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甜花花 作品

22. 老板,我辞职。

搅拌勺轻敲了敲瓷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咖啡液划入顺着杯壁滑下,留下痕迹。


张宥晴端起杯尝试着抿了一口,调整后依然去不掉的苦味让她眉头一抿,“这回是真炒上饭了,深入交流一番后我才知道,徐慎是真厉害。”


“啊?”坐在张宥晴对面的李素吓得心头一跳,又骤停似的,心梗着,半天缓不过来,木呆呆的望着张宥晴。“啊?”


“怎么傻眼了?我这也没上什么手法啊,有这么震撼吗?”张宥晴放下咖啡杯,针对李素的状态一副反思,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哎呀,我嘴瓢,是吃饭,吃饭!”张宥晴娇俏地白了李素一眼,解释道:“我俩聊的都是创作上的事。——他给自己保护的可好了,酒都没喝一杯。茶水只要过了别人的手,就要重换。”


“哦......”李素搓了搓胳膊,端起自己的柠檬茶喝了一口,迟迟压惊,又着补道:“你别在陈书面前嘴瓢哦,我这条命,我还有用。”


“哈哈,总归,谢谢你帮我牵线。”张宥晴将旁边凳子上的香奈儿礼盒提起来,递给李素。“还是我欠你的,李素,有事找我。”


精致高级的礼盒,熟悉又陌生的香奈儿标志,李素看了张宥晴一样,还是接了过来,嘴角浮现一抹笑容,她调侃道:“是徐慎赏脸,怎么不送给徐慎?”


“不是啊。”张宥晴的目光意有所指,笑得很古怪道:“这还是他给你挑的呢。人脉就是买卖,他说,他得卖个好价格。——当然啦,送你,他还是嫌这包便宜了,但我出钱,他不好意思太过分。”


“......”


张宥晴的目光淡淡地,洞穿人心一般,“徐慎担任监制的项目前天开机了,陆嘉意投了一千万,进剧组担任艺术总指导。——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圈里的风声大着呢。”


“什么意思啊?”李素听出了张宥晴话里有话。


张宥晴毫不避讳道:“没人护着你了,怕你又成了别人桌上的菜。——徐慎接下来应该来不了大湾区了。你自己注意安全。跟郑庭出去,多留几个心眼。”


“......”李素不理解地皱了皱眉。


“比起郑庭,我建议你做徐慎的商务、特助,随便什么职位都行。”张宥晴定定望着李素,又强调了一遍:“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陆嘉意,同样是同学,她就比你聪明。”


李素抿了抿唇,被张宥晴看的心虚,她扯起嘴角,笑得有些僵硬。


张宥晴怒其不争地啧了一声,她起身,有了散场的意思。


“你早晚能体会到我是什么意思。”张宥晴语气笃定,又软下口吻劝说:“我的话,你再好好想想,早点决定。走吧,你上楼,继续上班。我右转,去见一下齐映。”


“好。”李素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张宥晴刚跟她说的那几句话,她站起身,提着包包跟张宥晴走出咖啡厅。


云白天青。两个人背道而驰,走向自己的未来。


李素提着礼物钻进新的大厦,站着电梯前,看电梯从负2楼上来。


“叮——”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半老徐娘,血一样的红唇,衬着一张脸苍白,眼角有淡淡皱纹,气质优雅,风韵犹存。


李素走进去,站到电梯按键前的一角。见27楼的灯亮着,她意识到她和那女人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李素集中精神,余光看到那女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香奈儿礼盒上。


“叮——”电梯抵达。


“您先请。”李素抬手挡着电梯门,将路让出来。


“嗯。”那女人没有道谢,目光随意的,上下打量李素,从她身边擦过,径直走进去。


李素跟在她身后,心里的不舒服渐渐强烈,直到她跟了一路,停在郑庭办公室前的办公桌上。


直到那个女人走进郑庭的办公室,声音很亲密的喊道:“老公。”


李素知道她是谁了。是郑庭的老婆。


身上灼热的视线并没有散去,李素拧头看向办公室,刚刚好,触及郑夫人的目光,她正走出来,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


“就是你呀。”郑夫人又一次打量她,像打量一个商品。


好一会儿,她的眼里难得的产生一丝认同,她承认了李素淡颜清纯的美色。


她甚至对李素好脾气地笑笑,大度的姿态,仿佛大恩。


她默许,她不在乎郑庭玩女人。可是......郑夫人将目光停留在李素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包包上。


她突然半扬起下巴,很轻地笑了一声,她说:“贵了。”


“噗嗤——”早察觉出不对劲的同事,忍不住笑了出来,又削弱存在地低了低身子,撑起胳膊,反掌捂紧嘴,只把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假装自己没有再偷听。


“李素是吧?”郑夫人对李素开口了,招招手,让李素过去,“小姑娘背什么Cf?你来一下。”


李素有些猜到她的意思了,她压着心里的羞耻感,不卑不亢,努力平静地回应:“这包是我朋友送的......”


“你别说那么多了。”郑夫人打断李素,不耐烦道:“你先进来,我不想让你太难看。”


“滴嘀咕咕,闹什么呢?”郑庭的声音由远及近的飘过来,他走到门口,毫不意外地看到李素。


斜阳下的女孩,舒肩展怀,一派磊落,她目光冷硬地直面,透着股风雨不进的倔。


郑夫人:“香奈儿Cf黑金牛皮中号,得□□万吧?”


郑庭目光放低,在看到李素手里的包包时,也有一刹那的愣神,他去拉郑夫人放在门把上的手,低声道:“先进来,你误会了。”


郑夫人甩开郑庭的手,不客气地冷笑两声。“我误会了?那你就好好说说,我误会什么了?我为什么会误会?”


郑庭的脸色沉下来,目光阴冷地刺在郑夫人身上,无声胜有声。


郑夫人堵着一口气,不甘示弱地转头望向李素。她冷笑一声,讽刺道:“也是,点鸡哪有不花钱的,你这么喜欢,那你就拿着,拿好了。”


郑夫人往门口走了几步,目光看向四下,敲山震虎的说道:“以后,该跟老郑去饭局,该做什么,你自己好好掂量。别他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李素试图沉下悬在喉口的愤怒,她目光一低,看到自己桌上微喝完的冷茶,她毫不犹豫端起来,转头走近几步。


抬腕,像酒桌上的那个人,快狠准地反击回去。“呼——”


“啊——”茶水激进郑夫人的眼睛,她尖叫着退后两步,抬手去揉,却弄花了妆。


“天生孤儿是吧?有妈生没妈养,两嘴一张,就是造谣,亏你也是女人!”李素直刺刺地骂了回去:“香奈儿Cf怎么了?在你眼里我不配,可在别人眼里,是包不配!”


“你——”郑夫人醒过神,要来扑李素。


李素及时地退后几步,目光一瞥,恰恰让出时机,让郑庭抱住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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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漠然地看着这对夫妻。无论是张牙舞爪,又委曲求全的郑夫人,还是左右逢源,又冷眼旁观的郑庭,都让她疲惫。


她不知道这对夫妻,到底是谁在装傻。可是她很清楚她不喜欢——不喜欢像个被丢在角落里的出气筒,所有人一旦有不高兴的,都来踩她几脚出气。


“怎么啦怎么啦?”田辛迟迟赶了过来,尽职地站到李素和郑夫人中间,他看了郑夫人一眼,又看了李素一眼,快速权衡。


“李素,你赶紧收拾收拾,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去,”田辛让李素先走,把身子一横,他挡在李素身前,对郑夫人道:“哎哟,老板娘,你怎么......”


田辛接下来的话,李素一句也听不进去了。


她望着身前看似袒护,实则自说自话的田辛,很不清楚他的那句“有个饭局,你跟我去”,到底是一时的借口遮掩,还是就是实话要求。


可张宥晴刚刚给到的提醒,言犹在耳。李素再算算时间,想到徐慎也有一个多月没来羊城了,对于今天的一场大闹,她不再抱有侥幸。


李素:“老板,我辞职。”


一句话,叫停了还在争论的田辛和郑夫人,仿佛把生活切片,此刻如默片一般的安静。


郑庭看向李素。仿佛终于放下了身上千万斤重的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她如乌云背后明丽的光,抚在人脸上,风一样自由。


红霞又一次涨了上来,她在光下浅浅的笑着,眼眸温柔,符合所有关于初恋的想象。


田辛转身去看李素,很是无奈道:“又辞职?没必要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冲动好吗?”


“是,上次提离职,我留下了,这次提离职......我要跟谁交接?”李素的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来回回地落。


田辛欲言又止,表情如冷笑。郑庭眉头微皱,态度不清晰,郑夫人退后一步,远远地回避。


藏在草丛里的耳朵冒出了小尖尖,有些人面面相觑,看着阴晴,看着机会。


可是田辛、郑庭、郑夫人,都在交白卷,沉默里,他们回避的态度,仿佛没有被接过去的辞职信,就不曾被递交。


他们总是这样。


可李素不想再被他们态度朦胧地牵着走了。不想屈从。


她曾经的确钻过空子,利用郑庭的好感,在他们给予的机会里施展,去检验她对自己的认知。让“可以胜任商务”从自我感觉,变成真实的成绩。


她得到了答案,也付出了很多代价。此起彼伏的蜚语,不清不白的污言,和今天的当中侮辱......


“那就不交接了。”李素盖棺定论,自顾自地走了回去。


将提在手里的礼盒放在桌子上,她轻轻抚过,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抑扬顿挫的人生,恰恰好的偶然。真奇妙啊。


李素打开礼盒,将包包取出来,背在身上,她将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一放进空出的礼盒里,摆好,放好,挣脱。


终于结束了。李素将盖子盖上去。封住这段过往。


她长呼了一口气,再抬头,难得的从容,她望着田辛,又望向郑庭。


思虑片刻,还是由衷道:“我也曾心里没底,自我怀疑,无数次。——谢谢你们,对于我能力上的信任,引导我,认可我,给我机会。我们......恩怨相抵。”


“江湖很小,希望再见时,我也能成为让你们以认识我为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