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鬼 作品

8. 第 8 章

他和白闵京真正的交集其实是从白闵京找他的那刻开始的。


在这之后,他们才开始熟稔,暧昧,结婚,离婚,最后,白闵京结束了他的一生。


他死的时候二十四岁。


因为白闵京没有家人了,是陈禹替他操办后事的。


很多次,记不清几次了,陈禹站在他墓前,沉默地抽完一支又一支烟,而后意识到白闵京不喜欢烟味,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对不起大小姐。”他的嗓音很哑,把烟捻灭了,就这样看着白闵京的墓碑一言不发。


他总是在想同一件事。


如果高中时期他没有欠嗖嗖的去招惹白闵京,他是不是就不会来学校找自己,也不会生出许多莫名的痛苦纠葛。


他也不会就这样冷冰冰的躺在这里。





陈禹才后知后觉自己真的不理解高中时期的白闵京。


他叹了口气。


但不管白闵京变成什么样,陈禹的想法一如既往地不会变。


他现在只想赶快高考,去遥远一点的大学。


又过了几天,陈禹基本都在教室里没出去,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他妈妈的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周末回家一趟。】


陈禹神情冷淡,打字。


【没时间。】


【你以为我是和你商量吗?别让我直接去学校找你。】


陈禹撩了一把头发,狭长的单眼皮凌厉凶刻,五官都是冷意。


第二天陈禹去了一趟锦丽公馆。


公馆建立在半山腰,这里都是一群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别墅群,隐私性极好。


陈禹不怎么回这个家,一年也就回三四次,他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准备开饭了。


他从进门的时候表情就很冷,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不耐。


餐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面容包养得体的女人,还有一个一直低沉着头颅的少年,保姆站在女人旁边恭恭敬敬。


陈禹兀自坐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了下来,女人嘲弄一声,“舌头被人拔了,叫人都不会叫了?”


陈禹坐的懒散,没什么语气地说,“你想我叫你什么,娄年女士。”


娄年猛地一拍桌子,秀丽的眉毛倒竖,“陈禹! 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


桌子上的菜都不是陈禹爱吃的,他拿着一把叉子漫不经心地叉牛排玩:“啊,如果你是来对我进行礼仪培训的,那就省了吧。”


娄年冷笑一声,“一个家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一个是个花心没脑子的蠢货,一个没礼貌的小子……”她转头轻蔑了瞥了一眼坐在桌子角落一直埋着头的男生,嗤笑,“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狗。”


男生头更低了。


陈禹挑眉,“骂人越来越厉害了娄年女士。”


“闭嘴!”娄年吼斥。


她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慢条斯理道“让你回家是想告诉你,你去让陈鲤把希尔送回来,希尔毕竟是我女儿,一直被她养着算什么,你是他哥哥,希尔会听你的话。”


陈禹偏过头冷冷地嗤了一声。


娄年不是想要陈希尔回来,她是想要陈希尔手里的股份。


爷爷去世前,把公司的股份留了一些分给陈禹和陈希尔。


娄年和他爸是商业联姻,两个人名下共同经营一家集团。


在陈禹的印象里,娄年和他爸其实是相爱过一段时间的,但相爱的时间很短,娄年性格强势,他爸是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两个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开始吵架。


他爸是个花心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在和娄年的不断争吵里,他早就没了爱,开始在外面花天酒地,娄年知道之后,更加歇斯底里。


陈禹刚开始还是挺害怕他们吵架的,还是个小孩的他,弱弱地劝他们不要吵架,但迎来的不是巴掌,就是拳打脚踢。


娄年和他爸吵起来时,两个人都会成为没有理智的野兽,经常把两个小孩也拉入他们争吵的战争里。


慢慢的,陈禹就习惯了,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地将陈希尔带回房间。


他那时几岁,六七岁,忘记了。


陈禹对他们的争执抱着一直漠然的态度,只希望他们吵他们的,别把他们拉入其中。


但基本上都不会如陈禹所想。


两夫妻气到头上,经常要拉着两个小孩给他们评理,问他们觉得是谁的错。


但小孩怎么能理智的给他们评理呢。


陈希尔害怕极了,开始哭,他爸为了泄愤,会去踹陈希尔,骂骂咧咧“他妈的哭个屁!就知道哭哭哭,你不会是你妈在外面野生的吧!”


娄年大吼,“陈华盛!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也气的不行,看着一旁护着陈希尔面无表情的陈禹,直接抓着陈禹的头发,将脸暴露在陈华盛面前,冷笑地嘲讽“你看看你儿子这个死样,跟他妈死人有什么区别,一个字都不说,我养条狗都还会叫呢!”


陈禹的头发被抓的生疼,但他的脸上依旧一点表情也没有。


陈希尔嚎啕大哭,“哥哥……妈妈,放开哥哥……”


“别哭了!”娄年狠狠地踹了陈希尔一脚,陈禹漠然的瞳孔微张,他挣脱开娄年的手,把陈希尔抱在怀里,替她挡住娄年的拳打脚踢。


他护的越紧,娄年就越生气,打的就越厉害,陈希尔哭的撕心裂肺。


陈华盛在旁边冷眼旁观。


陈禹将陈希尔护的很好,他身上经常伤痕累累,眼睛还被打坏了一只,陈希尔却还是皮肤娇嫩完好。


但陈禹还是太小了,他不可能每时每刻地护着陈希尔,他想让陈希尔离开这个家。


同时间,陈鲤,他的姑姑,某天偷偷问他要不要和他走。


陈鲤知道他哥家的事,她不忍心两个小孩受苦,想要带他们去国外。她向老爷子征求过意见,老爷子那时卧病在床,重病在身,虽然知道家里情况,却有心无力,听到陈鲤的意见,他同意了,但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是个同性恋,老爷子因为这件事好几年没理她。


如今老爷子年龄大了,对这个女儿心有愧疚,也害怕她后面没有孩子养老,就同意了。


但他又害怕两个孩子会被陈鲤带坏,都成为同性恋,只能让她带一个走。


陈鲤看见陈禹身上伤痕累累,以为他是经常被打的那个,就想把他带走。


陈禹却拒绝了,贴满了创可贴的一张小脸异常冷静。


“姑姑,你带希尔走吧。”


娄年和陈华盛两个人对孩子没感情,送出去一个孩子就跟送出去一条狗一样,毫不关心。


之后陈希尔就跟着陈鲤去了国外,再没有回来过。


直到陈鲤工作原因要回国,陈希尔才回来读高中。


眼下娄年大概是和陈华盛在争夺公司,听到陈希尔回国的消息,他知道从陈禹身上打不到主意,只能从女儿身上下手。


陈禹听不下去了,嘲弄道“你觉得希尔还会记得你这个妈妈吗?娄年女士年纪越大越自信啊。”


“混账!”娄年怒不可遏,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猛地砸向他,陈禹偏了一下,但还是被砸到了,额角很快就流下血来,从眉角滑落。


坐在角落的男生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唇角露出个很轻的笑来。


保姆也吓到了,“哎呀少爷,这这——”


娄年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又死不了,他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陈禹也笑了,眼神却弥漫着冷,语气还带着一点平静的散漫:“是啊,这都是娄年女士的功劳啊。”


他站了起来,“想必您也气饱了,我就不陪您了。”


在经过娄年身边时,他微微俯下身子,轻声开口:“你想要希尔回来,绝对不可能。”


“希尔的妈妈,是陈鲤。”


娄年气的面目狰狞。


陈禹去了一趟自己房间,额头痛的厉害,他的房间很空,什么也没有,只好粗糙的用纸擦掉脸上的血。


他用了满满一堆纸,才把血止住。


这个家让他有些犯恶心,他要离开,刚打开房间门,坐在角落的男生站在他门口,低声,“张妈问你需不需要包扎。”


男生是陈华盛的私生子,五官完美错开了陈华盛的好五官,生的有些刻薄。


前几年被老爷子发现了,老爷子重视血缘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住进了公馆里,还让他和陈禹一个班。


陈禹对他没印象,他存在感太低了,不怎么呆在家里,就算在家里也只是做个缩头乌龟不露面。


上辈子他们俩也没什么交集。


陈禹和他关系一般,最多只是能打个招呼的关系,而眼下他心情很不好,不想和这个别墅的任何人说话,看也没看他一眼,没表情地扔下一句“不用了”就离开了。


男生捏了捏拳头,阴沉沉地看着陈禹的背影。


陈禹不想回公寓,心情太烦躁了,无名的火气压在心里放不出去,连额头上的伤都懒得处理。


他来到一个安静的小巷,这里环境优雅,开着很多精致的小店,陈禹径直来到拐角的一家咖啡店。


陈禹很高,又瘦,穿了一件黑色短袖,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他不笑的时候,五官是有点锋利的意味,加上额角还有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上去像一个刚打完架回来的混混。


他一进去,有几个顾客就被吓到了,小声地议论纷纷。


他面无表情地,熟门熟路的来到角落的老位置,坐了下来。


他没坐下多久,有人就走了过来。


“呦,你这是刚打完架回来呢。”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留在利落的短发,双手抱胸,啧啧称奇,“你知道你吓到我顾客了吗?”


女人是他表姐,店里的人都叫她阿熙,姓何。


她开了这家咖啡店,店里就两个人,陈禹周末的时候会来这里帮衬一下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学习。


这里地势安静,有好闻的咖啡豆味道,还有免费的饭吃,何熙经常给他们下厨。


“别说了。”陈禹眼皮倦倦的,“有药没,我要没气了。”


“有,等着。”


陈禹后知后觉感到疼,龇牙咧嘴地低着头,等了好久还没等到何熙,刚想开口叫一下,一抬头,吓的都忘记了疼。


白闵京拿着药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响,面色冷淡。


陈禹:“……”


谁又惹这位祖宗生气了。


陈禹张了张口,一句“你怎么在这”死活说不出来。


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他都无言以对。


白闵京是不是在他身上安装了跟踪器,怎么他在哪白闵京就在哪。


白闵京打开药箱,“何熙姐在忙,让我来帮你处理。”


陈禹想也没想,“嗯?你会吗?”


之前向来都是陈禹帮他处理伤口的,白闵京皮肤脆弱,总是这里磕一块,那里撞一点,他又是不省心的,自己涂药涂的乱七八糟,也不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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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药,稀里糊涂的就是上,每次都要陈禹来。


陈禹倒是不怎么受伤,唯一一次受伤,大概是自己连续几天处理一件复杂的委托案件,没有好好休息,走马路的时候没看到车,被撞了,刚好被来接他下班的白闵京看到了。


那时候他当场昏厥,不知道白闵京什么反应,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白闵京趴在病床旁边,眼尾红红的,眼皮都肿了起来,手边还有一本关于伤口处理的书。


陈禹后来了解到自己被撞在地上的时候,白闵京大概是想帮他止血,但他手太笨拙了,手忙脚乱的,整个人抖的不行。


陈禹被送到医院的抢救室的时候,听说白闵京一直在哭,他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了,打算陪他一起去死。


直到陈禹抢救成功,白闵京大概很害怕,守在他的床边去学习了有关伤口抢救的知识。


但那也是结婚之后的白闵京才学会的事,眼下他是不会的,陈禹有点担心自己的伤口。


白闵京冷嗖嗖的瞥他一眼,没吭声,拿着药要往他额头上涂,陈禹哎了一声,握住他的手。


在他心里现在的白闵京就是个大小姐,哪会这个。


看到白闵京冰冰的脸色,他讪讪笑了一声,“我自己来,你给我拿个镜子。”


“用不着。”白闵京生硬地开口,嗓音有些不自然的闷,“我会的。”


“……但是”


“我说了我会。”白闵京加重了语气,细长的眼尾上扬,勾出几分怒气,眼珠却有潮湿气。


陈禹:“……”


行吧,反正总不能把他疼死。


陈禹闭上了眼睛,大有种慷慨赴死的凌然。


白闵京咬了一下唇,眼神凶巴巴的想把他咬死。


面色是凶的,手的动作却很温柔。


他手冰冰凉凉的,像块柔软的雪糕在陈禹脸色触碰来触碰去,陈禹觉得脸上有点痒。


出乎意料的,白闵京的动作很标准,他想象中伤口被他戳烂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讶异地睁开眼,有些意外。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的。


陈禹好奇,不动声色地问“你还挺熟练的,你经常受伤吗?”


白闵京把药放进药箱里,反问他,“你经常受伤吗?”


“我不是在问你吗?你怎么反问我?”


白闵京冷哼一声,理所当然,“你都不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陈禹:“……”


这语气很有白闵京大小姐的作风。


他心里还在吐槽,白闵京突然凑近了他的脸,手指着他的额角,目光直直地盯着他。


“所以这里,谁干的?”


白闵京沉郁精致的眉眼微微狰狞。


他的突然靠近让陈禹下意识地往后一靠。


操了。


一张瑰丽苍白的脸突然闪现在自己眼前,换做谁都受不了。


陈禹很不争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对白闵京的脸没有一点抵抗力。


而这在白闵京眼里就像是躲他一样,如同水墨画一样的眉眼彻底阴沉了下来,他握着陈禹的肩膀,咬牙切齿。


“你躲什么? 我长的很恶心吗?”


“怎么可能?”陈禹快速地回。


“那你为什么躲我?”


“呃……有点热。”


“有空调。”


“我体热。”


“……”


白闵京猜想他不会回答了,换了个话题。


“回答我上个问题。”


陈禹已经背靠在墙上,白闵京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俯下了身,逼近他的脸。


陈禹想躲开,以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


但他没躲,他怕白闵京无理取闹。


但实在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白闵京身上淡淡的咖啡香气。


白闵京突然质问,陈禹大脑一下卡壳,“哪个?”


白闵京神情森森,用一种“你说呢”的眼神看着他。


“啊……”陈禹莫名的求生本能上来了,“还好,不经常。”


小时候经常受伤来着,长大后倒是少了。


“不经常是什么意思?”白闵京活像个文字搜索器。


陈禹觉得自己额头一点也不疼了,他脑袋里的神经疼。


陈禹也学着他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喝咖啡?”


他记得白闵京不爱喝这苦玩意。


“打工。”白闵京言简意赅。


陈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闵京啊,过来一下。”何熙叫他。


白闵京收回了手,直起了身,从衣服口袋拿出一盒新的创可贴,递给他。


陈禹看向他手里的创可贴,不解“药箱里不是还有一点创可贴吗,我从那拿就行,这个你自己留着。”


白闵京那如同玻璃一样娇贵的皮肤,比他更需要这玩意。


白闵京以为陈禹又在和他划分关系,慢慢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弧度很小,眼睛形状却一点没弯,简直一个皮笑肉不笑。


陈禹心里跳了一下,白闵京不是个爱笑的人,他做模特的时候就是靠一张冷美人的脸蛋走红的。


他印象里白闵京的笑,都是被气到而笑的。


果然下一秒白闵京蹦出一句:“哦,那你扔了吧。”


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陈禹:“……”


白闵京是把他这里当成垃圾回收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