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客栈

柚绮将她扶上牛车,纠结少顷把猫也拎了上去。


“阿婆,您现在住哪儿?我顺便送您回去。”她赶着牛缓缓前行,驶出巷子,人一多老妇便紧绷起来,手按在脸上,把遮疤的布捂严实。


“……你把我放在桥上就好,我的东西都在那儿。”她哑声道谢,自尊心让她把头埋得极低,白发垂落。


“刚才那人是债主吗?您儿子呢?”


“……我儿子两个月前落水死了,就是桥下的那条河,他好赌,房契和地契都输了出去,所以……”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难以启齿。


“……您丈夫呢?”


“死好多年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怎么过不是过。”老妇极力作出豁达的样子来,一笑却露出缺了十来颗的牙来,混浊的眼睛被风吹进沙子,溢出少许泪花。


好不容易有了一席之地的四脚花朝她靠近几步,柔软的脑袋蹭了蹭裤角,像在安慰她。


太阳快要落山了,两人一猫在凉风中安静地朝着夕阳驶去,追逐遥不可及的温暖。


柚绮将她带到桥上,小角落里堆着一个破木架子和两个包袱,垃圾一样没人理睬。


这是她谋生用的。


老妇清点着自己的东西,忽想起钱还没还,便从包袱最底下翻出来,谁知少女说什么都不肯收,还说她卖的簪子自己很喜欢,要是以后有好看的帮自己留两支,这些钱就当是预付了。


实在脱不了手,老人只得收妥,背起全部家当咧嘴道谢,她笑得很轻松,即使今晚也和往常一样不知该在哪儿落脚。


这样的寡妇在这个地方过得不比下九流好,周围的人带着有色眼镜指指点点,毫无负担地对着佝偻的老人喷洒没处使的唾沫星子,没人怜悯,没人同情,没人施救,唯二的归宿只有河边的桥洞和街边的破烂堆。


看着前面一瘸一拐的背影,柚绮叫了声“阿婆”,老妇回头,听她道:“您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了姑娘?”


“我在客栈付了半个月的房费,但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付了的钱不能退回来,就这么空着的话想想实在是亏,而且我还有东西留在那里拿不走,您能不能帮我看着,我可以付钱给您。”


“……”老妇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心思没见过,一听便知这话里的意思,可偏偏柚绮是在以求助的名义给予自己帮助,怎么拒绝都说不过去。


她欲言又止数次,最后无奈叹道:“……姑娘,你没必要这么照顾一个陌生的老婆子,我自有我的去处。”


“可是我也是真的需要您帮忙,就当互帮互助。”


少女的眼神太过真诚,老妇拗不过她,不习惯接受别人好意的人总是十分别扭,两人又争了好一歇才在黄昏前赶到诚安客栈。


柚绮借口自己要先去跟掌柜商量一下,悄悄现付钱,叮嘱对方别说漏了嘴。


得了好处,掌柜自然有求必应,还主动叫小二送点小菜到二楼。


老妇还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这家客栈是镇上最大最贵的,同时吃食和住房也是最好的,来过的人无不称赞。


“那您就住这儿,我先走了。”柚绮安顿好老妇,算算时间到村子该是半夜了。


“姑娘你不是有要让我看守的东西?”


“啊……”是有这么回事,正愁怎么圆过去,忽瞥见门口的一点白毛,她一拍手,把偷偷溜进来的小东西拎到老人面前,“这个,帮我养着可以吗?我带不走,也不方便。”


老人怔了一下,接过懵逼的猫儿,不解道:“姑娘怎么会想养它?这是四脚花啊,它待不住的,这一生注定要走千家,养不熟,随时都会去流浪。”


柚绮无所谓道:“没事,它要走就让它走,愿意留着的话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实在没那个功夫。”


“……好吧。”老妇打开一直没动过的小包袱,一个黑漆漆毛球露了出来,再一看,竟是只全黑的猫,体型比四脚花小一点,“我在垃圾里捡到它,喂了点吃的就不走了,刚好两个小东西作个伴。”


她摸了摸黑猫的头,得到了讨好的蹭蹭。


“真乖,一路上都没乱叫。”柚绮感慨道,“否则就进不来了——对了,它有名字吗?”


“有,我的私心想让它多陪陪我,就叫‘千岁’。”


“不会犯了忌讳吗?那些皇室。”


“我这样的人还怕冲了他们?平日里不见得多关心老百姓,这会子就计较了?”


柚绮会心地笑了,戳戳四脚花的头:“倒是跟我的观点不谋而合,什么王子皇孙,干不出实事都是虚有其表——那这只就叫‘万岁’,刚好凑一对。”


万岁咪了一声,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


有人敲了敲门,老妇将两只猫藏起来,打开门栓:“来了。”


来人是一个肩上披着帕子的驼背小二,手上端着两份饭菜,他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用半新不旧的帕子擦了擦手。


“这是掌柜让我给二位送来的,慢用。”


声音尖细,像老鼠,听起来很烦人,他脸上满是密集的麻子和不知名的红晕,细小的眼睛始终看着地上,本就驼的背几乎弯到了脚背上。


柚绮道了谢,又跟老妇辞行,小二走后,她把再次跟上来的万岁赶回去,点点它的小鼻子:“我要走了,别跟来,不然我生气了,你乐意呢,就待在这里,跟着这个老婆婆,我应该还会回来,要是不乐意呢,就出去寻找自由,明白?”


万岁折了耳朵,委屈地呜叫着,却不再上前,听话地目送她下楼,直到再也看不见少女的背影才沮丧地垂头回屋。


解决了两件事,柚绮心情大好,刚到一楼就听见哐当一声,有什么碎了,紧接着便是掌柜的怒骂,还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响。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做好哪怕一件事?啊?我看你可怜才留着你帮工,你倒好,这么报答我的?”他骂完忙转头向被砸了菜的客人赔罪,“对不住啊对不住,他就是毛手毛脚的,我让后厨重新给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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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再送您一壶酒,对不住啊……”


那驼背小二挨了一巴掌,脸更红了,想来之前的红晕也是这么来的,他不甘地辩解,害怕到哆嗦:“……掌柜,是朱远撞的我,我不是……”


“闭嘴!朱远干活干得好好的,会撞你?!银子都扣到下个月了,你还不反省一下?!”


小二在一连串的骂声和客人看热闹的眼神中滚去了后院劈柴,一旁端着盘子的高瘦男人捂嘴偷笑,满脸写着小人得志。


柚绮停下脚步,转身去了后院。


劈柴的咔嚓声和涰泣声混在一起,越靠近越清晰,小二坐在柴堆后,胡乱抹着挡视线的眼泪。


“你在这儿啊,我有事找你。”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正伤心的人吓跳了起来,他慌忙擦了把脸,袖子湿了一片,站起来抱歉地鞠躬:“……不、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被欺负得多了,道歉已经是他的本能反应,在实力的绝对差异面前,只有示弱能苟延残喘。


柚绮装看不到他肿成桃子的眼睛:“是这样的,我奶奶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我想让你帮我多看顾一下,要是半个月后我还没回来,你就用这些银子帮她延期。”


她掏出一大袋银子放进他手里:“多的就当给你的报酬。”


这个重量足够包吃住一年了,就算是出远门也会在这之前回来,先不说报酬,单论把这么多钱给他的信任就让人寝食难安。


小二一个劲儿摇头,把钱塞回去:“不行不行,看护客人是应该的,房钱你给掌柜或者阿婆吧,我不能收着,会被偷的。”


套到话了。


“谁偷你的?”


“……”小二面露恐惧,缩着脖子颤声道,“……他们……其他干活的,会……”


“为什么?”


“……因为我的外貌……他们说我是一看就不老实……”


柚绮明白了:“他们排挤你?欺负你?还偷你的东西,你不敢要回来?”


句句正中心坎,小二浑身发抖,惊恐地摇头:“没有没有,他们没有欺负我,都……都对我很好……”


“嗯……”少女狡黠地眯眼,递过去一个小指大小的铜铃铛,“这个是我向一个算命的老人求来的护身符,据说可以惩罚恶人,既然不要银子,那这个送给你当作报酬。”


“……谢谢。”小二懵圈地双手接过来,铃铛很新,没有掉色也没有磨损,铃心小巧精致,一动就叮当碎响,格外悦耳。


他入了迷,再回神想还回去,一抬头人却不见了,偌大的院子只剩了他一人。


小二呆呆地吹了会儿风,珍惜地把铜铃铛塞进兜里。


黄昏下,柚绮赶着牛车出镇,系统久违地主动出声。


【宿主,你又乱送道具。】


“五十积分的小玩意儿而已,而且还是被动技能,带着恶意欺负他的人都会被自己最恐惧的幻象吓晕过去,很有意思不是吗?”期待的语气,带着不明显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