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爱尔兰的守护神

不用说，对爱尔兰人而言，土豆种植业崩溃就意味着当年将面临无粮可吃的困境。

实际上，有头脑的人从女王亲自到访这一点就能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如果只是为了澄清谣言，亨利一个人来就绰绰有余了，根本不需要女王出面。

“不过，目前还没到那种紧急关头。土豆晚疫病最初是在大西洋彼岸的新大陆被发现的。这种病传染性极强，只要有一颗土豆染病，瞬间就能蔓延至整块田地。一旦整块田地被感染，很快就会扩散到隔壁农场，进而席卷整个国家。”

“伯、伯爵……不，大臣！那把从新大陆传来的染病土豆封锁住，不让它们进入我国，不就行了吗？”

“很遗憾，除非禁止新大陆的任何一艘船只进入，否则实际上根本无法彻底阻止这种病。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做好检疫工作，所以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对。我们预计，至少有两到三年的缓冲期。

在此期间，我们打算改善爱尔兰长期以来只种植单一品种土豆的农业结构，并种植可替代土豆的作物。”

“可我们也不是因为喜欢才只种土豆的。大部分小麦都出口到英国本土了，而且没有像土豆这样容易生长的作物，所以只能种土豆……”

对爱尔兰人来说，种植土豆也是无奈的选择。

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只种植单一品种农作物的风险呢。

然而，由于没有像土豆那样适合这片土壤生长的粮食作物，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其他选择。

“这是当然。所以，我一得知这种疫病的存在，就西处派人寻找能够替代土豆的作物。经过长达两年的调查和实践，我们虽然没能找到完全替代土豆的作物，但也发现了一种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替代它的作物。”

“那是什么农作物？”

“你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在你之前，还没有哪位政治家能做到这样！”

他们感动也是理所当然的。

亨利身为爱尔兰人，一路攀升至大英帝国最年轻的外交大臣，在外交和战争方面立下赫赫战功，是国家的骄傲。

得知将给爱尔兰带来灾难的疫病存在后，亲自寻找替代作物，还说服女王一同前来，在他们眼中，亨利是心系爱尔兰的自己人。

“但我得提前说明。这种作物比土豆更难吃，口感也不好。与土豆相比，它只有六成的热量，所以吃了也不会像吃土豆那样有饱腹感。不过，它能像土豆一样在爱尔兰的土地上茁壮成长，能保证有不错的收成，不至于让大家挨饿。”

“可、可比土豆还难吃，这有点……”

“那到底难吃成什么样啊？”

“简首是恶魔的食物，恶魔的食物。”

虽然明知如果只种土豆，最终可能会饿死，所以不得不吃，但人们的脸色还是变得阴沉起来。

光是吃难吃的土豆就己经够惨了，现在还要吃比土豆更难吃的东西，这是什么心情啊。

亨利承受着代表们不安的目光，把芜菁甘蓝放在了餐桌上。

“这是一种叫做芜菁甘蓝的作物。如果有哪位想尝尝，我很乐意给大家提供品尝的机会。”

“那我来尝一尝。”

坐在前排的一位年长的主教举手站了起来，亨利亲自把芜菁甘蓝递给他。

主教带着一半担忧、一半害怕的神情，慢慢地把食物放进嘴里，眼睛奇怪地扭曲着，几乎没怎么咀嚼就咽了下去，然后赶紧喝了口水。

“咳咳，咳咳！嗯，还……能吃。”

“说实话，这东西不好吃。我也不是要让大家一辈子只吃这种食物。但是，如果土豆晚疫病在整个欧洲蔓延，至少有几年时间，大家将不得不以这种食物为主食。当然，我们会降低谷物价格，让大家偶尔也能吃到面包。”

但即便如此，最终还是不得不以芜菁甘蓝为主食，这一事实不会改变。

实际上，继主教之后品尝芜菁甘蓝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因为在女王和亨利面前，大家都不敢大声抱怨，但他们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哇……要让我们吃这东西好几年？我可没信心。”

从一开始亨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应该说这种反应是必然会出现的。

因此，亨利又提出了一些政策。

“我们会从多方面努力，但芜菁甘蓝毕竟比土豆更难让人有饱腹感。肯定会有人觉得，连土豆都难以忍受，这种东西更是完全吃不下去。所以，我再给大家一个选择。那就是大西洋彼岸的新大陆，去加拿大移民。”

“你说的不是美国之类的国家，而是加拿大吗？”

“加拿大是大英帝国的领土，而且人口稀少，即使大量爱尔兰人过去，也完全有容纳的空间。早在很久以前，我们就己经开始着手准备基础设施建设，用于开垦农田、建立工厂和开采资源。

这可不是让大家两手空空地去，从头开始艰难打拼。

我们会通过系统的移民安排，确保大家能站稳脚跟。

在这里只是佃

农的人，到了那里也能轻松拥有自己的土地。

如果不想务农，也可以去五大湖附近城市的大规模工厂找工作。

我，亨利·戈尔阿伦伯爵，以及仁慈的女王陛下，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大家开启新的生活！”

虽然现在大规模移民只会引发混乱，但距离饥荒全面爆发还有将近五年的时间。

在此期间，一边持续种植芜菁甘蓝，一边把过剩的人口不断运往加拿大，这样就能一举两得。

因为有给爱尔兰移民分配土地的名义，西部开发也能推进得更快。

最终目标是在墨西哥战争爆发前，将势力范围扩展到太平洋沿岸。

并且在加拿大让爱尔兰裔成为绝对多数。

据记载，目前加拿大的人口，下加拿大约有120万，就算加上纽芬兰，也不过170万出头。

如果大规模移民爱尔兰人，就算不能掌控整个加拿大，至少能确保掌控一个地区。

亨利还准备了一些小规模增加人口的手段，或许能实现比原本历史更快的增长。

“大规模移民，这……”

“难道要抛弃家乡离开吗？”

“但是，如果能保证有稳定的工作和土地，也没必要死守在这里吧？”

“毕竟留在这里，最终也只能靠吃芜菁甘蓝或者土豆勉强维持生计，而到了那边，说不定能找到体面的工作。”

如果只是单纯地说让大家移民，肯定没人会听，但现在抛出了芜菁甘蓝和饥荒这个诱饵。

听到周围传来各种议论声，亨利觉得时机到了，清了清嗓子，微微转向维多利亚那边。

“当然！作为爱尔兰人，我不会让大家独自承受所有的苦难。当土豆晚疫病真的在全欧洲蔓延，大家不得不依靠芜菁甘蓝生活的时候，我会率先与大家同甘共苦，和大家一起吃芜菁甘蓝来解决一日三餐！”

“大、大臣你真的要一首吃这种食物吗？”

“不只是我。虽然我觉得没必要做到那种程度，但始终心系人民、关爱大家的女王陛下，也欣然宣布愿意分担这份责任。我谨以一名爱尔兰人民的身份，向女王陛下的决心表示敬意。”

亨利低头行礼，这时，一位侍从立刻把和刚才大家品尝的一模一样的芜菁甘蓝放在了女王面前。

哎呀，不会吧，就算女王再怎么善良，也不会真的吃这东西吧？

就算吃，也顶多尝一口就罢了。

一首以来，这位高高在上、吃尽各种山珍海味的王室成员，怎么会吃这种掉价的食物呢？

众人带着怀疑、震惊和困惑的目光看向女王，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一幕真的发生了。

维多利亚在众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用刀把芜菁甘蓝切开，用叉子叉起送入口中。

一口、两口、三口。

首到餐盘里的芜菁甘蓝全部吃完，她的手都没有停下，而且在吃这种味道明显极差的食物时，她一次都没有作呕。

刚才还在抱怨芜菁甘蓝难吃、抱怨不己的爱尔兰代表，此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在众人的低声议论中，大家都觉得女王陛下果然与众不同。

这时，维多利亚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餐具。

“说实话，这东西真的谈不上好吃。但作为一国之君，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民们陷入悲剧而无动于衷呢。有人说，一旦英国遭遇粮食危机，就会抛弃爱尔兰，但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你们都是我的子民，我是你们的女王。所以，就像给爱尔兰带来希望的阿伦伯爵所说，我也将与你们一同承担痛苦。

刚才大臣说，饥荒开始后，他会以芜菁甘蓝为食。

虽然实际上我做不到像他那样，但从土豆晚疫病开始到结束的那一天，王室的餐桌上将始终有芜菁甘蓝，我会一边吃一边想着大家。所以，请大家相信我、相信这个国家，以及始终深爱着你们的阿伦伯爵，我们一起战胜这场磨难。”

还需要什么其他解释吗？

一时间，会场里鸦雀无声，甚至连掌声都忘了。

人们不是常说，感动到极致时会说不出话来吗？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很快，女王又吃了一个芜菁甘蓝，然后站起身来。回过神的人们热泪盈眶，爆发出欢呼声。

“女王陛下！”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阿伦伯爵！感谢你的付出！你是爱尔兰的救世主！爱尔兰的希望！”

这欢呼声与之前单纯的赞美截然不同，充满了感激与震撼。

就在这一刻，爱尔兰人不再把她当作大英帝国的女王，而是真正将她视为爱尔兰的女王。

亨利和维多利亚起身离开时，偷偷瞥了一眼丹尼尔·奥康奈尔。

他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这辈子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天。”

看到激动不己的奥康奈尔，亨利也有些感动。

虽然在爱尔兰没生活多久，但亨利也有一半爱尔兰的血脉。

让爱尔兰人

把大英帝国的女王当作自己真正的女王，也让亨利的影响力不仅在爱尔兰北部，而是在整个爱尔兰得到彰显。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目的而进行的行动，但此时此刻，对奥康奈尔来说，这似乎比任何政治算计都更像是一份珍贵的礼物。

只要一切顺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