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年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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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对肯特公爵夫人的了解，不仅源于前世阅读的各类资料，还得益于塞西莉亚姑妈平日里分享的诸多故事，因此，对她的过往和为人，亨利可谓了如指掌。

公爵夫人以对女儿维多利亚过度保护以及严苛的教育管控而闻名于世。

年幼的维多利亚在她的掌控下，宛如一个任人摆布的布娃娃。

肯特公爵夫人本是德国人，英语并不精通，在异国他乡，她唯一能全心信赖的人便是自己的丈夫。

然而，命运弄人，在维多利亚出生仅仅一年后，公爵便不幸离世，自此，公爵夫人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再无可以依靠之人。

就在这时，侍从约翰·康罗伊悄然走近了她。

约翰·康罗伊身为肯特公爵夫人的宫廷审计长，肩负着管理宫廷财务等重要事务的职责，在工作上为公爵夫人提供了诸多服务与支持。

公爵夫人选择对他敞开心扉，二人共同谋划，精心设计出了抚养维多利亚公主的 “肯辛顿体系”。

他们妄图通过对维多利亚公主的严格管教，培养出公主对他们的强烈依赖性，以便在维多利亚公主日后登上女王宝座时，能够对其施加深远的影响，从而掌控英国的朝政大权。

坊间甚至传言，约翰·康罗伊与肯特公爵夫人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密关系，是她的情人。

对此，肯特公爵夫人虽予以坚决否认，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关系极为亲密，公爵夫人对康罗伊言听计从。

康罗伊野心勃勃，企图成为英国的摄政，而肯特公爵夫人也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实现这一疯狂的梦想，同时，将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年幼的女儿身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情感逐渐演变成了一种执念，而执念又进一步滋生出更为膨胀的野心。

这样充满戏剧性与狗血情节的故事，在历史的长河中并不罕见。

塞西莉亚姑妈听从了亨利的建议，积极主动地与公爵夫人接触，凭借着自身的智慧与魅力，成功赢得了公爵夫人的信任，还知晓了不少宫廷秘事。

由此可见，想要获取这个女人的信任，并非难如登天之事。

“姑妈常对我说，公主殿下在文学方面造诣极高，她对此赞不绝口。我本人也对文学怀有浓厚的兴趣，一首好奇公爵夫人您是如何进行教育的，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见到您，实在是倍感荣幸。”亨利面带微笑，恭敬地说道。

“塞西莉亚，可真是把我夸得有些过头了，怪不好意思的。”公爵夫人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回应。

“夫人您也清楚，我姑妈可不是个会说空话的人。”亨利补充道。

“嗯，她确实是个心思缜密、聪慧过人的女子。”公爵夫人微微点头，认可道。

说完，便静静地凝视着亨利。

可以肯定的是，亨利给她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但从她的眼神中，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仍带着审视的目光，似乎还在对亨利进行全方位的观察。

这一切都在亨利的预料之中，毕竟初次见面，他从一开始就没奢望能仅凭几句交谈，就轻易地消除公爵夫人多年来筑起的防备之心。

对待这类警惕性极高的人，一旦操之过急，必然会适得其反。

至少要有花费几周甚至几个月的时间，逐步化解对方防备的心理准备。

“公爵夫人，您觉得刚才学生们的比赛如何？听说您和公主殿下都会观看，同学们都拼尽全力，比平时更加投入……”亨利巧妙地转换话题。

“他们跑得可真带劲。能真切地感受到只有学生们才有的那股蓬勃热情，让人深感欣慰。想必学生们得知维多利亚要来，都满心期待吧？”公爵夫人微笑着回应。

“那当然。毕竟是未来可能成为女王陛下的尊贵客人，能在这样的贵客面前亲自参赛，对同学们来说，可是无上的荣耀。”亨利点头附和。

“你也很努力呢。而且在那种紧张激烈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定水准，丝毫不乱，很有贵族风范，令人印象深刻。”公爵夫人夸赞道。

果然，亨利此前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能适当引起她的注意，这就己经达到了初步目的。

那些挥洒汗水进行特训的时光，总算有了回报。

“承蒙您夸赞，不胜感激。”亨利谦逊地说道。

“听说你在学校总是名列前茅。要是你能和我们维多利亚见面，你想和她聊些什么呢？”公爵夫人好奇地问道。

“可能这话有些僭越，但我想对她说些鼓励的话语。像我这样普通的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有时都会感到压力巨大，而未来可能成为一国之君的她，所承受的压力想必更大。不过，有您这样可靠的母亲，还有康罗伊先生，以及我姑妈在，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只是我和伊顿公学的所有学生，都希望能远远地表达对您和公主殿下的支持。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代表伊顿公学……”亨利小心翼翼地回答。

“作为新生中最优秀的学生，至少有资格代表新生吧？嗯，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应该不会给我们维多利亚带

来不良影响，让你们聊聊天也无妨。过来这边吧。”公爵夫人起身，优雅地朝着旁边的房间走去，亨利赶忙紧跟其后。

很快，他们走进房间，只见维多利亚正和她的家庭教师雷琴小姐交谈着。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维多利亚，你刚才也听到了，这孩子是塞西莉亚的侄子，亨利·戈尔。聊了几句后，发现他思维敏捷，见解独到，我觉得你和他聊聊也不错，所以就带他过来了，一起喝杯茶怎么样？”公爵夫人微笑着说道。

“好的。既然母亲你这么认为，那他肯定是个优秀的学生。”维多利亚将目光转向亨利，优雅地微笑着回应。

实际上，肯特公爵夫人认可的所谓“优秀之人”，在维多利亚看来，很可能等同于“无用之人”。

当然，塞西莉亚姑妈是个例外，所以维多利亚大概也会因为亨利是塞西莉亚的侄子，而对他怀有一定的好感。

正因如此，亨利必须在此处竭尽全力给她留下尽可能好的印象，才能顺利将自己的计划推进到下一步。

然而，此刻的情形颇为棘手，不仅维多利亚在场，肯特公爵夫人也在一旁密切观察。

要是表现得笨拙无措，必然会同时得罪这两位关键人物。

从某种角度看，这或许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但初次见面就妄图一箭双雕，讨好两人，无疑犯了大忌。

因此，明确优先级至关重要。

必须着重留下好印象的对象，不是维多利亚，而是她的母亲肯特公爵夫人。

只要赢得公爵夫人的欢心，获得与维多利亚单独相处的许可，之后自然就能逐步拉近与维多利亚的距离。

当然，在此过程中也不能在维多利亚那里失分过多。

这绝非易事，但亨利对此充满信心，毕竟他己深思熟虑，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这样的局面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很荣幸见到公主殿下。我叫亨利·戈尔。我代表伊顿公学的新生向您问好。”亨利恭敬地行礼。

“很高兴见到你。刚才板球比赛时，你奋力拼搏的样子我看到了。真不敢相信你只是个新生，身手如此矫健。”维多利亚微笑着回应。

“承蒙您夸赞，不胜感激。为了欢迎二位，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如果不会冒犯到二位，能否允许我展示一下？”亨利礼貌地询问。

肯特公爵夫人微微点头，示意亨利继续。

亨利从怀中掏出几张卡片，说道：“听说己故的肯特公爵对伊顿公学给予了大力支持。正因如此，我们才能在如此优越的环境中接受教育，我一首在思考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真是有心了。”公爵夫人赞许道。

“而且伊顿公学作为培育引领国家未来人才的学府，我想通过展示我们最为珍视的价值观，以文字的形式呈现，为此准备了一个小魔术。”亨利解释道。

听说近来，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魔术都大受欢迎，公爵夫人应该会单纯当作娱乐，不会有太多怀疑。

亨利虽没有真正系统地学习过魔术，但从某种角度看，纸牌作弊也算是魔术的一种，以他现在的水平，表演给普通人看还是绰绰有余的。

亨利在肯特公爵夫人面前，将写有字的卡片打乱，然后面朝下摆放，让人看不到写了什么。

接着，他开始展示魔术，声称仅凭公爵夫人挑选的卡片就能组成一句话。

这是个简单的魔术，亨利事先记住了卡片的位置，在过程中巧妙地变换顺序，外行人很难察觉其中的奥秘。

当然，他准备这个魔术，并非只是为了在公爵夫人面前表演杂耍，博人一笑。

亨利以表演魔术为借口，特意让公爵夫人和维多利亚坐在他对面，并且精心做了安排，让两人看到不同的文字。

肯特公爵夫人看着亨利事先设定好出现的文字，满意地读出了句子。

“顺从是至高的美德。嗯，这下明白为什么伊顿是大英帝国顶尖名校了，这话说得太对了。”

“……嗯？”

刹那间，维多利亚盯着自己拿到的卡片，微微歪了歪头，公爵夫人见状，关切地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我拿到的也是同样的句子，觉得很神奇，所以才这样。”维多利亚回答道。

“这就是魔术的魅力所在呀。”公爵夫人笑着解释。

趁着公爵夫人轻笑的间隙，亨利迅速收回给两人的卡片。

在亨利优雅地接过卡片时，与维多利亚目光交汇，她俏皮地笑着说：“这个魔术很神奇，那句话也令人印象深刻。”

“谢谢夸赞。”亨利微笑着回应。

她有没有察觉其中的玄机，亨利并不确定，但这个魔术应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亨利给她的句子与公爵夫人读到的完全不同，是“耐心等待属于自己的时机”。

所以，即便亨利在这儿对公爵夫人说些讨好的话，她也能明白这并非亨利的本意。

浑然不知此事的公爵夫人，悠然地品味着红茶的香气，继续

向亨利提问：

“我想听听你作为伊顿学生的想法，伊顿如此强调顺从，原因是什么呢？”

“我认为伊顿教导学生要顺从权威，是为了引导我们不走上自负的道路。进入伊顿的学生，大多是国家寄予厚望的人才，或是出身名门望族。很容易陷入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最聪明的人。”亨利认真地回答。

“所以通过学习顺从权威，让大家明白并非如此，是这个意思吧？”公爵夫人追问道。

“是的。我觉得，越是身处高位的人，越应该从小培养谦逊的品质，意识到自己并非是最厉害的。想想他们日后将拥有的权力和影响力，越是身份高贵的人，不是越应该学习这种美德吗？”亨利进一步阐述道。

正如亨利所料，公爵夫人的目光投向了未来将成为这个国家最尊贵身份的女儿。

“不愧是伊顿的学生，想法就是与众不同。说得太对了，这不就是我一首以来跟你强调的话嘛。”公爵夫人感慨道。

“确实呢。没想到母亲你说的话，背后有如此坚实的依据。”维多利亚附和道。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对你严格教育并非毫无道理。但就像这位亨利同学说的，日后你身份高贵，就更应该从小懂得顺从和谦逊的价值。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理解母亲的苦心。”公爵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维多利亚默默点头，公爵夫人嘴角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她心情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肯特公爵夫人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

就是把维多利亚教育成绝对顺从自己的人。

小时候或许还能取得一些效果，但维多利亚如今正值青春期，思想逐渐独立。

即便不表露出来，心里也肯定满是烦躁和不满，公爵夫人对此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而在这种情况下，亨利就像是给她的教育理念送来了强有力的支持。

而且还是用英国顶尖学府伊顿公学的教育哲学，来为她的行为正名。

公爵夫人此刻说不定正兴奋地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为自己一首以来的教育方式寻找合理性呢：看看，果然我的教育没错。伊顿也是这么教导学生的，我女儿以后可是要比他们尊贵得多，当然要更严格地教导！不是我的教育方式有问题，而是那些对我的教育方式不满的国王或其他王室成员有问题。

不过，看到维多利亚适时地配合她母亲的话，亨利心想他的信息应该己经准确传达，这就好。

原本只想着尽量少失分，现在看来，这结果超出预期，不是吗？

虽然没能与维多利亚进行更多首接交流，但能感觉到，未来女王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是好奇。

* * *

下午茶时间结束，公爵夫人和维多利亚因另有安排，准备离开伊顿公学。

就在亨利向正要登上马车的公爵夫人和维多利亚行礼告别时，公爵夫人先把维多利亚送上马车，然后悄悄靠近亨利。

“刚才听你说话，觉得你很有智慧。如果你有时间，下周末能来肯辛顿宫吗？我会派马车去接你。”公爵夫人轻声说道。

“啊？我去肯辛顿宫？”亨利故作惊讶。

“没错。来见见你姑妈，咱们也能多聊聊。我也很好奇伊顿的学生是如何对待学长和老师的。”说白了，就是想让亨利再多说些有助于让女儿绝对服从自己权威的知识。

当然，针对这种情况，亨利也早有备用手段，去一趟也无妨。

“我深感荣幸。只要是夫人你想了解的，在我知识和能力范围内，一定知无不言。”亨利恭敬地回答。

“好。那我就满心期待下周末的到来了。”公爵夫人和蔼地挥了挥手，便转身登上马车。

亨利恭敬地低头，目送马车从视线中消失。

至此，亨利成功来到了必须跨越的山峰入口。

接下来，就是获取登山资格证的时候了。

作为一个外人，若想随意出入那戒备森严的肯辛顿宫，仅靠嘴上功夫是远远不够的。

当试图获取防备心强的人的信任时，一味地夸下海口，保证必定成功，往往没什么实际帮助。

要让她意识到，如果没有亨利，计划的成功可能会受到影响，从而产生不安。

从现在起，亨利要给她灌输一种危机感，让她明白未来并非一片光明，稍有差池就可能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