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勿念 作品

52. 镜中鬼影(十一)

那几名老者连连摆手:“大人,您说的是什么啊?我们是真听不懂。”


李长曳瞥了他们一眼,也没多说话,直接从袖中抽出那张认罪书,轻轻摊开,手指点在上面,随口问道:“这认罪书,是谁执笔的?”


刘伯咽了口口水,强作镇定,拱手回道:“是我。”


“哦。”李长曳应了一声,抬眼看向阿月,后者立刻会意,从旁取出一物,放在地上。


正是刘家旧宅地下的那几块灵牌。


四四方方的木牌摆在地上,字迹清晰可辨,与那认罪书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李长曳低头看了一眼,语气淡淡道:“看来,刘家旧宅上上下下七口人的灵牌,也是刘伯你操办的?”


刘伯的脸色顿时僵住了。他嘴唇翕动两下,最终没说话。


“怎么?”李长曳轻轻敲了敲灵牌,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聊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这认罪书能承认,这灵牌却不认了?”


她的目光慢悠悠地从几名老者的脸上掠过,像是在观察他们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她忽然轻笑了一声,随即道:“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她微微垂下眼睫,视线落在不远处那少年瘦削的身影上:“这认罪书上说,这白骨案的始作俑者是这哑巴少年。最开始,我也怀疑过他。”


她顿了顿,声音微微一沉:“可他不过是一个人罢了。那我倒想问问,他要如何在无人协助的情况下,数年间收集白骨,还要接着埋骨,又能在村里安然无恙地活到今日?”


几名老者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是抹了层灰。


李长曳继续道:“直到昨夜,我看到了那条暗道和渡口,看到这封书信,看到你们急着想把罪名往这小子身上扔。”


她偏了偏头,唇角似有似无地勾起一丝冷意:“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一个人,怎么能守得住这么大的秘密呢?”


剩下几人脸色顿时变了,像是被人一把扼住喉咙。


李长曳眼神微微一冷:“或者说,你们全村,都是帮凶?”


此话一出,老者们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有的人攥紧了拳头,嘴角哆嗦着,偏偏又不敢发作。


李长曳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道:“昨夜,你们喊着要去报官,嚷得倒是挺凶。可你们怕的,恐怕不是我们出事。”


她一顿,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是怕你们这么多年给渡魂堂守着暗道的秘密被揭发出来吧?”


刘伯的眼角狠狠一抽,手指死死攥住袖口。


李长曳不慌不忙地扫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点随意的讽刺:“只是,你们胆子这么大,就不怕上头的官员知道?”


刘伯一直低着头,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像是随时都要瘫坐在地上。可他听到了这里,倒是突然笑了一声,像是突然有了自信。


李长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刘伯缓缓抬起头,像是终于豁出去了般,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的狠意:“我本来还想着,把这哑小子交给你们,好让你们也能顺利结案,大家好聚好散,各走各的阳关道。”


他话音微顿,目光阴冷地扫过众人:“既然给你们脸,你们不要,那就别怪我们翻脸无情了。”


他一拍手,村口顿时窜出来四个大汉,手里提着明晃晃的棍棒,站在巷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他们一步步逼近,手中的棍棒在地上重重一磕,发出一声闷响。


李长曳的手指在佩剑上轻轻敲了一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她与陶勉对视了一眼,神色如常,仿佛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从昨晚刘伯送来认罪书的那一刻起,这局就已经摆好了。


倒也不是打不过——但这里好歹还有个皇子在,若是动起手来,未免有些麻烦。


她一抬手,阿月、春云立刻上前一步,连着她和陶勉,将徐暮护在中间,形成一道人墙。


此时,身后那人忽然开口了。


徐暮从刚才起就没说话,这会儿却主动开了口,他语调平稳,没有了往日的吊儿郎当,带着点不太熟悉的沉稳:“你们就这样占村为王,不觉得愧对这刘家庄的百姓吗?”


对面的四个大汉都冷笑了一声。其中一人嗤笑道:“百姓?”


那大汉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这世道,有钱便是娘,有钱拿,谁还管其他人?”


对面为首的大汉倒是没急着动手,反倒盯着徐暮,像是在打量什么。


片刻后,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我们也不想害你们,只是想把话说清楚。”


他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李长曳身上:“别以为你们是当官的,我们就怕你们。咱们主家也不是没人,这事儿啊,最好是——”


他拖长了尾音,笑得意味深长:“你们都闭上嘴,从这村子里走出去,咱们互不打扰。”


说到这里,他拎了拎手中的棍棒:“否则,这村口恐怕就走不出这么多人了。”


阿月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开口:“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可不只是给那什么狗屁渡魂堂当走狗,这些年往来客商被杀、被劫,全是你们干的吧?”


她话刚落,站在最前面的刘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这丫头。”


他抬眼看着她,嘴角抖了一下,像是被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片刻后,他又勉强笑了一声:“嘴倒是毒。”


他拢了拢袖口,语气冷冷地道:“我可查过了,你们不过是万年县的小小官吏。劝你们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长曳站在原地,手指搭在剑鞘上,神色淡淡的,像是听笑话一样看着他。


陶勉的目光也落在刘伯身上,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真是有意思。


片刻后,李长曳倒是笑着开了头:“我倒劝各位,不如换个主子。”


她眉梢微挑:“那孙巡检一年能给各位几个钱?若我猜得没错,这几个月,他是不是连账都没给你们结清?”


紧接着,阿月上下打量了这几个大汉一眼,叹了口气:“啧,衣服褪色,靴子起皮,手上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对面那几个大汉一瞬间不说话了。


李长曳点点头,随手指了一下陶勉:“各位看看我身旁的这位大人。虽说官职小了些,但好歹也是那宫中三皇子面前的红人。跟了我们,不比那小气巴巴的孙巡检强?”


这话一出,陶勉一时语塞,徐暮也语塞了。


李长曳心里也是一瞬间五味杂陈——事出突然,只能先这么着了。


她想了想,刚准备补充几句,却见站在那几名壮汉居然开始低声嘀咕起来,表情看起来还有点动摇?


李长曳眼底微微一动,心下一沉。她原本不过是顺势抬出孙巡检的名头,想着能不能诈他们一句,没成想这话居然真给炸出了点料。


孙巡检,果然脱不了干系。


那些人果然对孙巡检的态度称不上忠诚,他们不过是被派来协助刘家庄的事务,每日做的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还时常被拖欠银钱。这下听到皇子两个字,再一想自己这边没着没落的现状,竟有些认真琢磨起了改换门庭的可能性。


李长曳不动声色地看着,等着他们自己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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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站在一边的刘伯忽然冷笑了一声:“三皇子?”


他带着点不屑的意味:“那三皇子常年无权无势,不过是个纨绔,诸位莫要被他们混淆视听。”


他倒像是笃定这帮人不会真信了李长曳的话。


村口的风又吹了起来。


片刻后,李长曳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便答应你们,不说就不说。”


谁料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不可以答应他们。”


声音压得很低,雌雄莫辨,像是被硬生生压制住许久,如今终于破开喉咙,透出一丝嘶哑。


众人瞬间一怔。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那哑巴少年在说话。


四周连风都像是停了一下,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原本该是哑巴的少年。


李长曳也是一愣,她还未开口,就听见少年继续道:


“我既然让你看到了这一切,你就该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知世间。”


像是一块石头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被人敲碎,溅起锋利的碎片。


李长曳心头一跳,正要开口,就见那少年猛地抽出匕首,直接朝着刘伯冲了过去!


“啊!”李长曳一皱眉,心道不好。


下一秒,几名大汉反应极快,抡起棍棒,狠狠地朝少年砸去。


“砰!”


少年瞬间被打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却没有发出一丝痛呼。


趁着这个间隙,李长曳正要动手,却见春云已经先她一步出手。她身形一转,顺势夺过一人的棍棒,转过身就是一记暴打。


那名大汉被棍棒狠狠砸中,闷哼一声,直接倒退几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陶勉已经翻身扭打起来,只见他一脚踹翻了另一人。阿月动作更快,顺势在倒地之人手腕上一扭,夺走了他的武器。


几人一交手,整个局势瞬间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赵霆带着人马赶到了。


“拿下!”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人迅速冲入战圈,眨眼之间,那些大汉已被制住,纷纷被按倒在地!


局势瞬间逆转。


李长曳见状,快步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哑巴少年抱了起来。


抱起来的一瞬,她眉头微微一蹙。


手上的这具身体,竟然出奇地轻。这少年,竟然轻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李长曳低头,正欲查看他的伤势,却听见少年笑了一声,他声音轻飘飘的:“刘伯把我交给你,就没想着让我活太久。”


李长曳低头看着他,忽然想起刚才他的声音,心里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她仔细打量着少年的脸。


少年没有闪躲,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底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笑意,像是在等她揭开这层薄薄的遮掩。片刻后,少年道:“是的,我是个女孩。”


李长曳手指一顿,片刻后,低低叹了口气:“早该猜到了。”


她不是天生哑巴,也不是因为受伤才不能说话。她是女儿身,却刻意藏匿,索性将自己变成哑巴。这声音,这身形,这份隐忍的狠厉——若非刻意掩饰,根本藏不住。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小女孩宁愿做哑巴,也不愿做回自己?


少年神色平静,仿佛对李长曳的反应早已预料。


她轻声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吧?”


李长曳垂眸,看着她染血的脸,缓缓道:“刘尧之。”


刘家和姚家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