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五毒迷瘴
胖子双眼一点点变得发红，正欲发作之时，被李环给拦住了：
“先救丘月，楚前辈的事待会儿再说。”
侯高飞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怒气道：
“五毒弥瘴除了毒弥勒，无人可解，就算知道了解药配方都没用。
毒药用的都是上了年份的剧毒之物，想治愈只能以毒攻毒，而且年份必须对得上，稍有差池，救人就变成了杀人。”
说完，他看向李环，“李哥，你有把握吗？”
李环苦笑一下，自己当初虽然将濒死之人救活过，但那毕竟都是外伤，而且有一定限制。
胖子在崇岳山冻坏了脚趾，他就无能为力。
瞧丘月的情况，不少脏腑已经有了衰败的迹象，如果继续拖下去，恐怕自己也爱莫能助了。
“不管了，先试试。”
三人一通忙活下，丘月被扶着坐了起来。
李环坐在前，双手抵住对方手心，运转内功替小姑娘逼毒。
红豆坐在后，划开师姐背后衣服，用银针封住几大要穴。
必要时候，她还得用刀划开对方背部皮肤，帮忙导血。
一切准备妥当，胖子被赶到外面护法。
李环之前解过最厉害的毒无非是巴豆和春药，因此心里也没底，运功时小心翼翼，生怕催力过猛会激发毒性。
不知不觉，时间过了一刻钟。
李环与丘月额头皆是见了汗，两人头顶有丝丝白气冒出。
红豆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却也看出了些许希望。
又是一刻钟，李环用真气将丘月体内毒素围堵住。
保证心脉安全后，用内力推着毒气一点点往后背聚集。
整个过程十分缓慢，却极为耗费真气。
好在造化功可生生不息生成内力，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担心。
随着毒气一点点挪动，李环与丘月耳边同时回响起“滋滋”声。
其中既有毒素腐蚀血肉的声音，亦有真气恢复经脉的声音。
更多的是二者接触位置，毒气碰到真气后，如同冰雪遇到太阳，慢慢融化开来。
李环心中一喜，按红豆之前所说，这五毒弥瘴极为霸道。
她不是没尝试过用内力逼毒，但那毒气如同有生命般，每次遇到真气就开始疯狂扩散，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在李环这里，毒气似乎十分惧怕他的真气，被逼得步步后退。
这种感觉他之前有过，不就是半个时辰前，红豆淬在暗器上的毒吗？
想到这，李环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小丫头早就算计好了，将丘月的毒血涂到了暗器上。
她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若抗不下那毒，会不会同样毒发身亡。
这份冷酷无情，倒却是十分适合做杀手。
李环收起杂乱心思，继续聚精会神逼毒，事情正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就在他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时，丘月体内“滋滋”声突然一顿，紧接着毒气快速从被污染的血液中析出，体积猛地扩大开来。
正如红豆先前所说，这毒似乎自己有意识。
随着毒气析出，李环的真气不再像先前那么管用，毒气越涨越大。
李环迫不得已，只能操控真气慢慢后退，倘若不让出路来，丘月的经脉势必会被两股压力撑爆。
毒气数量终究有限，加之被李环消耗了一部分，在扩大到一定程度后，便再度被真气禁锢住，任其左冲右撞，就是逃不脱控制。
李环现在已经能基本确定，那毒气是活的——与其说是毒，倒更像是某种毒虫。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些细微到肉眼无法分辨的毒虫，已经被堵截得气急败坏，再度开始拿小姑娘的经脉开始撒气。
“噗~”
丘月不受控制一口鲜血喷出，本就惨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灰意。
如果再僵持下去，恐怕没等毒排出来，她就先一步撑不住了。
事到如今，李环索性心一横，改推为拉，将小姑娘体内的毒虫往自己身上引。
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到了法子，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贸然使用。
李环身体气穴大开，被压制了许久的毒虫立刻发现这处更诱人的丰腴之地，纷纷抛弃快被它们蛀空的躯体，一股脑通过二人手掌接触位置，朝前涌去。
由于毒虫太过分散，李环不敢贸然断开连接，一旦错过这次彻底清除的机会，小姑娘体内的毒虫便会反扑，届时真就回天乏术了。
毒气入体，李环立刻感觉到双臂传来瘙痒和疼痛。
起初还很轻微，随着毒虫越来越多，痛痒也越来越强，很快达到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那是一种恨不得挠心挠肝却无从下手的感觉，李环还不敢用内力压制。
他一旦有这种迹象，毒虫便会顺着原路返回，届时丘月会伤得更重。
“他娘的，一群欺软怕硬的畜生。”
李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将红豆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虽不知他在骂谁，但丘月的脸色实打实在变好。
约莫一刻钟时间，李环收回双手，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中除了疲惫，更多的是几近癫狂的血色。
红豆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刚要开口，就见对方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房门被粗暴打开，守在门外的胖子好奇转过头，却见一个黑影从身边飞过。
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影便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李哥，你怎么了？”
胖子大惊失色，想上前搀扶，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别过来！”李环厉声喝止。
他刚才一口血，吐出了体内大部分毒虫，可还有一小部分已经进入了四肢百骸。
一边飞快吞食着他的血肉，一边开始了繁殖。
他想用内力压制，却骇然发现新繁殖出的毒虫非但不怕他的真气，反而以此为食，加快繁殖速度。
生死关头，李环心念急转。
既然是虫，解毒的法子必定不管用，怪不得要以毒攻毒。
想到这，他忍着周身痛痒开口道：
“胖子，去买两坛雄黄酒，外加一斤硫磺。”
“李哥，这还没到惊蛰呢，要喝也该喝黄酒啊。”
紧急关头，胖子屁话一点儿不见少。
李环暗暗发誓，等自己好了，一定要赏他几个最爱吃的嘴巴子。
“快去！！！”
李环再次厉声开口，浑身肌肉已经抑制不住开始颤抖。
胖子也瞧出了不对劲，不敢再废话，赶忙跑了出去。
李环强撑着盘膝坐好，呼出一口白气，闭上双眼开始打坐。
真气自丹田涌出，开始顺着那条不常用的经脉游走，等游遍一圈后，真气比原来多了一倍。
再以这些真气抵抗体内毒虫，虽然还是免不了被吞噬，但一时半会儿还能压制得住，只是这招无异于饮鸩止渴。
“没用的。”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
李环眼皮颤动一下，却没睁开眼。
下一刻，他已经置身于一片黑白分明的世界。
自己站在白色一边，另一边，黑雾凝聚成一道身形，长相与他一般无二，正是他的心魔。
心魔看了李环一眼，突然露出个阴恻恻的笑容，黑长指甲搭在面前透明墙壁上，声音一如既往沙哑道：
“被毒虫啃食的滋味如何？”
李环冷冷看着他，没有回话。
心魔继续道：
“用雄黄对付毒虫的想法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兴许它们根本就不怕雄黄？”
“你知道的似乎比我多？”
不料一向冷酷疯狂的心魔却是笑了笑道：
“我是你的心魔，凡事都往坏处想。
倘若靠希望就能解决问题，我也不会出现了。
想必你已经发现了，你体内的毒虫比刚才难对付多了。
优胜劣汰，这便是世间法则，不论虫子还是人，都是一样。”
“怎么，你也开始讲道理了？”李环讥讽道。
“不是道理，是真理，我活了这么久悟出的真理。
你信与不信，它都在那里。”
心魔依旧面带笑容，语气不急不缓。
与他相比，满脸冰冷的李环反倒更像心魔。
“你到底想干嘛？”
“帮你。”
“你会这么好心？”
“咱们俩共用一个身体，你死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在有把握吞掉你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黑李环说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总算有了几分心魔的样子。
对于对方的话，李环自然半句都不会信。
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后方传来心魔不急不缓的声音：
“记住，要实在撑不住了，就连喊三句‘大爷救我狗命’，本大爷若是心情好，自会救你。”
小院里，李环浑身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
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头顶不住有白气冒出。
造化功已经运转到极致，却仍阻挡不了毒气在体内横冲直撞。
正如心魔所说，这些毒虫一代比一代厉害，现在已经完全不惧他的真气，并且将他的五脏六腑蛀得千疮百孔。
李环一边用内力压制毒虫，一边还要修复内脏伤势。
稍有松懈，他的身体便可能坚持不住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胖子抱着两坛酒跑了回来。
以他的身形，达到这种速度已经相当不可思议了。
“李哥，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侯高飞上气不接下气道。
李环睁开眼，疲惫望向胖子。
后者赶忙上前，打开一坛雄黄酒递给对方。
李环伸手接过，想都没想就抬头灌了下去，之后又是一坛。
两坛酒下肚子，一股火热自腹部流向全身。
李环虚弱开口：
“胖子，烧一锅开水，硫磺粉倒进去浇我身上。”
“啊？李哥，那可是开水啊，人还不得给烫熟了？”
“人烫熟了还能恢复，毒虫攻心神仙难救。”
侯高飞还有疑惑，可看李环的样子，显然不是发问的时候。
刚要转身进厨房，盘膝坐地的李环再次“噗”地一口黑血喷出。
胖子赶忙上前查看，但见对方虽然吐了一大口血，脸色反而红润了几分。
李环擦擦嘴角血迹，心情放松了几分。
自己猜的不错，对待毒虫，雄黄酒果然有奇效，这口黑血里密密麻麻都是看不见的虫子尸体。
李环吐出一口浊气，用内力开始沿周身搜寻，不放过每一寸地方。
令他欣喜的是，这次毒虫似乎确实被清除干净了。
就在他将真气流淌到最后一处地方时，头皮立刻一阵发麻：
自己体内还有最后一只毒虫，而那只毒虫，此刻就待在他的心脏里。
李环突然惨笑一下——与那毒虫一起出现的，还有数不清的虫卵。
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一个个破壳而出，浸泡在满是雄黄的血液里，却安然无恙。
优胜劣汰！此刻的李环切身体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
刚才那一口血，使得自己中门大开。
虽然将绝大多数毒虫吐出体外，却唯独让一只趁机钻到了心脏里。
而就是这么一只小小的虫子，即将要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李环索性不再抵抗，仰面躺在地上，任凭越来越多的虫子啃食自己的心脏。
“李哥，热水来了。”
胖子提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木桶来到一旁，正犹豫着要不要往李环身上浇。
“不必了。”李环刚开口，嘴角就不受控制淌出鲜血，“给我留个全尸吧。”
说完，他闭上了眼，这时脑中回想起心魔刚才的话：
“撑不住了，就大喊三声‘大爷救我狗命’。”
“呵，想得美。”李环自语一句。
紧接着，他的胸口便传来一阵剧痛。
毒虫随着心脏泵血再次占据了四肢百骸，就连丹田也不例外。
“快叫啊，叫了我就帮你。”
耳边再次响起心魔戏谑的声音。
“有本事，你让我死。”
李环嘴角带血露出一丝狞笑，他现在浑身每一处皮肉连带着骨头都痛痒着，笑容自不会好看到哪去。
李环的瞳孔逐渐扩散，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在快要人事不知时，耳边突然再次响起沙哑声音：
“你大爷…”
心魔竟被他逼得骂了脏话！
随后，丹田内仅剩的真气不受控制勃然爆发，瞬间击散了周边毒虫。
真气沿着小腹一路向下，经由会因绕到背后，沿背部中线一路向上，抵达头顶百会后下行，一路到达齿中龈交穴。
这又是一条李环从未走过的经脉，与先前那条刚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圈。
由于初次打通，经脉难免有胀痛感，但这跟周身剧痛巨痒比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真气沿着经脉圈完整走了一遍，体积较原来壮大了四倍，这已经是李环能承受的极限了。
“你资质也太差了。”
耳边响起心魔不满的声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资质差。
李环如同旁观者一样，静静“望”着这一切。
心魔似乎也意识到他太舒服了，体内真气猛地一顿，紧接着开始逆转起来。
下一刻，一股远比毒虫钻心还要强上十倍的痛意从经脉中传出。
李环毫无防备，两眼一翻，直接疼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