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弼 作品

38. 第 38 章

1996年的春节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这一年春晚,赵丽蓉老师的《打工奇遇》成为永远的经典,一句“宫廷玉液酒”,相信只要是看过的人都能接得上“一百八一杯”。


上一年李武在北京打工赚了一些钱,过年的时候他又给王惠和孩子买了很多东西,当然也给妹妹李超买了礼物,还给了赵梅不少过节费。


王惠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贤惠,只是李武突然觉得她好像变了。


大年初一这天,人们要走街串巷地拜年。


王惠和李武带着两个孩子早早来到老宅,等李斌和向华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李武和李斌率先给老两口下跪磕头拜年,而后是王惠和向华并排站,给老两口鞠躬拜年。


拜完年,赵梅从衣柜里拿出钱,挨个儿给孙辈们发,她满脸笑容,从最大的开始,“来,争争,过来,奶奶给压岁钱。”


李争争乖巧地站在老两口跟前,一边鞠躬一边大声说:“祝爷爷奶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好,好。”赵梅抽出一张五块的纸币递到她手里,这是她第一次收到来自爷爷奶奶的压岁钱。


“光宗,快来,奶奶给大孙子压岁钱。”赵梅笑得更美了。


李光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在砖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他说:“祝爷爷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哎,大孙子,真棒!”李同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冲赵梅招手,“快,给光宗压岁钱。”


赵梅在一把纸币里翻找,最后递给李光宗二十元钱。


李希希在李光宗屁股后面排着队,她奶声奶气地说:“祝...祝...爷奶...新年快...乐...”


“快来希希。”赵梅递给她五元钱,又往李耀祖的小被子里塞了二十元钱。


王惠对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对待公婆面上只余冷漠。


李争争看着李光宗手里的钱和自己的不一样,她开始记事了。


和父母拜完年,李武问李斌:“走吗?村里转一圈儿?”


“走。”李斌答。


“等一下,我先给耀祖喂个奶。”向华说着背过身去,就那样大庭广众地掀起衣服,露出□□,塞进李耀祖的嘴里。


李武觉得不自在,溜达到外屋等候。


喂完奶,赵梅抱着李耀祖出来,向华在里屋整理衣服。


李武闲得无聊,眯着眼睛和李耀祖逗着玩儿,两个多月的小孩瞪着眼睛找他。


向华掀起门帘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问:“二哥,耀祖好看吗?”


“好看,跟他爸小时候一模一样。”李武伸出一根手指放进小孩手心里,小孩立刻攥住。


不知向华是出于炫耀,还是出于嘲讽,她直愣愣、轻飘飘地说:“好看你家也要一个呗?”


说完,她直接转身,把李耀祖抱进屋里,放在了炕上。


向华明明知道王惠去年才做的绝育手术。


李武听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像一把刀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李武抱着王惠小声耳语,他问:“媳妇儿,咱们真不再要个儿子了?”


王惠背对着他说:“不要了,把这三个闺女好好养大就行了。”


“你那个环儿还能摘吗?”李武试探着问。


王惠听了这话,“腾”地扭过身,“摘什么摘?我是你们家养得驴吗?能干活驼物,还能一窝一窝的生?”


“不是,不是这意思,我就是羡慕人家有个儿子。”李武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


“我不生了,谁爱生谁生,生一个就捆住我好几年,你在外面自由自在,我在家里以灶台为圆心转,这事儿我不干了。”王惠说得无比坚定。


“行,行,听你的,不生气不生气啊。”李武说。


“你说你一年就回来两三趟,孩子们对你都是陌生的,生那么多有什么用?”王惠心里责怪他,又在经济上依赖他,她知道这是一道两难的题。


“好好好,我以后勤回来,以后要深度爱妻子,好好陪孩子,行了吧?”李武非常会哄王惠,他知道王惠过得憋屈。


“这还差不多。”王惠又转过身去,准备睡觉。


李武全身燥热难耐,忍不住往她背上粘,接着从后方一把搂住她,吻上她的耳垂,气声裹挟着滚烫喷入耳际,“要不现在深度爱一下?”


王惠面颊绯红发烫,心里却在担心孩子没睡,她挑起指尖推他,“你闺女还没睡呢。”


李武转头看向炕的另一头,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抱住王惠一个翻身,将她密密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


李武才走没几天,过元宵节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件让王惠极其愤怒的事情。


李武的老姨赵兰,也就是赵梅的亲妹妹带着一家大小,一共七口人前来赵梅家作客。


赵梅提前一天来找王惠,希望她元宵节这天到老宅帮忙做饭。


王惠顺从地应下来,她不能让自己抗争情绪太重,毕竟村里的圈子很小,她不能轻易得罪婆婆,不然自己很容易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第二天一大早,王惠带着李争争和李希希来到老宅,李争争已经是个六岁的小姑娘了,能跑能跳活泼可爱,李希希也学会走了,不过必须有人在她身边看着,于是看孩子的任务就落到了向华身上,毕竟她得抱着耀祖,看着光宗。


王惠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客人们和爷爷奶奶笑意融融互相招呼着上桌,光宗拍着手喊“元宵节,元宵节快乐!”


一屋子人喜气洋洋地笑作一团,王惠依然忙前忙后地端菜上桌,大家纷纷上桌,爷爷率先觉得不对,他发号施令道:“小惠啊,咱们人多,分开两张桌子吧,把卧室那张小方桌搬出来。”


“好的,爸。”王惠和向华一齐把小桌搬出来,擦干净。


“厨房还有菜吗?没菜从主桌来拨一些。”赵梅很是关切地问。


“......妈,厨房没菜了。”王惠说。


“那还愣着干嘛呀?去拿碗,每个人快来拨一些。”赵梅这话说得很是热情,可又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李同仁扭头环视,乐呵呵地冲李光宗张开双手,“来来来,我们光宗得上主桌。”


婶婶向华开心地把光宗抱到爷爷的大腿上,爷爷又对她说:“耀祖也过来,抱给你妈。”


“哎。”婶婶答应,转身把耀祖抱给赵梅。


赵梅忙着招呼赵兰一家人,她拉住向华的衣角,道:“你就抱着耀祖坐这儿吧。”


“哎,好嘞妈。”


就这样,王惠母女三人坐在小矮桌上,从主桌的盘子里扒拉了些菜出来。


席间,赵梅不停地给客人夹菜,她给赵兰的儿子夹了块鸡肉,说:“大强啊,吃鸡肉,这鸡肉炖得可香了。”


又给赵兰的女儿牛丽夹了块牛肉,说:“丽啊,吃牛肉,你太瘦了,多吃牛肉。”


“来,大孙子,大孙子得吃大鸡腿儿。”赵梅挑来捡去,夹了个大鸡腿到光宗的碗里。


......


饭菜是王惠做的,好人是别人当的,或许付出最多的人,往往收获最多的失望。


王惠淡漠的眸子望过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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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赫然看清楚当下的局面,两张桌子一高一矮。


高的是主桌,上面有香喷喷的菜肴和欢声笑语,他们喝着马尿,吹着不着边际的牛批,吃得一片狼藉。


矮的是次桌,上面有孤零零的饭碗和怒火中烧,她们做饭洗碗,干着伺候老小的活儿,听得一腔辛酸。


原来这是一种切肤之痛的、深入骨髓的被人看不起,王惠在这种歧视下黯然瑟缩,她握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定要生个儿子。”


就在这时,赵兰突然将话锋转向生孩子,王惠知道这是她逃不过的话题,赵兰说:“你说说你们两家儿,真是家家不能如意,一家儿想要儿子,一家儿想要丫头,怎么就凑不上这个‘好’字儿呢?”


王惠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她夹了块鸡蛋放进李希希的碗里,轻声说:“希希,快吃。”


端坐主桌的赵梅先是叹了口气,颇为惆怅地说:“谁说不是呢?老三家还好点儿,生俩大胖小子,将来能讨儿媳妇儿进门,你说这老二家将来可怎么办呐?生仨丫头片子,个儿顶个儿的赔钱货,将来长大了一给人,孝顺的是别人家的妈?谁给我们老二养老啊?”


王惠还是顾虑太多,太软弱,她都不敢掀桌子走人,忍了半天,只是沉默,把“好欺负”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赵兰也由衷地发出一声叹息,她隔着餐桌观察王惠的反应,拼命用鼻子搜寻她身上弱的气息。


人的险恶在于她觉得你好欺负,所以她想玩儿你,还要假惺惺地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赵兰的目光扫过正吃饭的几个孩子,她心生一计,转头看着赵梅,兴奋地说:“我说二姐,反正都是你的孙女孙女,要不干脆让他们两家儿换一下得了。”


“换一下?”赵梅琢磨。


王惠转头看赵兰。


向华却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夹肉。


赵兰继续说:“对啊,两家换一下,老二家不就有儿子了吗?老三家也有闺女了呀。”


“怎么换呀?”赵梅问。


“就拿那俩最小的换,最小的好养熟。”赵兰笑得更大了,她真觉得自己给赵梅出了个绝顶聪明的主意。


王惠看向赵梅,她在等赵梅什么反应。


赵梅想了一下,笑了,“对啊,两家儿换一下,两家儿都圆满,是不是老李?”赵梅问李同仁。


李同仁淡淡地说:“换不换都是我老李家的种,别让我大孙子受憋屈就行。”


赵兰的丈夫牛战举起啤酒杯,红着脖子,大着舌头,说:“来来来来来,换一下都圆满,都圆满,干杯!”


主桌的人碰杯......欢呼......


在场的人,没一个说问问要被交换的孩子愿不愿意?没一个说问问生下孩子的两个母亲愿不愿意?也没一个说问问孩子的亲生父亲愿不愿意?


这群多吃了几十年糟糠的老帮菜根本不拿人当人,他们觉得小辈儿就像是手里的棋子,既然是棋子就可以任他们摆布支配。


于是,他们沾沾自喜地把手伸进别人家里一顿乱搅合,给人出馊得能招苍蝇的臭主意,然后双手叉腰、笑容满面地逼迫别人咽下。


王惠冷眼旁边着他们,然后转头问向华:“她婶儿,耀祖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愿意吗?”


向华放下碗,咽下嘴里的肉,说:“二嫂,我倒还真挺喜欢希希的。”


这个回答简直让王惠恍惚,她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自己耳朵坏掉了。


矮小挤窄又黑压压的屋子让王惠喘不上气,她深呼吸一口,一手抱起李希希,一手牵起李争争,一句话没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