詹清书出府,将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二人。
宋母闭了闭眼,难掩疲惫:“唤汪大夫来。”
汪大夫是府医之一,最擅解毒,宋观澜的毒是她解的。
很快,汪大夫被带到前厅,不等她行礼,宋母指着旁边的桌子:“我刚请了外头的大夫给观澜把脉,你瞧瞧这方子可能用?”
一张薄薄的药方被镇纸压着,府医拿起,仔细斟酌。
“这?!敢问大司马,这是哪个庸医开的方啊?”
“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其它不提,我的方子里头有一味春萼,这方子里换成了赤萼,不仅不能清毒,长久服用还会——”她瞥了一眼宋观澜,小声道:“这药不利子嗣。”
“砰!”
宋母抓起茶盏摔得稀碎,恨道:“欺人太甚!”
府医吓一跳,宋观澜打圆场:“母亲是被那庸医气到了,多亏汪大夫慧眼。”
又得了一笔赏钱,汪大夫乐呵呵退下。
宋母颓然失力跌坐进太师椅:“澜儿,母亲对不住你。”
陛下忌惮她有不臣之心,却害得女儿受苦,整整十八年呐!
宋观澜站起身,喉间血气止不住上涌:“母亲从来没有对不起观澜,詹首座和张大监也只是听命行事。”
“无论母亲做什么决定,女儿都支持您!”
宋母看清皇帝的无情,再忠心也会为宋家准备后路,她日剑悬于颈,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说完,她退出前厅。
太阳高照,炙热的光线驱逐浑身冷意,她抬起脚,一步步踏入光明。
丛青一直在外等着,见到她连忙偷偷塞解药,宋观澜把药握在手里,紧紧抿唇。
“娘子?”
她轻轻摇头,靠着丛青的搀扶走回书房。
房门关上,她猛地俯在地上呕出大口血,小药瓶骨碌碌滚到一双黑色的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