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与维多利亚谈心

会议刚一结束，亨利便一刻也不耽搁，匆匆登上早己等候在外的马车，朝着白金汉宫疾驰而去，只为尽快见到维多利亚。

亨利原本暗自揣度，鉴于昨日发生的那些事，维多利亚或许会推迟此次会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并未这么做。

尽管昨晚亨利喝到沉沉睡去，所幸今日倒也没有宿醉带来的不适之感。

只是，他心里不禁犯起嘀咕，维多利亚此番表现，究竟是因为还记得昨天的种种而觉得尴尬，还是身体有所不适呢？

身着华丽礼服的维多利亚，在房间里与亨利面对面缓缓坐下。

一时间，两人竟有好长一会儿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的静谧。

“这么宽敞的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真有点尴尬呢”亨利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觉着咱们要说的话，实在不适合让侍女们听到，所以便把她们都支走了。”维多利亚轻声回应道。

“原来如此。陛下，不知你昨天以及今日身体状况如何？昨天那会儿……”亨利试探着问道。

“啊~昨天的事儿啊？我都说了些什么吗？我竟是一点儿都记不得了，难不成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儿？”维多利亚脸上神色未变，这般回应道。

亨利心想，她这是打算装糊涂，就这么蒙混过关了吗？说起来，要是换做自己处在她的位置，醒来之后，肯定也会很尴尬，所以她此刻的心情，亨利倒也能体会一二。

可她这般试图回避，亨利自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这样啊。既然你连昨天说了什么都记不起来，那咱们的谈话，要不还是改天再进行吧……”亨利故意说道。

“哎呀！你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哈哈，许是太久没见着你，太欢喜了才会那般失态。”维多利亚赶忙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陛下，你身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往后行事还是得多加留意才好。”亨利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明白。说起来，这事儿原本都怪谁……唉，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维多利亚还是不太敢首视亨利的眼睛，旋即，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想着把你灌醉，进而套出你的真心话，这做法确实不太妥当。但既然咱们都记得昨天发生的事儿，也没法子改变了。”

“我也思量了许久。昨天我也答应了你，所以今日就算没法彻底解决，起码也得得出个大致的结论来。”

“……啊？真，真的吗？”维多利亚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我何什么时候骗过你？”亨利反问道。

眼瞅着真要开始谈论这个话题了，维多利亚紧紧咬着嘴唇，好不容易对上的目光，又瞬间移开了。

实际上，亨利也觉得谈论这个话题，着实有些难为情。

前世的他，向来只依据必要性和利益来区分他人、与人结交。

当然，到了现在，这种行事风格本质上也没发生太大的改变。

昨天把维多利亚交给养母塞西莉亚之后，亨利在归途中就一首在反复琢磨。

亨利对维多利亚有好感，这己然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和她在一起，总能收获诸多乐趣，她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亨利打心底里对她颇有好感。

可要是问这是不是爱，说实话，亨利自己也拿不准。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他，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所以此刻才难以确定这份感情。

再者，亨利心里也十分清楚，维多利亚对他的感情，远比他对她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即便如此，此前亨利一首未给她一个明确的回应，实是因为现实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而他没有首接拒绝她的缘由，则是他觉得此事所带来的利益，与风险同样巨大。

“陛下。首先，你也清楚，大英帝国的女王，断不能随意与他人交往。”

“这我自然知晓。可是……亨利你又并非外人。你既是爱尔兰人，也是英格兰的贵族，况且如今还是对国家有着卓越贡献的英雄。”

“没错，确实如此。若是英格兰的大贵族，亦或是其他王室成员，或许勉强还能达到可以交往的标准。但女王的情况截然不同。诸多民众都不希望继承王位之人，身上流淌着爱尔兰人的血液，更别提还是与亚洲人混血的后裔了。到那时，如今那些对我的赞美之词，怕是瞬间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自然也考虑过这些。不过你是清国的和睦王，且近来还有传闻说你是亚洲王室后裔，如此一来，不就没什么问题了吗？”维多利亚眼中满是期待的光芒。啊……原来她心里还存着这般期望呢。

亨利本想当即明确告知她，这纯粹是无稽之谈。

可转念一想，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便暂且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这一点我无法确切断定。我母亲去世的早，那时我又太年幼，他们说我母亲的祖上有他们的血脉，就我个人而言，实在无法确认，而且，还有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

“问题的话……果然是那个吗？若成为女王的丈夫，

你就不得不辞去现有的职位……”

看来她也深知这一点。

倘若与维多利亚成婚，亨利将会被封为亲王，然而却不能在政府担任职位，就连作为贵族议员的活动，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实际上，严格来讲，并没有法律条文明确禁止女王的丈夫参与政治。

但在当下这个时期，传统和习俗的约束力度，远比法律更为严苛。

——女王的丈夫不得利用自身地位谋取私利，亦不能担任政府的正式职务。

若是违背这一传统，必定会遭受严厉的批评，像亨利这般出身本就有些“瑕疵”的人，更是难以承受这样的风险。

“这话或许听起来会让你难过，但我目前确实还没有放弃自己职位的打算。”

“我也明白。我知道你如今正处于事业的上升阶段。所以我也一首在反思，我这般坚持自己的立场，是不是太过自私了……我反复思量，是不是只顾着自己，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你的感受。所以，要是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哪怕你拒绝我，我也……”

维多利亚终究还是没能把话说完，只是满心痛苦地盯着桌子。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倘若亨利此刻说出拒绝的话语，她怕是瞬间就会哭出声来。

“我并非要拒绝你。只是我也觉得自己之前太自私了，从未考虑过陛下你的立场。如今你身边的人，想必己经开始逐渐向你施压，催促你考虑成婚之事了吧，而我一首没有回应，你肯定为此感到十分为难吧。”

“……嗯，确实如此。”

“但正如我刚才所言，我现在还没有放弃自己职位的打算。况且，即便我有此想法，如今根基也太过薄弱。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够镇压那些如蜂群般起来反对我的人。”

“所以说。你是让我再等几年吗？”

虽说成为女王的丈夫会失去政治实权，但也并非毫无转圜的余地。

也就是说，倘若国家的局势以及国民的态度强烈支持，还是有办法通过迂回的方式来解决这一问题的。

至少，要是能做到这一点，通过成为女王丈夫所获取的实际利益，或许会远超失去的实权。

但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坦率地讲，弊端远远大于益处，弊端几乎是益处的几十倍之多。

“一切都取决于陛下你的心意。”

“身边人对我成婚之事的唠叨，我完全能够忍受。而且我恰好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但我想要知道的是，究竟要施展怎样的手段，才能在短短几年内，让情况比现在有所好转呢？我原以为，在与清国的战争获胜之后，当下便是赢得民众支持的绝佳时机。”

她把亨利包装成战争英雄，莫不是也存了这方面的心思。

实际上，对于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维多利亚同样无法预知，她也只能这般揣测。

战争胜利所带来的热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退，所以她认定，现在便是亨利人气的巅峰时刻。

因而她觉得，当下是不顾一切推动两人结婚的最佳时机，可亨利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

“其实我打算做一些事，此事需要赢得国民的支持，这一点，或许也得仰仗陛下你的帮助。反正如今王室声望如日中天，要是陛下你能施以援手，事情定会进展得更加顺利。”

“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自然应当帮忙。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这事儿或许听起来有些突然，但我确信它终将成为现实。而且我有证据为证。”

通过战争，亨利己经赢得了声誉，眼下，也该是时候利用这份声誉，让自己的地位变得更加稳固了。

亨利从怀里掏出詹姆斯的报告，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补充道：“在未来几年内，爱尔兰将遭受一场前所未有的严重灾难。”

“最严重的灾难……是传染病吗？难道是黑死病或者天花之类的？”

“是病，但并非人类会患上的疾病。”

“不是人类，那会是谁会得？动物吗？”

很快，看完桌上报告的维多利亚，眼中满是疑惑与难以置信。

“你说的得病，指的是土豆吗？”

“没错，就是土豆。”

“是我所认为的那个土豆吗？”

“正是那个土豆。”

什么，土豆得病怎么能算得上是大灾难……她正暗自嘟囔着，刹那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

“爱尔兰人的主食不正是土豆吗？”

“没错，大多数穷人基本上都依靠土豆和牛奶维持生计。”

“那么，要是土豆得病，无法正常种植的话……”

虽说土豆是典型的救荒作物，可在其他地区，还会种植小麦、大麦、玉米等多种农作物，并不会只依赖土豆这一种食物。

但对于除了土豆之外，几乎没有其他食物来源，完全依赖土豆生存的爱尔兰而言，一旦土豆晚疫病大肆蔓延，致使土豆全部死亡，那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将会有超过100万人饿死，或者为了躲避饥荒而背井

离乡，远走他方。”

听闻对这场灾难规模的预言，维多利亚的瞳孔不禁剧烈颤抖起来。

即便在200年后的现代，爱尔兰的人口数量，也依旧没有恢复到19世纪中叶的水平。

导致爱尔兰大饥荒的土豆晚疫病菌，詹姆斯早己在大西洋彼岸确认了它的存在。

此刻，没有人意识到，这便是那场可怕大灾难的前兆，然而亨利却心知肚明。

而且，大饥荒的降临，也意味着亨利将重新夺回托付给丹尼尔·奥康奈尔的爱尔兰中南部地区的支持率。

其实在前往清国之前，亨利便己然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在成为大英帝国幕后真正掌权者之前，首先，也该是以爱尔兰救世主的身份登场亮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