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鹅吃大ne 作品

第4章 ‘看吧,我说到做到’

她边走边捏着帕子轻咳,裴氏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他连忙起身,另有侍奴迅速搬来椅子放在一旁。

裴氏扶着宋观澜坐下:“澜儿,你身子刚好,应该卧床修养,怎么这样不听话?”

说完又摸摸女儿的手,确认是暖的才放下心。

他满心满眼都是女儿,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才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江暮秋,寒着脸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慕安呢?”

同样的问题,裴氏已经问过,江暮秋一直没回答。

此刻先是看了看宋观澜的脸色,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将昨晚说辞重复一遍:江慕安以嫡兄身份强迫他上花轿,诓骗宋家。

“中毒”的事没提,他记得宋观澜说过,要等到宋母回京才能说。

听完,裴氏拍着扶手怒道:“胡闹!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女儿短命的传言,整个大燕都知道,但江家还是主动上门提起结亲一事,如今却在他眼皮子底下换新郎,简直是把宋府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归根究底,无非是觉得女儿必死无疑,舍不得嫡子,便牺牲庶子罢了。

一阵寒风吹过,吹鼓江暮秋宽大的衣袍,越发显得他身形瘦弱。

这孩子也是可怜。

念头一闪而过,裴氏有些心软,但涉及女儿终身,还是怒火占上风。

宋观澜端起茶盏递过去:“父亲息怒,江家虽然有错,却误打误撞送来了真正的福星,要不是暮秋,女儿只怕真的无法给父亲尽孝了。”

女儿一开口,裴氏又想起她昨日躺在床上的模样,鼻尖阵阵酸楚,是啊,如果来人不是江暮秋……

昨夜,他在女儿的观澜园外提心吊胆的守了一宿,就是怕女儿真如传言一般活不过当晚。

娶亲本就是为了给女儿冲喜,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新郎是谁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再说,如果真要拨乱反正换江慕安入府,一来,他已经对江慕安擅作主张换亲一事感到膈应,日后难以和平相处。

二来,江暮秋嫁进来,女儿立刻大好,显然他才是女儿的福星,万一送走,女儿真没命了怎么办?

可要就这么算了,他心里实在憋屈!

裴氏出身名门,自幼众星捧月,嫁给大司马后,妻主百般呵护照顾,又身怀诰命,从来只有他给别人气受,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宋观澜轻笑:“父亲不必忧心,此事女儿定会让江家给出交代。”

这是要惩治江家的意思?江暮秋心生好奇,不等他细想,宋观澜示意侍奴奉茶:“好郎君,还不快为父亲敬茶?”

她站在廊下,眉目温和,垂眸看他时轻挑眉梢,仿佛在说‘看吧,我说到做到’。

被烫到一般,他连忙收回视线,低声应下:“是。”

如玉长指捧着茶碗,指腹被轻薄的瓷杯烫的通红,江暮秋俯下身:“请父亲喝茶。”

裴氏不想喝。

按他的想法,要留下江暮秋,给个小侍的名分就够了,反正江家毁约在前,谁也不能说宋府仗势欺人。

可江暮秋一低头,裴氏便将那根白玉簪看得清楚,这是她交给女儿吩咐她转赠女婿的礼物。

身子不舒服也要陪他敬茶,还把这簪子赠给他,又说了诸多好话……

罢了罢了,女儿喜欢就好。

他接过茶盏,轻呷一口,算是喝了女婿茶。跪了一早上,江暮秋终于被允许起身,双膝胀痛,他动也不敢动,只因裴氏还有话要训,这是每个新婚夫郎都要经历的过程。

正说着话,门外侍奴来报,江母带着江慕安前来赔罪。

裴氏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江家,她们倒是敢往刀口上撞!

江家来人,话自然是没法训了。

江暮秋立在宋观澜身侧,借着袖袍遮挡轻轻活动膝盖骨,目光略显疑惑。

江家赔罪?前世没有这遭啊。

也是,当时宋观澜死了,江家怕引火烧身,自然不敢出头,可现在宋观澜还活着,换亲一事纸包不住火,与其等宋家上门,倒不如主动认错。

江母向来能屈能伸,做出如此选择并不奇怪。

裴氏已经做好了接见的准备,宋观澜却摆摆手,对报信的侍奴道:“转告江大人,谁嫁我宋观澜,谁才是江府嫡子。”

“两日后我会同郎君回门,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侍奴躬身出去,裴氏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女婿。

心底忍不住泛起难言的酸涩,女儿长大了,会疼人了。

想想又觉得高兴,真好啊,他的女儿还有长大的机会。

嘱咐女儿照顾好身体,裴氏便离开了。

观澜园内重归平静。

江暮秋狠狠松了口气,裴氏这关总算是过了。

宋观澜进了书房,又想起什么,唤来烟雨低声说了几句。

烟雨点点头,没一会走到发呆的江暮秋身侧,取出一罐药膏,恭敬道:“郎君,娘子让我为您敷药。”

江暮秋下意识看了眼书房方向,从他的位置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喜欢和生人接触,只接过药膏握在掌心。

浓郁的草药味从小小的玉瓶里钻出来,刺得鼻腔发酸。

彤雨刻意磨蹭一会才回院子,迎面撞上烟雨给江暮秋药膏,趁江暮秋走开,秀眉一竖,戳着烟雨胳膊骂道:“你傻啊?那药膏价值百金,一个低贱的庶子,他也配?”

烟雨躲开他作乱的手,冷脸道:“你方才去哪了?”

彤雨的气焰立刻熄了。

主君来时,娘子刚出去,长眼的都知道主君来势汹汹,作为观澜园的侍奴,该派人去和娘子递个信儿。

两个贴身侍奴里,烟雨不在,只剩彤雨。

彤雨巴不得江暮秋被教训,是以和手下人交代一声便往外走,其余侍奴以为他找娘子去了,自然不会多跑一趟,以至于江暮秋在院中跪了半个时辰,宋观澜还在优哉悠哉逛园子。

彤雨知道自己有错,可再大的错也犯过,娘子从没罚过他!

他便以为自己和旁人不同。

“都是贴身侍奴,你管我去哪了!”

把他的心虚看在眼里,回想起娘子的变化,烟雨皱着眉,他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