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官山 作品

第146章

“他怎么敢!哀家是太后!是哀家亲手将她扶上这皇帝的位子,他不能杀哀家——”

楼徽宁淡淡道:“没有皇家子嗣,你早就该为先帝殉葬。搜索本文首发: 进入她 事到如今,你连葬在皇陵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突然低笑起来:“太后娘娘,您猜猜陛下会如何杀你?凌迟?还是诛连九族?”

“你以为你就能逃得掉吗?”

“我当然逃得掉。不仅我能逃掉,我还能保你不死。”

荣昌太后颤抖的身体蓦地一滞。

“别太惊讶。如今你我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后娘娘若是死了,我也不会好过。”

楼徽宁起身,盈盈道:“但是为了赎罪,我也一定不会让你我活得太过轻松。”

荣昌太后明白了什么,撑在地上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嗬嗬”的低笑声。

楼徽宁缓缓转身,叹息般低吟:“我原以为你是菩萨心肠……如今真相大白,才知你心如蛇蝎。我的母亲,至始至终都只有姚氏一人。”

“罢了,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太后娘娘,请静候我的好消息吧。”

“昌宁——”

“莫要唤我昌宁,我不是楼徽宁。”

“我是戚家猎户的女儿,我是阿宁。”

“你杀了姚氏,杀了戚猎户,就应该想到你我会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荣昌太后忽然尖笑一声,腾然起身朝着楼徽宁的方向扑过去。楼徽宁一个闪身,反手捉住荣昌太后的手

腕反方向一扭。“咔噔”一声,骨头错落的声音清脆响亮。

荣昌太后痛苦呻吟,楼徽宁重重甩开她的身子,冷然道:“太后娘娘莫要忘了,我是猎户的女儿。”

“我这双手,握得了毛笔,也拿得了屠刀。”

大门被紧紧关上,连同最后一丝光亮都被拦在屋外。荣昌太后双手一软瘫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身。

她缓缓闭上眼,这些年来的一切有如走马观花。吟诗作词的楼徽宁、满心欢喜的楼徽宁、醉酒后与她互诉衷肠的楼徽宁……一一浮现在她眼前。

不由得苦笑出声。

是了,早在她为了后位将她与豫王之子掉包之时,她就该料想到今天的局面。

终究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罢了。

-

这些年来荣昌太后时常会做梦。她梦见自己回到几十年前,她没有入宫,陈若虚在她的劝诫之下回归正途,考取了功名。

她只是楚问均,他也只是陈若虚。

梦中的陈若虚戴着雀翎红花身骑骏马,在一片锣鼓声乐中徐徐前进。他端正地骑在马背上,温文尔雅中又不失年少英朗,恣意潇洒。正可谓是珺璟如晔,雯华若锦,意气风发少年郎。

在锣鼓声天和欢声祝贺中,楚问均看见他含笑凝视着自己,满眸都是她。

陈若虚翻身下马和她抱了个满怀,小沈在一旁抱着箜篌,捂嘴偷笑。

每每午夜梦回,无不泪湿枕襟。

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

沉闷的大门缓缓打开,像是在昭告她的时代的落幕。

楼徽和站在门口处,不进来也不出去,只是目光睥睨地俯视着瘫坐在地上的荣昌太后。

“大智若愚,天下智者端会隐藏锋芒,断不会叫人看出自己的聪明。”

“母后聪明一世,想不到却因一时疏忽,满盘皆输。”

荣昌太后闻言一顿:“这句话,哀家曾听过的……”

荣昌太后微微愣神,忽的反应过来:“是谢醒!是谢醒的策论救了你!”

她自嘲一笑:“想不到,哀家鲜少的顾及旧情,居然给自己埋下这么大一个祸根。他谢醒果然厉害,人都不在了还能影响南胥三代……”

楼徽和闻言微怔:“……你与谢醒相熟?”

“何止我与他相熟,你那便宜爹还曾与他是知己之交呢。我这条贱命,当年可就是他谢醒保下来的,算起来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荣昌太后嗤笑一声:“说来可笑,可能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穷极一生守护的大胥江山,会在他死后不到一年时间便支离破碎,被迫割地赔款,委身南胥。他一定也想不到,自己无心之举救下的一个女子,会成为一代妖后,祸国殃民。”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世事无常。如今的南胥已经是强弩之末,陛下,您不妨大胆猜猜,若是谢醒还活着,若是他有幸能够辅佐您,南胥有没有可能自此中兴,有如枯木遇逢春?”

“可惜啊,这世间没有如果。”

荣昌太后满怀恶意地笑着,笑意却融不进眼底:“就像您与昌宁两情相悦,却隔着血海深仇;您尊为帝王,却护不住南胥江山。”

“这都是你们楼氏应得的报应!”

楼徽宁没有被她的话骇到,只是淡漠地抬眼瞥她一眼:“那豫王呢。”

荣昌太

后微微愣住。

楼徽和接着道:“那陈若虚呢?”

“……”

“朕不相信一个能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会贪念什么母女情深。你所谓的亲情,只不过是你仗着朕对昌宁有情,故意以她为借口,行一己私欲。你很聪明,但却狠辣,决绝到没了常人的情感。对豫王是如此,对陈若需是如此,昌宁亦是如此。”

“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为了旁人伤心难过呢?”

荣昌太后蓦地笑了:“陛下,您说对了。”

“我本就是一个天生的上位者。为了爬上权利的顶峰,所有人都可以为我所用。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冷血无情……这都是我。”

“你们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假惺惺地同情?说什么感同身受,可笑,世上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不过是披着伪善的皮毛,却还妄想佯装我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