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4章 备胎
“王董，我要祝贺你了！”
万泊名上来的第一句开场白便是，“元始电子投入使用在即。”
“相信以元始电子的生产力，很快就会成为珠三角地区影响力最大的电子厂。”
值得注意一下的是，这张桌子上并不是只有万泊名一个话事人。
其实，或者说万泊名这次来，其实也相当于是一个小弟的身份。
而真正的大佬应该是那个五十岁、戴着茶色眼镜的男人。
听口音，有些闽南的味道。
他叫黄沐阳，卓文婷给出的资料当中显示：黄沐阳在态需科技当中，是三位顶级决策者当中话语权排第二的，支持他的股东很多，也有可能就是下一任的董事长。
卓文婷交给王威的资料当中显示，这位黄沐阳董事对华态度十分恶劣，对来华投资的决议，反对声最大的就是他。
不过，王威甚至都没多看黄沐阳一眼，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卓文婷的身上，“我是想知道，这么核心的资料你是怎么找到的？”
卓文婷心说，我连你怎么发家的都查得清清楚楚，这些成名己久的大佬，想查他们的资料，不是很容易？
只不过，卓文婷在会议开始之前也没跟王威耍贫嘴，以前可能还可以用朋友的身份相处。
但现在，她实打实的在王威的手下干活，是老板和雇员的关系，卓文婷便比较严谨地说：“我还担心这些资料不够全面。”
“希望能给老板带来帮助。”
王威瞥了一眼卓文婷，“太多的规矩会限制你的想象力。”
“再这么说话，我就会开始后悔，把你从电视台挖过来。”
“要不然你还是回电视台去，去当那个想象力无敌的女记者，好不好？”
卓文婷看了看旁边的高慧，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大概是认同感，也算是对她性格的包容。
卓文婷说：“老板非要在我对新世纪充满想象力的时候，赶我走吗？”
王威当时也只是笑了一下。
到了会议桌上，再看到这份资料，对面前这些人的心态，虽然不是很了解，但对接下来的谈判，王威还是很有信心的。
王威同万泊名握手的时候，万泊名便将王威介绍给了黄沐阳。
黄沐阳同王威握手的时候说道：“王董是不是到新加坡或者到美国去留过学？”
“很难想象在内地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培养出像王董这么优秀的企业家。”（你的思想先进，经营方法卓越，内地现在的商业环境不可能出现你这么优秀的人才。）
王威冲黄沐阳说：“你要不还是说英语吧，我这边有翻译。”
“我觉得你应该是纯血老外，只不过长得有点像我们的人而己。”（我们华人不需要你这样的走狗）
王威实际上己经骂得很难听了，就是不知道黄沐阳听不听得懂。
不过他既然敢阴阳怪气，那么就应该对内地阴阳怪气的文化有所了解，从他表情上那一瞬间的尴尬，大概就知道己经明白了王威话语当中的意思。
而卓文婷在旁边差点没绷住。
王威平常对谁都和颜悦色，说起话来脸皮都是笑嘻嘻的，你跟他开玩笑，他便跟你开玩笑；你要是跟他阴阳怪气，他说话可难听了。
别把什么谈判想成是什么高端的局，拍桌子、摔板凳、掀桌子都是家常便饭。
从二人的对话便能看得出来，接下来的谈判根本不会顺利。
黄沐阳的脸上闪过那一丝尴尬之后，很快进入状态，便说：“听闻元始电子成立了一个技术研发中心。”
“不知道元始电子的核心技术是什么。”
“技术研发中心未来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王威看着黄沐阳，“你妈贵姓啊？”
“你祖上哪儿人啊？”
“你们家是怎么发财的？”
“什么时候漂洋过海过去的？”
黄沐阳的脸色一变，瞬间站起来就要冲王威发飙。
王威表情很复杂地看着黄沐阳，“你看，我用你对我的方式来对你，你又不高兴！”
这下子黄沐阳彻底懵了。
而这张谈判桌上，态需科技的代表们表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万泊名，本来以为上次谈判的时候王威的表现己经足够令他惊讶，才发现他对王威的评价还是太保守了。
今天的王威上场的攻击力就己经比上一次猛太多了。
王威说：“元始电子未来的发展方向本来就属于商业机密。”
“这种冲着别人商业机密进行窥探的聊天方式，如果黄董觉得很正常。”
“那你就别怪我挖你们家的隐私了。”
“因为我觉得窥探别人家的隐私进行八卦，比做生意有意思多了。”
谈判桌上稍稍年轻一些的人，在听到王威这话的时候，统一地低头，有人在搓人中，总之就是把压在心底最难过的事情都过一遍，不能笑。
黄沐阳的脸当然就更不好看啦。
黄沐阳说：“王董，你
不能怪我提这样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元始电子的成立，其中的技术研发中心与态需科技在深城投资建厂，本身就存在极大的利益冲突。”
“虽然有些话说着难听。”
“但是你们国家不是有句话叫丑话说在前面嘛？”
王威说：“我知道你说的话丑，我只是没想到你说的话这么丑。”
“在新加坡，半导体产业日新月异，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技术研发中心。”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把丑话说在前面？”
“是不想吗？”
“你之所以敢在这里跟我说丑话，不就是欺负我们在科技领域弱小？”
“如果我们在某一方面弱小，就要被你们踩在脸上警告或者说丑话。”
“那我们国家的军事实力是不是可以把你们国家按在地上摩擦。”
黄沐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王威摆摆手，“老黄，你还是说英文吧！”
“这样我可以把你当成一个正宗老外，对你下手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众人听到这话的时候倒抽着凉气，心说，这哪里是什么商业谈判！
完全就是抡膀子干架的架势。
而万泊名出奇的却没在两人当中劝架，反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这种股份公司的董事跟执行总裁在决策上发生冲突是很正常的事情。
由于经营理念不同，平常的摩擦较多，本来都是公事，逐步演化成私怨的大有人在。
王威只需要从旁观察一下黄沐阳跟万泊名之间的情况，大概就知道这两人不和。
而万泊名可能更倾向于在华建厂，并且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新厂投入使用。越快地占领市场对态需的发展越有优势。
而黄沐阳这种，也不知道祖上到底受了什么鸟气，如今在海外飞黄腾达了之后，便要把内地贬得一无是处，来证明他们当初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
其实这样的商人很多，一边挣着内地的钱，一边在外面，把内地贬得一无是处。这种两面人，别说是老外，就算是自己人也大把都是。
那些金发碧眼的家伙在面对我们国家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傲慢，而自己人那才是真的狠，怨气冲天的那一种。
黄沐阳被王威三两句便怼得开不了口，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万泊名这才接管话语权道：“王董，请你也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考虑一下我们的担忧。”
“从客观上来讲……内地的半导体行业发展缓慢一些。”
“所以不排除某一些企业用一些极端的方式，想超一些进度。”
“黄董的担忧不无道理。”
“当然我的描述可能有些不准确，甚至会让王董觉得不满。”
“但是两家公司的合作，是不是应该将担忧摆在桌面上，进行友好协商呢？”
王威冲万泊名点点头，“你这样的态度算是友好协商。”
“黄董嘛，来者是客。”
“不过我们讲究的是，客人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黄董是想当客人还是想当豺狼，可以考虑一下。”
“还有，万总，我必须要跟你强调一下的是，内地的半导体行业发展得并不慢。”
“只不过没有投入商用罢了。”
“而这一切涉及到国家的机密，还有军事领域的发展。”
“我们国家的路子，从来都是先强军，满足了军队需求，满足了国防需求，再满足民用需求。”
“然而在经济领域，如果民营企业只是靠等待，靠国家来伸出援手，那么民营企业将会在国际经济的竞争当中落于人后。”
“这对资本来讲，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所以民营企业要走出去，靠的不是等，而是主动出击。”
“知道小日本为什么这么疯狂地在内地投资建厂吗？”
“知道改革开放之后有多少资本疯狂拥入内地吗？”
“知道他们用多少技术，换了我们国家多少的廉价劳动资本？”
“一边想挣钱，一边又想压着我们，这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所以我还是奉劝各位……以前的思想可以改一改了。”
话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王威又看着一旁正在生闷气的黄沐阳，“就像刚才黄董说的那样，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丑话说在前面。”
“这话够丑了吧！”
各方人员都以为这第一天碰面的时候，双方的态度可能会缓和一些，态度和条件都会在接下来的谈判当中逐步加码。谁知道，这才第一天，王威就把强度给他们拉满了。
这也很正常。
中午的时候，本来应该安排了相当规模的宴请，可是王威却没有出席。
卓文婷疑惑地问：“老板，今天才第一天，这样的饭局你就不参加，会不会怠慢了他们？”
王威说：“不算怠慢吧！”
“反正他们也瞧不上我，我去了，他们可能连饭菜都吃不下，我又何必去给他们添堵？
”
“文婷，你中午陪陪他们，不必替我说好话，尽量照顾他们的情绪就行了，就算帮着他们骂我几句，我也没意见！”
卓文婷没好气地笑了笑，哪有自家的员工在外面骂老板的呢？
吴薇安在深城的家里有佣人，做了一些饭菜，王威正好蹭一顿。
吴薇安平常很少回来，佣人在这边平常也就只是打扫一下卫生，家里的人多起来，佣人干活的时候也更加有动力一些，把每道菜端上来的时候，还会跟王威和吴薇安介绍一下。
吴薇安还好奇呢：“我记得今天好像是你跟态需第一天的谈判，中午不跟他们吃饭，来我这里？”
王威说：“跟他们吃饭，哪有跟你吃饭香。”
吴薇安的脸色变了一下，她好像听错了，听成了“他们哪有你香”……
吴薇安的心微微一颤，不过大脑在短暂空白之后，便将刚才的话进行了修复。
吴薇安的脸有些红烫地说：“看来跟态需的谈判并不顺利。”
王威一边疯狂干饭一边说：“哪是什么谈判，分明一上来就开始吵架。”
“我这辈子最没素质的就是今天上午了，不过，还挺爽。”
吴薇安听得都有种想上桌的感觉了，王威办事的时候，她很喜欢陪在王威的身边，喜欢看王威掌控大局的样子。明明年纪不大，那种在一帮老油条面前，气定神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力，恰恰是吴薇安最欣赏，也最想要的男人。
可是这个男人太野，根本就不拿她当回事，这也是吴薇安当下心情总是很矛盾的原因吧！
收拾收拾心情，吴薇安说：“看来你是打算跟日本方面接触了。”
王威说：“总得有个备选方案吧！”
“以前国内的许多产业都刚刚起步，引入一些日本的品牌，来华建厂，恰恰可以利用他们手里的资源把产业链打通。”
“我们在负责产业链整合，就有一条完整的技术链条，小日本在这方面还是有些门道的。”
“他们的目的是把一个市场养得成熟起来，再靠他们变态的企业文化进行输出，”
“拥有大批忠实的消费者。”
“只要让他们抢占了市场，再想从他们手里将那些消费者给抢回来，其实难度很大的。”
在这一点上，王威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不管是在电子电器，还是后来的汽车加工制造，
国产品牌花了多少年时间，才把国内百姓的思想真正扭转过来。
在这方面你还真不能怪他们崇洋媚外，
小日本有些东西用着就是上瘾，
至少在三个产业上，再过 50 年依旧无敌：漫画、音乐……
所以，小日本的电器如今正受到国产品牌的强烈冲击，他们需要一个异常强大的平台来抢占市场。
九龙商场现在己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布局，
九州电器、江宁电器加华美电器，也同时在全国多个城市开店。
不出两年时间，这三家电器商场，将会抢占全国范围内 90%的市场。
小日本儿也正是看穿了御三家的目的，所以，他们己经开始提前接触王威。
想要在未来的电器品牌大战当中占据一席之地，王威，就是他们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这也正是王威厉害的地方，不出两年的时间，利用整合手中资源，一步步地穿针引线，便将国内的电器品牌加工制造业，弄成了现在这一番光景。
如果不是吴薇安全程参与的话，又怎么会相信，他单靠一己之力便己经做到了如此地步。
这样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时常让吴薇安想他想得走神。
吴薇安吃着吃着就看着王威。
王威也发现了她灼热的目光，“我怎么感觉你看我的目光色眯眯的。”
吴薇安说，“好色又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不能好色吗？”
“再说，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想跟你上床的冲动就会越发强烈。”
王威看着吴薇安，“你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吗？”
吴薇安撇撇嘴，“谁让你的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气息呢！”
“女人的好奇心很重的。”
“你越神秘，我们就越喜欢。”
王威把一碗饭给吃完了，佣人正准备给王威再添一碗饭的时候，
吴薇安主动把王威的碗接过去，亲自添饭，这样的待遇，只怕是连吴正英都没有。
王威对吴薇安来说是神秘，
对黄沐阳来讲，就是神经。
中午吃饭还好好的，从饭后回到酒店房间开始，黄沐阳己经骂娘很长时间了。
“我纵横商场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无耻、更傲慢的人。”
“他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街头混子，”
“没有一点教养。”
“他也配坐在桌子上和我们谈判。”
“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的生意人，让我实在太失望了。”
“我们来了一个多星期
，”
“今天第一次见面，”
“他就这样放肆。”
“以后会怎么样？”
“等到态需的投资落地，等到技术应用到产品之上，”
“我们会在这个国家受到怎样不公平的待遇，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黄沐阳在旁边跳，而万泊名却在旁边一言不发。
万泊名相对要平静很多，
当初他首面王威的时候，压力是不会比黄沐阳小的。
只不过，当前他更像一个旁观者，吃瓜看戏的心态让他整个人放松不少。
安然给黄沐阳倒了一杯水，“黄董，王威本来就出身底层，”
“他身上有些混不吝的味道也正常。”
“一个老板，成天到晚跟一线的工人打成一片，他说话的方式、办事的态度，肯定没办法跟商业世家的人相比较的。”
黄沐阳突然冷静下来，“对了，你们对他应该很了解才对，”
“他对我们这么没礼貌，难道就不怕我们转身就走？”
“两国之间在经济政治上的合作越来越多，”
“他难道就不怕因为自己的傲慢无礼提前出局？”
安然看看万泊名，后者示意她可以自由发挥。
安然说，“我们国家政党干部有句话叫，我们是从人民中走出来的，也要回到人民当中去。”
“王威现在所做的事情和这句话的精神十分契合，”
“他从底层当中杀出来，最了解底层的需求，”
“也知道我国在发展经济的过程当中，积极地争取切身的利益，是不可抛弃的。”
“我想，万总想跟王董合作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王董比态需更懂中国的市场。”
黄沐阳说，“他比我们更懂中国的市场，那又怎么样？”
“技术在我们手里，优势在我们。”
“他们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如此狂妄？”
“今天下午的谈判，如果他再用这种态度对我们，”
“我就回国了！”
下午，王威没再用上午的态度对待黄沐阳，
因为……
王威压根没出现。
卓文婷说：“我的老板为了不再跟黄董发生上午那样的不愉快，”
“接下来的谈判，将由我们元始电子副总经理朱孝祖全权接手。”
黄沐阳：(?????)
这下好了，王威真的不出现了。
黄沐阳愤然离席，回到酒店继续开始骂娘。
紧接着，安然，便给黄沐阳准备了回国的机票。
看到这张回国机票的时候，黄沐阳也懵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跟元始电子达成合作共识吗？”
“万泊名在这场谈判当中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我们现在就这么走了，接下来的谈判不用再进行了？”
安然说，“董事会决定这一趟来华由你全权代表态需的态度。”
“黄董既然要走，说明，谈判没有必要再继续进行下去。”
“万总这边也准备回国了。”
靠……
黄沐阳嘴皮发抖地大叫，“我生气是对元始电子表达我的态度，”
“你们应该跟元始电子转达我的情绪，从中调解，”
“再说明我的意图，”
“通过缓和双方的关系，来达到我们最终的目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说走就走。”
安然喃喃道：“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都认为黄沐阳，其实是最不想跟中国合作的那一位。”
黄沐阳心说，如果还有得选，肯定不愿意合作，
但现在的问题摆在那里，态需去哪里再去寻找一个像中国内这么庞大的市场呢？
这里，似乎是态需科技最后的希望。
黄沐阳看着安然，“愣着做什么，去跟你们万总说明我的意图。”
安然说，“可能有点来不及了。”
“实际上，从今天下午开始元始电子方面，就己经跟日本松下进行商讨合作事宜了。”
黄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