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夜探东华，敌影重重
一更梆子刚响，舒瑶就着烛火褪下钦差医药官的绯色官服。
石宇倚在门框上，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她素白中衣外只披了件青灰色斗篷，连束发的玉簪都换成了普通木簪——这副打扮混在夜色里，倒真像个寻常人家的妇人。
"冷吗？"他伸手碰了碰她露在斗篷外的手腕，指尖触到一片凉意，眉峰微蹙。
舒瑶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她另一只手从妆匣底层摸出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不冷。"针尾在烛火上烤了烤，她对着自己颈侧"风池穴"轻轻一刺，"我点了大椎、风池、气海三穴，暂时闭了体表毛孔，体温会降些。"
石宇的指腹碾过她腕间凸起的骨节："装中毒？"
"东华门那拨人，若真想谈，必然要试探我是否被监视；若想杀，也得确认我是否有防备。"舒瑶将银针收入袖中，镜中她的面色已微微泛青，眼尾却翘着抹冷意，"我装成中毒将死的模样，他们才会急着抛出筹码。"
石宇突然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吻她发顶："若有变故，我背你跑。"
二更天的风裹着寒意灌进巷口。
舒瑶缩了缩脖子，斗篷帽檐压得更低，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石宇穿了身玄色短打，腰间别着柄普通铁剑，跟在她身后三步远，像极了有钱人家雇的护院。
东华门的灯笼在夜雾里晕成两团橘色光晕。
舒瑶刚走到护城河桥头，黑影便从门楼下的阴影里钻了出来——是个穿青布棉袍的老者，佝偻着背，手里攥着根竹节拐杖。
"苏姑娘。"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瓷片，带着刺耳的沙哑。
舒瑶脚步一顿，后颈寒毛根根竖起。
她重生至今，除了石宇和密室里那封绝笔信，再没人叫过她"苏"姓。
老者抬起头，皱纹里嵌着双浑浊的眼："老臣赵怀安，前朝太医院首座。"
舒瑶倒抽口冷气。
三年前她刚入太医院时，曾翻到过旧档，赵怀安因反对先帝推行"蚀魂散"被革职，流放途中坠崖而亡——可眼前这人，耳后那颗朱砂痣与旧档里的画像分毫不差。
"令堂苏婉姑娘临终前，托老臣保管一物。"赵怀安的手探进袖中，取出卷泛黄的帛书，"九清解毒丹的完整配方。"
帛书展开的瞬间，舒瑶闻到股熟悉的药香——是母亲绝笔信里残留的沉水香。
她指尖发颤，正要去接，石宇突然挡在她身前。
"有埋伏。"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铁剑已出鞘三寸。
赵怀安的拐杖重重顿在青石板上："他们要的是帛书！"
话音未落，七道黑影从城墙上鱼跃而下。
月光映着刀刃，寒芒直取舒瑶咽喉。
石宇旋身挥剑，铁剑与对方弯刀相击，火星溅在舒瑶斗篷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接着！"赵怀安将帛书掷向舒瑶，转身迎向左侧袭来的刺客。
他的拐杖突然弹出半截精钢剑刃，招招直取对方死穴——哪是垂暮老者，分明是藏拙的高手。
舒瑶攥紧帛书塞进袖中，反手从腰间药囊里抓出把淡粉色药粉。"迷雾散！"她扬手撒向空中，药粉遇风而散，刺客们顿时捂着眼踉跄后退，喉间发出痛苦的呜咽。
石宇趁机砍翻两个刺客，拽住舒瑶的手腕往巷口跑。
赵怀安断后，拐杖在地上点出火星："快走！
去城南医馆！"
"那您？"舒瑶回头喊。
"老臣这条命，早该还给苏姑娘的母亲了！"赵怀安的笑声混着刀剑相撞声，"记住！
九清丹能解的不只是蚀魂散——"
话音被风声截断。
石宇带着舒瑶拐进条窄巷，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
医馆密室的烛火映着帛书泛黄的字迹。
舒瑶捧着帛书的手在发抖，石宇站在她身后，手掌虚虚护着她后心。
"九清者，清神、清心、清血......"她逐行看下去，瞳孔骤然收缩，"这里写着，此丹能唤醒被药物压制的意志？"
"蚀魂散不只是毒药，更是控心术。"石宇想起前几日审问的细作，那些人提起皇帝时眼里的疯狂，"若能唤醒意志......"
"就能让被控制的大臣清醒过来，指认幕后主使。"舒瑶的指尖重重敲在帛书上，"这才是母亲当年被灭口的真正原因——他们怕的不是毒方，是解毒丹能破了他们的控心局。"
窗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声音。石宇突然皱眉："李明呢？"
"他说要去大牢提审前日抓到的细作。"舒瑶这才惊觉，从回来就没见着那道总爱板着脸的身影。
她抓起烛台冲向地牢，石宇紧跟在后。
地牢的门虚掩着，烛火映出满地凌乱的脚印。
李明的囚服扔在草席上，床脚歪着个青铜面具——那是前日从细作脸上揭下的，专用于伪装身份的道具。
石宇掀开草席，
面具被扯掉的瞬间，舒瑶倒抽口冷气——死者脸上的络腮胡是粘上去的，喉结处有道月牙形疤痕，正是她前日在御花园见过的，内侍总管身边的贴身太监。
"他替李明死了。"石宇的指腹擦过尸体后颈的针孔，"手法利落，应该是熟人。"
舒瑶盯着那具尸体，耳中嗡嗡作响。
她突然想起赵怀安最后那句被截断的话，想起李明这几月总在半夜翻查前朝旧案的身影，想起今日晨雾里突然飞走的麻雀——
"瑶瑶？"石宇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舒瑶抬头看他，眼底翻涌着锐光。
她将帛书小心收进暗格，转身时斗篷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摇晃："明日早朝，我要请奏。"
"奏什么？"
"就说......"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抹势在必得的笑，"臣已研发出彻底根除蚀魂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