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勿念 作品

87. 喜宴有凶(完)

陶勉从拜了天地起,魂就飞了。面上还是那副温温润润、冷静自持的模样,和人交谈时,酒盏也举得稳,话也说得客气,可那双眼睛,几乎说不到三句话就要往后院瞟一次。


此时天色已晚,前厅的喜宴早散了一半,只剩几位至亲好友还在打趣闲谈。


三皇子举着酒盏,说道:“陶勉,今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怎的魂不守舍的?来,陪我饮一杯。”


平日里陶勉滴酒不沾,理由诸如,要案在身需时时清醒,饮酒误事等等,听得耳熟到快背下来了。可这一回,也不知是他是真渴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连推都没推一下,接过那酒盏,抬手就饮了个干净。


三皇子当即挑眉一笑,似看穿了他,笑着说道:“你今日倒是不同往日。”后面倒也没说破。


陶勉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殿下莫取笑,礼尚未终。”


“行了,礼我替你担着。”三皇子笑得更欢了,“你少喝两杯,赶紧去休息吧。”


陶勉一听这话,便索性不装了,连酒盏都没来得及放稳,便起身告了个礼,快步往外走。


可谁知他前脚刚迈出正厅,还没走出廊下,就被人拦了。


是刑部的一位同僚,笑着打趣道:“哎哟哟,陶大人,成亲了就是不一样,这脸上都泛光啊。贺喜贺喜!”


陶勉面上笑容得体,嘴里回着“多谢,多谢”,脚却一点没停,一边微微侧身、绕过了那位同僚。


这边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一转到院子口,陶勉又让邻居家的小孩给拦了下:“你家那个灯笼可真大!”说完还非要拉他去看,嘴里念叨着,“这灯笼都怎么做的!”


陶勉脸皮绷得死紧,偏偏声音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调子,他随声附和道:“嗯嗯,确实。”说完动作飞快地从怀里摸出一颗糖,塞进那孩子手里,“拿着,你去前面找一个叫赵霆的人,他会带你去的。”


话音刚落,自己则一溜烟钻进一条小道,终于绕到了李长曳的里屋门前。


月上枝头,屋里静悄悄的。陶勉心跳快得跟擂鼓似的,刚抬手想敲门,却见屋里光影一暗。


烛火熄了。


陶勉整个人怔住,喃喃了一句:“莫不是……已经睡了?”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轻轻推开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半扇。陶勉顿了顿,小翼翼地将门带上,一步步走到屋内。


屋里的烛火果然全都熄了,仅借着月光,陶勉隐约可见床上有人的身影。


陶勉心里一动,估摸着床上的是李长曳,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床榻上。离得近了,他才听见对方呼吸匀匀,似乎早已睡熟。


他一时怔住,随即低低笑了一声,抬手拿起搭在一旁的薄毯,轻轻替她披上。手触及她的肩膀时,还忍不住慢了几分。今日成亲,也头一回这般近地碰到她,陶勉倒比以往更拘谨些了。


陶勉抬眼望向窗外。此时月色正明,他忽而想起那年在凤州,追查古战场的鬼士兵之时,恰好同她一起坐在院中望月,说着有关月光的话。


那时他只静静坐在她身旁,也仰头看那轮月,心里想着这姑娘太好,但终究是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谁曾想,不过几年,那人就躺在自己眼前,成了他的妻。


思及至此,陶勉轻轻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唤了一句:“阿曳。”


她没应,果然是睡得沉。


他指尖掠过她的发丝,动作极轻,像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在他面前。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他几不可闻地喃喃了一句,嗓音低哑。


正沉醉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句:“陶、陶勉……”


陶勉心头一跳,脸上飞快爬上一抹红,想着自己这动作怕是惹醒了人,连忙后退半步:“阿曳?”


那声音又来了一句:“你……你别碰我。”


等等。


陶勉脸上的笑一下僵住。


这声音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手一哆嗦,伸手点亮床边的烛台,火光中,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缓缓映入眼帘。


李。长。风。


此刻正裹着喜被,神情复杂,一双眼带着浓烈的“我不想活了”的意味,死死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陶勉:“……”


李长风:“……”


烛火突然噗地一跳,倒像是在笑。


陶勉缓缓站直,嘴角抽了一下,艰难地转了转头,试图找一个,能让自己从这个尴尬境地钻出去的地缝。


“你怎么在这?”陶勉的声音发虚。


李长风慢吞吞道:“阿曳说她出去查案了,让我在这守着。”


陶勉:“……”


李长风:“我没想到你会……”


陶勉一把捂住脸,心如死灰:“你闭嘴。”


等李长曳回到李府,前脚才踏进门,迎面就是一屋子人,一同看向她。


前厅里红烛高照,几位长辈还坐着,场面一时静得有些可怕。李长曳硬着头皮往里走,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叶廷山长长地舒了口气:“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李长曳往人群中一扫,一眼就看见陶勉站在最边上,面无表情,喜服整整齐齐,腰板挺得笔直,倒是比审犯人的时候还端着。


李长曳心里暗叫不好。


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廷山便一把把她推过去:“好了,人回来了,你们快回房吧,别杵在这碍事。”


李长曳刚想开口解释,却见陶勉已经朝叶廷山深深行了一礼,气质如玉,只是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李长曳心想这下糟了,连忙追了上去。


她在后头叫他:“陶勉,我不是故意的。”


陶勉不语。


“我出去查个案,这不立马就回来了嘛!”


陶勉还是不吭声,脚步平稳,看背影倒是比平常还更从容些。


李长曳只得老老实实地跟上,一路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到了里间,陶勉依旧一言不发,只听到“咔哒”一声,手却已稳稳将门锁上。


四下忽然暗了下来,李长曳刚要摸索着去点烛台,手臂还未抬起,便被一双滚烫的掌心握住,整个人倏地被按在墙上,紧接着陶勉整个人的身体覆上来。


他身上带着些许酒气,却不浓。他呼吸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在她耳畔。


李长曳微微一动,却没挣开,只低声唤了句:“陶勉?”


他没出声,只是将额头抵在她肩窝,过了好一会儿,嗓音低哑:“你还知道叫我?”


她咬了咬唇,刚要开口,陶勉却像再也憋不住,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遏制的热意:


“阿曳,阿曳,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妻子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那声音太近,像是吹进她的耳朵里。


李长曳脸颊发热,耳根红透。她向来不善应付这种情形,更何况今日她的确理亏,还没顾得上跟他道一声歉。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抬手,试着回抱了他一下。


动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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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得很,一点一点往他怀里蹭。


陶勉一愣。


她的手才刚绕到他背后,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喉头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他怀里轻轻挪动,肌肤隔着薄衫相贴,带来一丝温热。


他低低咬了咬牙,喉咙里像是压着火:“罢了。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他便低下头。


唇落在她唇边,像是试探,又像是终于熬到的一场梦。


李长曳微微闭眼,还未回过神,整个人便被陶勉稳稳揽住,翻身落入锦被之中。她呼吸一滞,只觉眼前一暗,身上沉了些,再睁眼,只能看到是喜帐内晃动的金穗。


她的喜衣不知何时被退了去,只余一层薄衫贴在身上。


她心跳得飞快,脸颊烫得吓人,低低唤了一声:“陶,陶勉……”


陶勉抬起头看她:“叫声夫君我听听,”他说得温柔,却藏着一点逗弄的意味。


李长曳咬了咬唇,不说话。


他也不恼,只是又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不叫也成,那就罚你……”


话还没说完,陶勉便隔着薄衫抚过她的腰,李长曳一下子不自在起来,就想捉住陶勉的那双乱动的手,只是找了半天都抓不住,自己的薄衫倒是七零八落。


李长曳皱了眉,脸上透出点恼意。陶勉见状,便识趣地松了手,温柔地说道:“成,今晚听夫人的。”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也罢,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自己这一身火没地儿撒,他只得默默起身,打算去后院灌一瓢凉水,清醒清醒。


可谁知,陶勉才刚起了身,李长曳就猛地伸手扯住了他。


“别走。”


李长曳以为陶勉还在生晚上的气,于是鼓了老半天的勇气才憋出来的这么两个字。


陶勉身形一顿,低头看着她手指扣在他袖口,整个人都绷得笔直。


他本还想做个正人君子徐徐图之,可现在是李长曳拉着他,是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在他们的新婚之夜,拉着他不让他走。


陶勉轻轻弯下腰,眼神落在她脸上,语气却依旧温温柔柔的,只是还略微带着点克制:“阿曳,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长曳本还紧紧拽着他,听见这话,竟反而松了力气,脸却红得几乎要滴血,半天才闷声道了一句:


“你不是……还生气吗?”


她声音低得快听不见,倒有点像在又哄他。


陶勉哪里还绷得住。他喉头一动,哑声道:“当然是。”


“还在生你的气。”


此后,“啪”地一声,陶勉所谓的那条正人君子的线,当场断掉。


**


第二日,日上三杆,李长曳才醒。


她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异常清醒的眼睛。陶勉靠得近,那眼里全是笑,偏又一句话不说,只是伸手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李长曳脸一红,往被子里缩了缩。


她正想说点什么,外头忽然砰砰砰一阵猛拍门,阿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头儿!蒋县丞传话,说东大街又出了一具无头尸,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李长曳立即从陶勉怀里蹿出去,三下两下穿好衣服。


临走前回头只说了一句:“记得和我师父说一下,我出门查案了。”


陶勉窝在被褥里,手还半举着,仿佛下一刻还能把人再搂回来。他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翻身仰躺在床上,双手盖在脸上,喃喃道:


“罢了罢了,娶妻随妻……娶妻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