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牙爱吃糖 作品

8. 尺素情谊

许是因为偷藏了画,苏翎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在季尧年狐疑的目光中,认真说道:“殿下睡床吧,我给您守夜。”


“可是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在一起休息。”季尧年将他的圆领搁在一旁的桌上,出声提醒,“你可以去旁边的厢房睡,要是你不习惯,我也可以暂宿,但我不习惯休息时有人在自己身边看着……”


苏翎一听她这么说,当下便急哄哄地走到季尧年面前,盯着她的眼睛恳切地说道:“现在东宫的人都知道殿下跟着我走了,若是您有什么头疼脑热,或是被哪个歹人伤到,那都是我一人的责任。殿下虽不喜欢我跟着,但您总要顾及自己的安全,若真有什么,有我这一身武艺在,至少还能替殿下挡两箭,还望您许我在您身边。”


“我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跟……”


“没有就好。”苏翎快速接过话,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中忽闪忽闪,“我还以为殿下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不肯让我亲近,可我只是想保护您的安全,并没有旁的心思,求您答应。”


他说这话的时候,便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走。


季尧年睡得有些头疼,一时间也拿他这种死缠烂打的行为没有办法,毕竟在东宫,乐莅他们也是轮着守夜。


她自己一个人在外休息确实不安全,苏翎现在还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若只是守在一旁,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还多了一份保障。


“我能不允吗?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在外面站一晚上。”季尧年叹着气,感觉自己最近容易妥协了些。


知道苏翎跪了一下午,她总不能让这小子在外面继续熬一夜,到时候膝盖废了,他恐怕还要讹上自己。


苏翎得了准许,便立刻开始收拾起来:“多谢殿下。”


季尧年在一旁看着给自己铺床的青年,觉得苏翎现在是真的可以当狗了。


这么会撒娇卖乖,好像主人随便拿什么小玩意哄哄,他就会围在你身边兴高采烈地摇尾巴。


等等……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有这种恶心的想法?


季尧年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连带着人也清醒了不少。


要不是苏翎本人就在身边,她怕不是要给自己两巴掌,让荷尔蒙彻底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大脑真正的主人。


简单地洗漱完,仰躺在床上,季尧年抬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


距离她不到一丈的地方,那个曾经杀了自己的‘恶魔’正躺在那里休息。


这是她第一次对未来感到迷茫。


她完美地融合了‘季尧年’这个身份,但同时,那份对于死亡的畏怯也一样烙在了她心里。


无论何时,只要看见那苏翎双眼睛,或是在东宫里看到乐莅那张脸,她都会被迫拖拽到那些血色的回忆里,反复折磨。


即便现在离开了东宫,她好像还是摆脱不了恐惧。


苏翎听着她的呼吸声,便知道她还没睡,于是放缓了声音问道:“今日徐凌云没和我说看诊的结果,我一从祠堂出来便来寻殿下了……那个叫阿絮的奴隶还能治好吗?”


“能吧。”


季尧年想到了徐凌云,凭他的本事,既然跟自己讨了赏,那便不会失手。


苏翎心里还在介意那幅画,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奴隶还未好全,殿下可是要把人带进东宫?他虽然武艺尚可,但身份恐怕还是会遭人议论,殿下要是给他封了什么职务,估计要被朝臣上书批驳了。”


“而且……而且那毒不是很特殊吗?他身份存疑,殿下最好还是不要贸然与他亲近,谁知道他是不是打着中毒的幌子,故意欺瞒殿下,以谋求您的垂怜。”


季尧年没想到深夜还能激发一个反派碎嘴的毛病,她本来还在感伤,他这么一说,她就忍不住想开口怼两句。


明明知道苏翎是好心,但她就是忍不住了。


“苏翎,孤现在真是后悔了,要知道你有这般心力,当初便不该跟父皇给你求武官,就该让你来东宫到孤身边当左赞善大夫,时时刻刻睁眼盯着孤有什么错漏。”


苏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他反而还躺在床上美滋滋地说:“真的吗?我一直觉得自己的眼力不错,看人很准。没想到殿下也是这么觉得,能得到您的认可真不容易啊。”


“……”


季尧年彻底没脾气了,他这个人怎么连骂他的话都听不出来。


“最近家里要请人庆贺,府里可能会有些乱,您要格外当心些。”苏翎想起白日里父亲骂自己的话,幽幽叹气道,“父亲请的故旧大多数与肃王有关,要是让他们知道殿下在府里,怕不是要找人来折腾您。”


季尧年思绪飞转,冷静地问道:“汝南袁氏会来吗?”


“长姐听说我逃跑便担心了许久,知道了我平安归来,自然是要来看看。”苏翎没想到太子会问起袁氏,“太子可是有什么要见的人?还是说那汝南袁氏有什么特别要关注的?”


季尧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在黑暗中看着他帐顶上的雀鸟,莫名想起了一个女子。


“苏翎,你觉得你阿姊未来会怎样?”


没想到太子会专门提到长姐,苏翎叹着气,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能怎样?爹不愿长姐和离,竟放任她在袁氏被婆母搓磨。我知她苦,但也无法改变父亲的想法,只盼自己将来能多立战功,换得她后半生的自由。”


季尧年想到了自己去求的那道圣旨,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本应该是苏翎不惜背负忤逆骂名,也要逃出家里,为长姐求来的最后一丝希望。


“我好像也有一个姐姐,她是这个世界待我最温柔的人,可惜……我记不清了。”


季尧年虚张着手想要抓住什么,最后翻遍回忆却只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一张快要模糊的脸。


苏翎知道季尧年口中的人是远嫁剑南道的宝庆公主,他很想开口劝慰她不要难过,但又觉得对方也许并不需要自己多嘴,他这么做只会惹来她的厌烦。


在无声的夜里,他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剖开自己的伤口显示诚意,让她看看自己过去的那些伤痛。


苏翎故作轻松地回忆起来,语调平静地说道:“世间总是对女子苛责些,我记得阿姊出嫁前恣意洒脱,最喜欢那些新奇玩意,与我闲谈时,常常提到她幼时随母亲走过的边塞风光、江南烟雨,没想到只是几年光景,她便被困在宅院里,郁郁不得志,活像一只被折了翅的鹰。”


“我自知无法做到真的感同身受,只觉得阿姊不该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她能走的路不多,我虽不算聪慧机敏,但也愿意为她一搏。”


听到这番话,季尧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去共情一个将来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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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杀死自己的人,她自认不是什么救世主,也做不来什么感天动地的大善人。所以哪怕苏翎有千万般苦衷,还是护住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苏翎,你的帐子上怎么会有只雀儿?”她盯着那只鸟看了好一会,心里实在是好奇,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苏翎原本还在沉浸在伤感的情绪里,听到季尧年这般问,他连说话都有些磕绊:“具体什么鸟我也不清楚,那是母亲特意绣的,因为我乳名唤做雀奴。母亲觉得这鸟有守护的意思,可护我平安,便时常在我随身的物件上绣这种图样。”


季尧年轻轻嗯了声,打算明日仔细看看这雀鸟长什么样,说不定它还能成为自己完成苏翎这个任务目标的突破口。


就在苏翎以为她要安寝的时候,他听见太子轻轻地对自己说:“苏翎,以后别在这样了,如果你真的准备入朝,那就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你真正的想法。那些痛苦在你没有成长的起来的时候,只会是你的软肋,哪怕日后你习惯了它们的存在,可只要有人一提起,那里还是会隐隐做痛。苏越鸣……你要学着别那么善良。”


许是因为那道声音太轻了,苏翎竟分辨不出那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臆想的幻梦。


翌日,苏翎早起练完拳便在院子里等季尧年安排今日的行程。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季尧年从屋里走出来,在晨光中微眯着眼,确实感受到了春日的温暖。


苏翎原本想说什么,突然看到了小院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着一个人,他随手从武器架上抽出长枪,上前一步将季尧年护在身后。


那人完全忽视了他的举动,而是恭敬地看向他身后的太子,在取出信件后叉手行礼道:“殿下,您之前吩咐林尚宫的事情不得耽误,臣知道您不喜被打扰,但……这是林尚宫今早送来的。”


季尧年伸手将苏翎横着的长枪按下,笑着接过书信:“她这般忙,竟然还有时间抽空给我写信?这次难得能想起我,怕不是又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吧。”


苏翎在一旁看得清楚,那信封上是用一笔娟秀字迹写的六郎亲启。


季家六郎,便是自己眼前这位。


能唤太子这般亲昵称呼,这些写信的女子想必和太子关系匪浅。


苏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太子殿下心仪男子,却还同别的女子纠缠不清,他想,是不是只要是她看上的人,便都会被这般温柔地对待。


无论是昨日发现她亲手绘制那病奴大胆赤|裸的私房图,还是今早对这女子明晃晃的特殊关照,她甚至把对方置于自己的权柄利益之上,哪怕是说出口的旨意,都不及那人的一纸信笺。


即便那个女孩子都不怎么关心她,她却只会温柔地抱怨对方太忙,不然为什么最近都不来找自己。


看着她读信时眉眼间的笑意,苏翎沉默地站在一旁。


读完了信,季尧年笑容逐渐消失,皱着眉吩咐道:“孤这就回宫,苏翎,你且留在家中处理事务,不必急着去东宫上值。”


苏翎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就这么从院里消失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她就这么把自己扔下了……


殿下是嫌弃他家里与肃王太过亲近了?


还是单纯地不喜欢自己……


苏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活像只被人遗弃的落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