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勿念 作品

85. 喜宴有凶(二)

明日就是喜宴了。


此时,李长曳是真的头疼,但倒不是为那吊舌鬼案子。案子她已经心里有数,她烦的是喜宴。


她自小没了娘亲,家中也没个女长辈说得上话。唯一信得过的长辈只有她师父叶廷山,可叶廷山一大老爷们,见着首饰什么的都要皱眉头,能教李长曳穿喜服、绑头饰?叶廷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完全帮不上忙。于是叶廷山只得厚着脸皮央求淘府的赵妈妈来帮忙。


赵妈妈手脚麻利,心思细腻,一来就热情得不行,拉着李长曳的手连说了半个时辰。


“哎哟,我说姑娘啊,这红绣鞋啊可得提前穿穿,新鞋走喜堂,磨脚多不吉利……”


“还有这头上的钗子,可不能歪,歪了就不喜庆了!”


李长曳听得一脸懵,硬生生被赵妈妈按住,坐了小半炷香,任凭她来回捣弄,才终于换好试好了喜服。


临走时,赵妈妈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上来,从袖子里摸出一本薄册子,塞到李长曳手里,还挤眉弄眼地说:“姑娘,头一晚还是得懂点,懂不懂?你看看,我走了!”


李长曳拿着册子,皱着眉翻开第一页。


纸张微黄,墨色勾勒的两个身影缠绕在一起,旁边还配了几句酸得不行的诗词。


李长曳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以前在凤州查案时,青楼后院里比这露骨的,李长曳都见过。可那时候心里只有案子,什么春花、雪月,全是线索。


可如今不同。


她明日就要成亲了。


李长曳愣愣地盯着那页画,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又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窘意。


她正要将册子合上,门外忽然“吱呀”一响,阿月探头进来。


“头儿,我突然想起来一事……”


李长曳手一抖,凭借着查案多年练就的本能,“唰”地一下把册子塞进了枕头底下。


阿月眼尖得很,立刻扑上来,眼睛都亮了:“你干嘛呢?偷偷看话本子啊?”


“没有,你看错了。”李长曳面不改色,只是耳尖悄悄红了,她有些慌乱地转移了话题,“你来干什么啊?”


阿月听到这回答也只能“哦、哦”两声,她接着说道:“头儿,你到底查出来没啊……那鬼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长曳低头赶紧把枕头掖紧了,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又理了理床褥:“这种奇怪的东西,该现形的时候自然会现形。不用急。”


她语气倒是一贯的镇定,说完还不忘偷瞄阿月一眼,生怕她再绕回来问那册子。


但阿月这回倒真没多想,她早都已经跑神了,小小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另一件大事:“哦……那明天咱喜宴是不是有酱肘子?还有桂花糯米藕吗?”


另一边,陶勉这几日,也是异常的头疼。


成亲在即,陶府和李府相隔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却连李长曳的一个衣角都没见到。只因为,“规矩”两个字。


陶家大哥陶旭,办事一板一眼,讲究得不行。他进京之后,还专门翻了户部的章程出来,说什么未成婚之前双方不得相见。


陶勉没有办法,谁叫他从小就听他大哥的话,只好遵守。


这一日,陶勉刚吃完饭,就被他大哥喊了过去。


“我方才去了李府,见了李姑娘。”陶旭说得很云淡风轻。


“她那边都准备得很妥当。这次喜事办得仓促,等回头到了洛州,我们再给她补个风风光光的喜礼就是。咱王府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陶勉嗯嗯了一声,脑子却定在“见了李姑娘”那六个字上,脑子里顿时有点炸。


见了?大哥见到阿曳了!还见到阿曳穿喜服了!


陶勉僵坐在原地半晌,脑海里全是他想象中的李长曳穿着喜服的样子。


但是为什么,大哥都见到了,他却还没看到。


陶旭还在那边讲什么“她气色看上去不错”“喜服裁得很合身”,陶勉只觉得心里那点醋意混着想念,翻江倒海地冲了上来,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陶勉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没想到刚出大哥的屋子,脚步还没落稳,偏生迎面又碰见了赵霆。


赵霆满脸笑意:“我娘刚带我去李府送礼,正巧碰到李大人试喜服。啧啧,李大人那一身红可真是,太好看了。”


陶勉:“……”


这一下,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什么叫太好看了?


陶勉脚下一顿,半刻后只能勉强挤出一句:“你也去了?”


赵霆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不然?我娘都去了,我自然也得去凑个热闹,看看有没有哪儿要帮忙的。”


陶勉沉默不语。


到底是谁定的破规矩,说什么成亲前不能见面!现在好了,全部人都见着她了,就他一个什么都没见到。


陶勉现在不想听任何和李府有关的事情,只想见她。


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只要不是从别人嘴里听说。


陶勉咬牙切齿地回了屋,一头栽到床上的被褥中,在心里默念:


“她穿喜服是什么样子?她是不是也会紧张?是不是也在等我?”


过了许久,陶勉才把头从被褥中抬起来:“等过了今晚,明日就能见到了,我要全都看回来!”


这不,喜宴当天,天一擦亮,陶勉便睁开了眼睛。


不是被叫醒的,是自己醒的。辰时不到,他就拉着还在睡梦中的赵霆起来换衣、绑发带……


直到正午,陶勉才收拾完,终于换上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再跨上马,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前头是喜幡鼓乐,后头是四抬礼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永安坊。


虽说事前已经言明,这次喜宴只请至亲好友,可这对新人到底身份不凡,连三皇子也亲自来了,他还带着亿枫公主的贺礼,两匹好马、五箱宫内专供的英州锦、还有一对白玉狻猊,吩咐人一件件抬进院中,好不热闹。


过了一阵,终是到了吉时。


后院那边,赵妈妈一声“送新娘”拉得老长,李长曳盖着红盖头,由阿月搀着,一步步从里间走出来。


陶勉早等在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便迎上去,伸出一只手。


那手修长,手心带些许的汗意,极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指。李长曳没有动,只顺势把手放到他掌中,陶勉却像得了准信似的,立刻扣紧她的手。


两人一同踏入堂屋内,上首坐着叶廷山与陶旭。


陶旭神情自若,倒是叶廷山,原本板着脸,一见李长曳走过来,不由感慨起来,眼圈竟有些泛红,嘴里还在喃喃道:“师妹啊,阿曳也要嫁人了啊。”


还未等到叶廷山感慨完,新人已经开始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陶勉微微俯身,眼神不自觉地落在那一方红盖头上,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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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阿曳。”


李长曳听到了,极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两人起身的那一刻,屋外砰砰砰连炸三声爆竹响起。


礼成。


陶勉从始至终脸上带着笑,他虽还是没能看到李长曳的脸,但也不急。


礼毕,众人散去,阿月小心扶着李长曳往里间走,脚步却还未踏入屋内,陶勉忽然快步几步靠近,只在她耳侧停了一瞬,压低了声音唤了句:“阿曳,等我。”


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点温热,还带着一点点期待。


李长曳正要点头,却忽然想起昨晚赵妈妈留下的那册书,她原本想装作没看见,结果半夜实在忍不住说就看一页,谁知翻开一页就收不住了,直到灯芯烧短,才红着脸把书塞回了枕下。


如今陶勉一句“等我”,李长曳便下意识红了耳根。


她低低应了一声“嗯”,声如蚊呐。幸好此刻红盖头遮面,旁人瞧不出她这点小羞怯。


**


一个时辰后,李长曳盖着红盖头,坐在里间,听着外头人声鼎沸,心里却莫名紧张。


她不是没见过大阵仗,也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可不知为何,今日偏偏心跳得厉害。盖头之下的视线只有一片红,她握紧双手,竟出了点汗。


夜幕降临,正厅那边的喜宴似乎还没结束。全永安坊的邻居们似乎都来这里吃喜宴了。欢笑声、碰杯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阿月早就被喜宴上的一碗红糖桂圆汤勾走了,急急忙忙跑去前院帮忙张罗吃席,此时只留下李长风在里间守着李长曳。


李长风倒是坐得安安稳稳,但手里却一刻没闲着。


他正认真擦刀。


那刀是他常用的佩刀,擦得锃亮,烛火一照倒是有些寒光森森,和屋里的喜气毫无关系。


李长曳听到他的动静,实在忍不住,隔着盖头说道:“师兄,今日我成亲哎,能不能不要擦你的刀了。”


李长风想了想,点了点头,把刀往一旁一放。


然后,起身,从墙角把李长曳的配剑拿了出来。


“成亲也不能放松警惕,”他说得郑重其事,“你的剑,也得好好擦擦。”


李长曳:“……”


她深吸一口气,打算闭眼休息一会。


就在这时,窗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布料摩擦,又像什么东西划过窗纸。


李长曳心里一动。


吊舌女鬼的传闻虽然经她几番梳理,已差不多捋出个眉目,可真要说尘埃落定,还差那么一线。平日也就罢了,可今儿个是她大喜的日子,前厅坐满了邻里亲友,万一真让那鬼混进来搅局,那可就不是她的脸丢不丢的问题了。


李长曳沉了口气,当机立断:“李长风,去看看。”


李长风也不含糊,一应声,拎起刀就走到窗边,手脚利落地掀开窗格,探出头去。屋外只有挂着的灯笼在飘动。


“什么都没有,”李长风皱眉。


李长曳此刻盖着红盖头,遮住了视线,耳朵倒是敏锐得很。她静了静神,隐约听见窗下有细碎的窸窣声,像是什么东西跑过去,那动静极轻,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她眼神一凛,已经有了决断。


于是,李长曳一边掀盖头,一边利落地拽下披肩,眼神一凛:“李长风,你守好这儿,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人已经推开门,借着夜色掩护,整个人一闪,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