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枷 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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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笙握起最上面的一个银元宝,入手足银,她看向银锭的底部,见是去年才印刻的官府官印,年份与时间都与今年开春春汛时送去江南赈灾的那批官银对上了。

傅子笙将银锭放回码得齐整的箱子里,抬眼再看库房里有多少箱子,没有被叠放的就有二十多箱。

而且她刚刚一走进这个屋子,这里的地面微颤,与其余水泥地屋舍不同,脚下用的是木板铺就,再往下估计是空的。

这地窖之中,又有多少雪花花的银子?

她心中更加沉重,傅子笙微微闭眼,只怕……年初由官员押送到江南的银子,都流落到了这里。

晏六见她面色滞重,很是满意的勾起薄唇,重新蒙上黑布,对她招了招手道:“这些算什么,还有呢,跟我来。”

傅子笙睁眼,抿着唇将黑布戴起来,随后看了一眼重归黑暗的屋子,抬脚往屋外走。

晏六身形轻巧,如同鬼魅般飞入一个破烂的柴房里,拿到两柄沾了黑红看不清是什么脏污的锄头,递给傅子笙一把。

在傅子笙跟着她走出梦烟寺范围后,晏六在一处低洼的土坡后面停住,蹲下身用手摸了一把地上的湿土,放在鼻尖前嗅了嗅。

似乎是闻着味儿不对,晏六又换了个地方蹲下来,摸土、闻味儿,随即一脸笑意的起身,将锄头锤到地面上。

“行了,这里,挖吧。”

“有惊喜。”

傅子笙和她总共用了一刻钟,就将九具完整的骨头挖了出来。

这些骨头身上的衣物已经破得看不出样子,血肉更是经过很多年的掩埋腐蚀,与山土融为一体,消融在血土之中。

难怪这一小片的土坡寸草不生,而且浸润着湿意,这些天分明没有下过雨。

傅子笙看着土坑底的一堆乱骨,面露不忍,跃入坑中,将散架的头骨放到最前面,依次是喉骨、肋骨、胸骨、臂骨,惨白的大腿骨和最大的盆边骨。

晏六冷眼旁观傅子笙的无用功,不时打趣道:“看见了吗?哪里都有杀人越货的事情,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当年你小,我不屑与你说这些。”

“你以前问我,我妹妹死了,我为什么还有心情带着你逃命?明知她要送死,却还是一滴泪都不肯流。”

晏六声音扭曲,没什么感情地道:“比死更难的,是要如何活着。”

“小屁孩,你是想行尸走肉的麻木活着;还是背负血海深仇却要逼自己打断了牙齿往肚子里咽,满口是血还要对仇人笑着,娶仇人的女儿,忍辱负重等待时机的活着!你好好想想。”

傅子笙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淡然的情绪一扫而空,心中满是复杂。

晏六将她一个人留在乱葬坑,让她好好想想,她自个儿先回去了。

傅子笙叹了口气,摆弄着那九具尸身,蹲在地上迎着月光去察看尸体的死因。

尸骨只有断裂的痕迹,并无发黑,这几日生前应当都是受过重伤,不少人头颅上有薄薄的破口,直入骨髓内,这只能是有人用刀,或者剑的兵器,一刀砍到脑袋上一击致命。

再有,傅子笙眼尖的看见一具尸身胸骨上夹着一枚金叶子,她道了句“莫怪”,曲起莹白的手指将薄金纸小心翼翼的夹了出来,拿起火折子去看上面雕刻的小字。

“刘富甲,壮四五。”

她一时没想到这六个字有什么意味,想了想,将已经有些破损的金叶子放到一块帕子上,谨慎的卷了起来放在怀里。

傅子笙起身看了一眼天色,心道不好,她第二天还要去大理寺,连忙抬起锄头将土坑填埋回去。

荒郊野外,她在埋尸,冷不丁就和一具尸骨无神的双孔对上,傅子笙吸了一口凉气,闭了闭眼,心里默念起不知道从哪本经书看到的往生经,一边念一边把九具尸骨都卖了回去。

“后世之人傅子笙,今日多有叨饶,他日必烧千金万两慰藉各位前辈往生阴曹地府,前路漫漫,今生坎坷,来世再造大富大贵命途。”

她说完,将血锄头往山崖底下一丢,飞身赶往山下,穿好衣袍后,搭上一位沿路进城的老伯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傅子笙的瞌睡都给晃没了。

她付过车钱,好赶慢赶进到大理寺公务堂里。

此时裴回还未来上休,她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打算起身倒一杯茶水喝。

两刻钟后,裴回揣着四个热乎的包子进屋,她本打算独自享用,却不想晏栖这厮又提早来,见到晏栖的那一刻,裴回撇嘴,脸色不爽道:“喂,新科驸马,刚出锅的包子,吃吗?”

傅子笙手里捏着那片金叶子,嘴里喃喃着““刘富甲,壮四五”,没有注意到她。

新科驸马这个叫法,是裴回这几天的新创,意思是晏栖不仅是新科的状元,还是新鲜出炉的驸马,干脆合在一起叫了。

裴回被无视也不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