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骚雅客 作品

32. 诛心比杀人更痛

她心中万分担忧焦虑,原是躺在地上,现急忙坐起身,观察所处之境。


只见四周一片阴湿昏暗,隐约可见是个四面封闭的牢房,只有左侧上方有个小小的窗口,一根光线斜搭在窗沿,将长方的空间分为两段,一小半是阿七,一大半看不清,光线的下端正好在她身侧。


她手脚被铁链锁着,身后身下是冰冷的墙壁和地面,她试着挣了几下,挣不开,又试着运法力,竟发现运不起丝毫。


阿七张口急唤:“阿英——”


“你找我?姐~姐~”她刚喊完,就从对面传来对方戏谑的回应。


阿七一个激灵,抬头看去,虽依然看不清,但她很清楚,文英就在那里。


莫非从她昏迷到现在,他就一直盯着自己?


阿七道:“阿英,少紫呢?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呢?”


对面的黑暗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我光顾着捉你了,她是死是活,我可不关心,也许已经化为一滩血水了也不一定。”


阿七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浑身微微战栗,胸腔被一股名为悲痛的情绪堵住,终于怒不可遏地大喊:“阿——英——”


对面的黑暗低低笑出了声,随着衣物摩擦声,文英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光线下,蹲在阿七面前,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看着阿七的眼睛大放异彩,道:“姐姐竟然生气了!话说,姐姐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有了很多感情,以前的姐姐可是十分冷血的。”


他抬手抚上阿七的脸颊,拇指磨砂了几下,顺手取下了上面的白色绷带,露出完整的一双悲眸。


他接着笑盈盈道:“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姐姐,因为,若是以前的姐姐,无论怎么杀,定然都无所谓,现在的姐姐,杀起来,更有快感。”


他一口一个姐姐叫着,语气十分之阴阳怪气,阿七每听一次,心就刺痛几分,好似在提醒她:我的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


阿七道:“阿英,你若对我有恨,只消报复我一人即可,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文英道:“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万枯林围剿,可是姐姐先逃走的,现在又说这些不觉的太假吗?”


阿七疲惫地闭上眼睛:“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才会收手。”


“收手?”


文英看着她,神情陡然变得癫狂,掐住她的脖颈,逼她睁开眼,厉声道:“你害死了我姐姐,剥夺我的记忆,又假扮成我的姐姐,你干的这些事,有什么资格劝我收手?”


质问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砸在阿七胸口,她心中无限苦涩,无言以对。


文英双目赤红,箍住阿七脖子的手越收越紧,用了置之死地的力度,阿七愈感窒息,但她丝毫没有挣扎,直到即将昏厥之际,也不曾动一下。


也是在这时,文英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阿七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干呕,半晌,她沙哑着声音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资格,无论是想拿我喂法教院的冤魂,还是想怎么样,都随你罢。”


文英嗤笑一声:“你本就别无选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立即把你扔进去,因为我刚刚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会会让你再多活一日。”


他甩开阿七的脸,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她,又道:“顺便提醒你,你中了我专门研制的毒,长时间内无法调动法力,还是别白费气力了,而且,我看你好像抛弃了武修身份,不打算再用武功了,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抛弃了。”


说罢他推开牢门,转身朝外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勾起嘴角,回身道:“哦,对了……”


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红色布囊,里面满当当装的是黑豆炮弹,冲阿七晃了晃,道:“你也别指望你身边那个叫桂庄的来救你,他跟我一样,可都是巴不得你死的人。”


阿七毫无生气的双眼微微睁大:“什么意思?”


文英神情又愉悦起来:“看来你还不知道,经我的调查,他生于仙峦郡下的一个浮山村里,本是个烟花学徒,六年前因家中发生的一个变故,辍停所学技艺,拜隐世高人孤鹤老人为师,避世修炼剑术,今朝方下山。”


说到此,文英停顿了一下,笑得愈来愈诡异:“你可知,是因何变故?”


阿七呼吸渐渐急促。


文英特地俯身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因为他的弟弟,死在法教院的屠杀里了,六年磨一剑就为了报仇。”


阿七心里有什么东西崩了。


文英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劣孩,幸灾乐祸道:“所以,他又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我想,做一件不愿做之事,对你来说那一定是十分惨痛的经历,一个人背负这些事太辛苦了,让我帮你分担这些痛苦,好吗?】


【你总是不自觉地省略掉最关键的内容,就像现在这样,听起来完全就是你的罪责,你其实是因为自责才把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吧,如若把所有事情都讲出来,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们就一起走出这里,等日后,你细细慢慢地讲与我听,好不好?】


半晌,阿七才艰难挤出声音:“他说,他相信我。”


“相信?”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他道:“真的相信,为何不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真的相信,为何在我放出消息抓住了赤厄鬼之后,不来救你?你昏迷的这段时间,这里的门槛快被踏平了,唯独不见他来。”


阿七道:“因为他知道……没有胜算。”


文英哼了一声:“自欺欺人,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实际上都是演戏,就连你们的相遇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你坠入更深的地狱。昔日欺骗感情的人,今朝也会被别人欺骗,真是报应不爽。”


他转身走出了牢房,最后留了一句:“你就等着看好了,看直到你死,他会不会救你。”就关上了门。


留阿七在黑暗中,被抽尽了所有的气力,双眼呆滞地睁着,文英的话在她脑海不停回荡。


【他生于仙峦郡下的一个浮山村里,本是个烟花学徒,六年前因家中发生的一个变故,辍停所学技艺,拜隐世高人孤鹤老人为师,避世修炼剑术,今朝方下山。】


【他的弟弟,死在法教院的屠杀里了,六年磨一剑就为了报仇。】


【真的相信,为何不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


【他跟我一样,可都是巴不得你死的人。】


【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实际上都是演戏,就连你们的相遇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为的就是让你坠入更深的地狱。】


桂庄他……恨着自己。


阿七浑身瑟瑟发抖,内心里冰天雪地,下巴上下起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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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开始西斜之时,距离法教院三里地处的一条宽阔大街的两旁,站满了浩浩荡荡的人群,人群排满了整条长街,见首不见尾。


他们个个伸长了脖子,鸭群般朝一处引颈张望,手中皆操着家伙,或烂菜秽物,或石头砖瓦,或木棍刀片。


几乎整个沧海郡的人都来了,他们之所以汇聚在此,都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两日前,地舆司的人放出通知,赤厄鬼已被俘,将于今日申时押其跪游三里,然后扔进法教院喂怨鬼。


一时间,百姓们欢喜庆贺,拍手称快,鉴于有万枯林围剿失败的前例,这次他们势必要亲眼目睹她死了才安心,从午饭过后就开始占好位置等。


闲等间,他们相识的都凑在一起骂赤厄鬼,不相识的也因同仇敌忾,很容易加入两位队伍一起骂。


因为说是跪游,他们特地用碎石铁钉铺在整条街中央。


申时刚到,一辆囚车就驶停在街首,押解囚车的不是地舆司的人,而是一群嫉恶如仇的江湖武修,他们将阿七拖下来,她的身上还穿着假扮硬汉时的粗布灰衣,脸上的伪装全都掉光了。


她双手背缚,被那群江湖武修按跪在地,将一座观音像绑在她背上,观音像有两人之大,重逾两百斤,她整个上半身被压得几乎伏在地上。


这一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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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程,阿七没有丝毫反抗,像个木偶般任他们摆布,双眼灰暗,宛若死鱼。


一个猴瘦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根张着倒刺的长鞭,开始从正面抽阿七,喝道:“给我站起来!走!”


长鞭抽在她的后颈上,带走一层皮肉,但她好似失了感受,没有一丝反应,她艰难地站起身,往前踉跄走了几步。


又一鞭落在她腿上:“跪下!走!”


阿七任身体下沉,双膝砸在碎石上,这一下,她不禁大口喘气,额头冒出了细汗。


观音像重重压在她背上,真正如被镇伏的妖魔鬼怪,十分振奋人心。


膝行了几步,她又被抽着命令起身。


她就在长鞭的抽打下,不停地起身和跪下,步行和膝行。


路边的百姓们开始将早准备好的烂菜秽物,石头砖瓦,木棍刀片都一一往她身上招呼,砸得她满身脏污,满脸是血。


他们边砸边骂。


“贱人!跟你母亲一样恶毒,你也会和她一样不得好死!”


“你马上就会被法教院的厉鬼撕碎!”


“祝你下辈子投生成母马,天天被人骑!”


……


一路走一路骂,骂得至毒至秽,骂声混着阿七的血肉,将这场游行推进了一里街。


此时,她的双膝已血肉模糊,站不起来也跪不稳了,终于支撑不住,往前倒下了,在她的身后是长长一道血印。


那猴瘦的武修当即暴跳起来,一连朝她腿上抽了好几鞭,骂道:“给我站起来!区区这点痛跟被你杀死的人相比,算得了什么!给我站起来!”


可无论他多么狠力地抽,地上的人始终一动不动。


阿七毫无生气地趴在地上,侧脸压在地面,心里朦胧间想着:好想死,要是死掉就好了。


在她无焦的视线里,看到上方檐角飘扬着一个玄色的身影,周身黑鸦盘旋,如同看一出精彩的戏般,津津有味地俯视着她。


是文英。


夕阳洒在她脸上,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视线渐渐模糊……


“呜哇呜哇——”


她忽然上方有阴影罩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将她拉了回来。


她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手指伸进嘴里,正圆眼滴溜溜看着她。


阿七沙哑着声音唤了声:“胖瓜。”


胖瓜:“呜哇呜哇——”


“胖瓜快回来,不要靠近那个毒妇,她是杀害你爹爹的凶手!”妇人焦急恐慌的跑过来,一把将胖瓜拽了回去,边紧紧将其抱在怀里,边愤恨地看着阿七。


带着倒刺的长鞭又落了下来,阿七如同被揉成一团的纸,在缓缓展开,终于还是站起来了,沮丧压弯了她的头颅,她蹒跚着步伐继续同前一般,负重行走,下跪,膝行,再站起……


猴瘦的武修受百姓们义愤填膺的咒骂的影响,横生正义凛然,边抽打阿七边数着她的罪状:“赤厄鬼!你杀了法教院师生一百零三名……”


阿七道:“我没有。”小小的解释被淹没在众人的咒骂声中。


“你还杀了沧海郡的郡守,实在罪恶滔天!”


这个她无可反驳。


头顶的血流进了眼眶里,将她的视线全染成了红色,她又支撑不住倒下了,观音像直直镇压在她背上,这一次,她真的动不了,也不想动了。


可是在百姓的眼里,她连倒下都是错,他们变本加厉地砸她,扔她,感到不解气,便直接涌上前踹她,抽她,敲她,掐她,甚至有的掏出了刀子,暴乱愈演愈烈。


那猴瘦的男子差点被误伤,赶紧退的远远的,伸长脖子朝他们吆喝:“你们下手注意点——得留她一口气给法教院的冤魂们折腾。”


此时三里的路程尚未过半,后面的人见这边已经动起手了,感觉不等赤厄鬼走到他们那,就被弄死了,也都涌了过来。


阿七被人群挤在里面,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其摆布,无论是削成片还是剁成块她都无所谓,反正很快世界就能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