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凤影重生,棋局再开
晨光透过垂花门的镂空雕纹,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金斑。
舒瑶站在奉天殿外,朝服下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能感觉到,身后三道目光正黏在自己后颈:左首是御药房的王典药,右首是皇帝新赐的贴身小太监福顺,还有道更隐晦的,来自屋檐下的灰雀。
"舒大人请。"通传太监的尖嗓惊飞了那雀儿。
殿内龙涎香混着晨露的湿冷。
舒瑶跪下行礼时,眼角余光扫过丹墀下的重臣们:左丞相的朝珠在发抖,兵部尚书的靴底沾着泥,这都是蚀魂散发作时的症状——他们的意志正被那毒药一寸寸啃噬。
"启禀陛下,臣近日翻遍先母遗留医书,结合现代医理,终得根除蚀魂散之法。"她扬起头,声音清越如磬,"只需三剂'九清解毒丹',便可彻底清除体内毒素,唤醒被压制的神志。"
龙椅上的皇帝身子微倾,眼底闪过一丝锐光,很快又换成欣慰的笑:"舒卿劳苦功高。
朕准了,明日便着你为左丞相、兵部尚书等五人施治。"他顿了顿,指尖轻叩御案,"福顺,你且跟着舒大人,端茶送水,也好学些本事。"
"谢陛下。"舒瑶叩首时,发间珍珠簪子擦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响。
她知道,这"学本事"的小太监,实则是皇帝的眼睛。
出了奉天殿,石宇的青骓马已等在宫门外。
他翻身下马,玄色披风带起一阵风,将她的广袖吹得猎猎作响:"如何?"
"皇帝准了。"舒瑶攥紧袖中那方绣着药草的帕子——帕角藏着半块碎玉,是昨夜赵怀安托人送来的暗号。
她压低声音,"但福顺会跟着。
你今日去西市,找个叫'松竹斋'的药铺,取十车白术。
记着,要第三辆青布篷车。"
石宇的拇指摩挲着腰间虎符,目光扫过她鬓边微乱的发丝:"那是赵老的人?"
"是。"舒瑶望着宫墙上方翻涌的云,"真九清丹需要百年人参、雪上一枝蒿,这些太医院没有。
赵老联络了前朝的老医士,藏在城外庄子里。"她顿了顿,"假丹我已经炼好,只消让他们清醒三日,足够让皇帝信以为真。"
石宇突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你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
"等这局破了,再补觉。"舒瑶拍开他的手,转身走向停在街角的马车。
车帘掀起时,福顺的尖脸从里面探出来,赔着笑:"舒大人,陛下说让奴才伺候您。"
她垂眸看他腰间晃动的银鱼符——那是皇帝亲赐的,能自由出入各宫。
很好。
三日后,太医院的丹炉前。
舒瑶将最后一味药材投入鼎中,药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
福顺踮脚张望:"舒大人,这就是九清丹?"
"正是。"她舀起一勺药汁,在灯前照了照,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细小的金箔——这是她特意加的,为的是让皇帝相信这丹"珍贵异常"。
实则,这丹里只掺了半成真正的解毒成分,剩下的是甘草、茯苓之类的调和药,能让中毒者短暂清醒,却断不了根。
"给左丞相送三粒去。"她将瓷瓶递给福顺,"记得看着他服下。"
福顺刚走,窗外传来叩窗声。
舒瑶掀起后窗,赵怀安的老仆将个油纸包扔进来,又迅速消失在巷口。
油纸包里是张字条:"人已入太医院,今夜子时后动手。"
她将字条塞进袖中,转身时正撞上来送药碾的小医正。
那医正眼神慌乱,手指绞着衣角:"舒大人,今日您给户部侍郎开的方子......"
"怎么?"舒瑶挑眉。
"那方子上写着'川乌三钱',可川乌有毒,需得先煎一个时辰......"
"我自然知道。"她打断他,故意提高声音,"但户部侍郎的寒症特殊,川乌正是要生用才能见效。
你且照方抓药,出了问题我担着。"
小医正喏喏退下。
舒瑶望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冷笑——那方子上的川乌,她特意少写了一味解乌头毒的甘草。
不出半日,户部侍郎必然会有头晕恶心之症,到时候太医院上下都会传她"医术不精",皇帝也会怀疑她的丹方......但怀疑到深处,便是信任的开始。
果然,次日午后,福顺慌慌张张冲进医馆:"舒大人!
户部侍郎喝了药,吐得昏天黑地!
陛下让您立刻进宫!"
舒瑶跟着福顺跑过御花园时,心里算着时辰——左丞相此刻该醒了。
昨日服下假丹后,他已能认得出自己的孙子,甚至骂了两句皇帝的新政。
这样的"疗效",足够让皇帝暂时放下戒心。
"舒瑶,你可知罪?"皇帝拍着御案,案上摆着那剂未煎完的药,"川乌生用,你当太医院是儿戏?"
"陛下明鉴。"舒瑶跪下行礼,抬头时眼眶微红,"臣急于求成,想试试新法子......"她从袖中摸出个小瓶,"这是臣连夜赶制的解药,侍郎服下便好。"
皇帝盯着她手中的瓶子,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三转,突然笑了:"起来吧。
你这急性子,倒和你母亲当年有几分像。"他招招手,福顺立刻递上盏茶,"喝口茶,压压惊。"
舒瑶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刹那,心跳漏了一拍——这茶的香气里,混着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
她垂眸抿了一口,喉间泛起甜腥,正是改良版的蚀魂散。
皇帝在看她,福顺在看她,殿外的暗卫在看她。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案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谢陛下关怀。"
是夜,医馆密室。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如双鹤。
舒瑶将白天的茶盏推给石宇:"皇帝在贡茶里加了蚀魂散,看来他等不及了。"
石宇捏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发白:"我明日便带人围了御膳房......"
"不可。"她按住他的手背,"现在打草惊蛇,只会让他更狠。
真正的九清丹还差一味药引,赵老的人说,三日后能送到。"
石宇突然从怀中摸出张纸条,纸角还沾着泥:"方才巡逻时,城墙上的暗桩塞给我的。"
舒瑶展开纸条,三个墨字力透纸背:"凤影现。"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
她望着跳动的火苗,耳中响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凤影是前朝最后的暗卫,若有一日他们重现......"
石宇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瑶瑶?"
"没事。"她将纸条塞进暗格里,抬头时已恢复从容,"明日你去城外庄子,看看药引到了没。"
窗外,三更梆子声响起。
舒瑶望着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当年在现代医院值夜班时,也是这样的深夜,她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心电图从波动到直线。
那时她以为,死亡是最锋利的刃;如今才懂,人心才是最复杂的局。
而凤影,这消失了二十年的名字,此刻像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