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米酒 作品

第122章 是不是她?

褚嫣下楼片刻功夫,已经和几个混投资圈的容城本地宾客浅聊起来。

她不是科班出身,没有学院派那种文绉绉掉书袋的习惯,陈述思路和观点时偏直白甚至于粗暴,像是荒原上的某种野生植被,只要一点东风,就能野蛮生长。

不少投资人带着一种过来人看投资新手的包容态度,原本打算三言两语考一考她的底子,再给年轻人提几句不痛不痒的建议,以鼓励为主,绝不叫她下不来台。

毕竟这姑娘的身份已经被谢家人承认,就算实际是个全靠包装的投资白痴,他们也得闭着眼睛夸。

可投资人们听她言简意赅地抛出几个论点后,无一例外地开始争先提问,每个人脸上兴趣高涨,思路被她带离了初衷。

“炒概念的大多会沦为资本泡沫,如果只是为了赚快钱,那就短平快收割一波后早点退场,不要对市场抱有幻想……”

“但我认为真正的投资一定是长远地带动产业、利于民生,烧钱的项目不一定是坏项目,很多人投的也不见得是好项目。”

“比如一部制作周期长的好电影,片头最多只有两个出品方,但一部短平快的烂片,制作人自身就对其票房不抱信心,只能广撒网式地大量筹资,于是观众在看烂片之前还得看一段又臭又长的出品方名单,电影结束,观众骂编剧导演,出品人骂制作人,互相推诿,买卖双方都觉得血亏。”

有一个中年男人久久地伫立在人群外侧,闻言突然哈哈大笑。

“这个比方倒是新鲜!”中年男人朝谢老爷子感叹,“谢老,您这位孙媳不简单呐!小小年纪,格局够高。”

褚嫣看过去,老爷子面无表情,却没纠正中年男人“孙媳”的说法。

他朝褚嫣招手,“丫头,过来。”

褚嫣和众人道一句“失陪”,略显局促地走过去。

她刚才只当周围没有熟人,才厚着脸皮侃侃而谈,什么格局不格局的,只是她比这帮子人早经历了未来十年的经济变迁,了解某些概念股都是伪风口,经济泡沫,一戳就破。

做实业,搞技术,促产能,拉内需,才有未来。

这些道理,投机商人们其实都明白,只是有钱不赚王八蛋,能靠短平快收割获利,为什么要花费漫长的项目周期等待一个未知数?

她随口诹几句,给自己上升了个高度,看来老爷子已经偷听半天了。

老爷子看她一脸老鼠见了猫的模样,哼笑两声。

“这位是海城来的樊伯伯,叫人。”

褚嫣朝中年男人微微欠身,“樊伯伯好。”

“看来星洲这次给自己找了个好枪手。”

中年男人笑呵呵看着她,褚嫣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樊星洲的父亲樊硕。

樊硕对她的论点似乎很感兴趣,很快两人一来一回地交谈起来,中年男人位高权重,自带压迫感,令褚嫣不由对他每个问题仔细推敲,谨慎作答。

好在,褚嫣瞥到老爷子越来越舒展的眉眼,确信自己大抵答得还不错,不至于给他丢面儿。

谢泽青坐在一张白色长台的末位,目光盯紧人前大放光彩的少女,与有荣焉地噙着一抹浅笑。

安岚本来就气不打一处来,见他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循着他的视线,面色骤然凌厉。

“所以你跟自己弟弟看上了同一个女人?!”

谢泽青皱眉,“这种捕风捉影的话,您少说。”

安岚眯眼,语调幽深,“你跟妈说一句实话,是不是她?”

谢泽青答得果断,“不是。”

“那行吧,是不是她都无所谓了,如今她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安岚故意这样说,不动声色窥伺他的反应,见他无话,又道,“你回容城吧,别在江城待着了,你父亲说集团现在有个岗位空缺……”

“您跟我开玩笑?”谢泽青气笑了,“我江城的公司不管了?几十号人的摊子,您来替我善后?”

安岚视线略过远处的少女,讽刺道,“人家是天才投资少女,想要什么样的合伙人找不到?你凑上去,倒要引得你弟弟多心。”

谢泽青眸光跳动,逐渐粗重的气息里隐含薄怒,“我没有您想的那么不堪,合伙开公司是我和她早就达成的共识,她是不是郁白的女朋友,都不影响我们合作。”

安岚坐直身体,“又不是她家里做工程,开工没有回头箭,一个破投资公司,小打小闹,值得你把自己赔进去?我从前怎么跟你说的,集团才是第一位!”

“那是您自己的想法,我从来没说过要进集团。”

谢泽青冷脸倚在位子上,烦闷得想出去抽烟。

安岚气疯了,好在这会儿周围没人,她可以在亲儿子面前尽情发泄怒火,“我管不了你弟弟,难道还管不了你?!”

“我看你真是遗传你那个短命鬼父亲的基因,一意孤行,自私自利!他当年要是不造孽,何至于……你当我这个谢太太做的风光,谁又知道我的苦!”

“你不要我替你铺路,好,有本事你就自生自灭!”

谢泽青额角青筋直跳,终究还是耐着性子软下语调,“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您至少该尊重我的意愿,江城的生意,我不想放手。”

“你不想放手的,究竟是生意还是人?”安岚冷笑。

谢泽青的下颌线紧绷,腮骨都僵硬起来,“我说了,不是她!”

“不管是谁!”安岚站起来,动静稍大,引得有宾客看过来,她忙得压低嗓音警告,“不管你因为谁要留在容城,我告诉你,错过了这次,再想叫你父亲给机会,你等下辈子吧!”

谢泽青二话不说起身,“那您就看着,我会不会后悔。”

他往外走,安岚在后面唤,“干什么去!马上要拍全家福!”

谢泽青脚步不停,“出去抽根烟。”

等到出了厅门,点燃香烟,他抬头看一眼湛蓝的天,遥远的天际线落在一望无际的高尔夫草坪上,门内语笑喧阗的宾客似乎也离他越来越遥远。

一支烟抽完,他已经踱到了停车场。

司机过来问他有什么吩咐。

他索性拉开车门,“送我去机场。”

司机犹豫两秒,听见他补充:

“回头太太问,就说我有急事,先回江城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