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观澜一直这样好看吗?
宋观澜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在她看来,二人回门不过多磨蹭一会,叫江府众人多等一会,怎么早不晕晚不晕,偏要等她到的时候晕?
恐怕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果不其然,四周百姓交头接耳,她们不敢公然议论,但隐隐不满的目光还是落在回门的两人身上。
今日之后,再提起宋观澜,难免不会说她摆架子活生生气晕公公。
燕朝重视孝道,柳氏是要给她扣个不敬长辈的忤逆之名。
有点手段,难怪能和后期的江暮秋斗的你来我往。
听见惊呼,江母连忙回头,正瞧见柳氏缓缓倒下的身影,多年妻夫,她下意识前去查看情况,没走两步,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宋观澜倚着车门,一手拿着帕子按在唇上,眼底因激烈的咳嗽漫出水雾:“不必咳咳咳、担心我,我这是咳、咳咳老毛病!”
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撅死过去。
江暮秋体贴地扶她下马车,动作轻柔地拍着后背帮她顺气,眼泪说来就来:“妻主,你身子不好,本不该出门的,都是因为我!”
“你我妻夫,回门的大日子,我怎能不来咳咳!”
二人声音不大,足够周围听得清楚。
都传宋三娘子冲喜后身体已经大好,瞧这难看的脸色才知还是如此羸弱。
儿媳强忍病痛陪夫郎回门,心软些的男子当场落泪,想起家中的恶公公与懒婆娘,再看素来身强体健的柳氏,晕的还挺是时候!
“儿媳身子虚弱,快快进府歇着吧!”
江母无暇顾及其他,宋观澜这个病秧子万一真死在江府,大司马回京之日,就是江府被夷为平地之时。
这会也顾不上脸面,就差亲自扶着宋观澜走路。
江府大门一关,隔绝诸多打量的目光。
宋观澜顺势收起压在江暮秋身上的力道,脚步轻快许多。
苦涩的药味远去,江暮秋紧绷的身体放松,识趣的走慢两步。
江母毫无察觉,不忘摆出慈母派头:“我还担心秋儿笨手笨脚照顾不好观澜,今日见你们二人琴瑟和鸣,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
“说起来,换亲一事终究是府中下人疏忽,虽然当日布置成亲事宜的侍奴我都发卖了出去,但终究酿成大错,好在大错不是大祸,儿媳也平安度过了十八岁生辰,真是万幸!”
口中欣慰的说着万幸,只字不提如何惩治罪魁祸首江慕安,话里话外都在为他脱罪。
可从江暮秋进府,她看都没看过他一眼,如此偏心,难怪江暮秋会不顾母子情分。
江暮秋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视线低垂,落在飘动的衣摆上。
前世的他还会为母亲的偏爱落泪,现在只觉得可笑,尤其是想起柳氏发现嫁妆在他手上的时候,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是和宋观澜出门前特意敷一层粉做伪装时截然不同的白。
不出意外,宋观澜会顺着江母的话往下接,江慕安会像从前一样,惹出天大的祸事都能安然无恙。
但宋观澜的反应显然与他猜测的不同:“江大人的意思是,你府中的侍奴可以随意更换新郎?”
她的话同样打了江母一个措手不及:“这、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江母为官多年,从没想过会被一个小辈逼到抬不起头。
宋府要个交代,她的说法并不满足宋府的要求,江母飞快思索,从小疼到大的儿子和自己以后的仕途……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江母犹豫不决只是因为宋观澜年纪小,养在深宅内院多年,不通俗务,指不定哄两句就过去了,谁曾想长大后的她如此难以糊弄。
正要张口妥协,宋观澜神色转晴:“江大人,同您开个玩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谁家没几个刁奴呢?”“咳咳,”她咳了两声,忽然拉住江暮秋的手:“虽说有秋郎冲喜,但我身体总不见好,晚辈记得禅音寺大师曾说过,如果有至亲之人为我日夜祝祷,或许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可惜母亲公务缠身,父亲操持宋府,秋郎要照顾我脱不开身,江大人也得日日点卯,所以我想……”
双方长辈被她点了一圈,就差个柳氏。
江母立即会意:“待安儿他爹醒来,我立刻让他前去禅音寺礼佛!”
安儿是柳氏心头肉,受些委屈而已,相信只要能保下儿子,柳氏一定不会推辞。
算是两全其美的好法子了!
宋观澜轻笑:“既然是至亲,我想‘秋儿他爹’应该比‘安儿他爹’更合适吧!”
江暮秋欣赏着江母卖儿求荣的丑态,冷不丁听到此事与自己有关,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要把小爹接出江府!
他下意识看她。
为了装出虚弱感,她特意多穿两件,柔软舒适的青色衣裙外罩白色薄纱,裙摆袖口都绣着针脚密实的银色云纹,风儿浮动,薄纱如同烟雾缭绕,仙气飘飘。
除了新婚夜,他头一次详细打量她。
宋观澜一直这样好看吗?
她还牵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热浪一般袭来,烫得他忍不住回缩。
好在宋观澜全身心都在江母身上,没有察觉他的失态。
江母沉吟半晌,终究点头应了。
小侍就是她的私产,就算把人接出去,只要她开口,他就不得不像狗一样爬回来!
难题解决,江母态度重新热络:“我让人备了茶,不是多么名贵的茶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儿媳随我去尝尝!”
宋观澜摆手:“听说族老们都来了,咱们先去祠堂吧,总不好让长辈空等。”
前世今生,江暮秋第一次从正门踏进摆满香火的祠堂,一块块冰冷的木头立在香案上,像一片密密麻麻的坟冢。
他跪在地上,亲眼见到族老打开族谱,在柳氏名下写上江暮秋三个字。
另一边,柳氏昏倒后,一群人手忙脚乱把他送回卧房。
江慕安吓得六神无主,死死拽着柳氏的手不松,豆大的泪往下坠。
大夫姗姗来迟,在柳氏人中扎了两针,没一会,柳氏哼哼唧唧睁开眼。
顾不上下人们都在场,他瞪大双眼,保养得宜的脸初露狰狞:“安儿,你说实话,嫁妆是不是在那个贱人手里?”
江慕安咬着唇,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弱弱点头。
成婚当天,他临时起意让人叫来江暮秋,匆匆忙忙把他迷晕塞进花轿。
做完这些心慌个不停,哪还能想起什么嫁妆?
“那个贱人必定是把你的嫁妆据为己有了!安儿,你听父亲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嫁妆夺回来!听到了吗?”
儿子的嫁妆大部分都是父亲为他攒的,里面是他和父亲半生心血,他宁愿烧了、砸了、扔了,也不能给江暮秋!
大夫刚刚收针,高门内院水深得很,做个聋子才能保全自己。
见柳氏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好心提醒道:“郎君刚醒,情绪不宜太过激动——”
柳氏哪会听她的?
“闭嘴!”
“他们人呢?”
有侍奴小声道:“主君,主母开了祠堂,改了族谱,二公子正在给祖宗磕头呢!”
柳氏刚下床,听完软绵绵倒回去。
江慕安心疼的直掉眼泪:“爹爹放心,我这就去要,我一定把嫁妆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