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句流言 作品

41.参商(2)

“这些年,你手上沾了多少人命?方撷真,你还有话要说吗?”


程芙的嗓音像一把碎雪,稀稀落落地洒在方撷真头顶,冷得彻骨。


她仰头紧盯曾经的友人、如今的仇人,嗖一声拔剑出鞘,厉声道:“无稽之谈!你可有证据!”


话音才落,方撷真与许多在场的侠士,皆愣了愣。


这场景好熟悉。


许久之前,也许是八年前,也许是九年前,方撷真乱糟糟的脑子实在思考不了具体的日期——那时候也有人站在高处,一字字道出她犯下的“罪孽”。


程芙不是小琴魔,甚至曾经为了她抵抗过小琴魔。


现在,程芙却做了和小琴魔一样的事,那么,谁来做和昔年的程芙一样的事?


“我就是人证!”


躲在程芙身后的姑娘泪眼婆娑,指着方撷真朗声道:“是你带人进了我们留阳村,杀了我哥哥和另两位无辜百姓,他们罪不至死!我一辈子都记得你!”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其实有的事情,不能仅凭一家之言便定论,有人明白这道理,遂向方撷真询问道:“武少谷主,果真如此吗?程大侠所言当真?”


“当然不是真的,”方撷真还算冷静,“我与程芙早已决裂,她空口污蔑我,也是有的。”


她望向姨母,略眨了眨眼,指望始终冷眼旁观的武绿华为自己辩解一二,毕竟她们是亲姨侄,是攻打星罗宫的同盟,以后还要共同筹谋苏醒武红英的事。


下一瞬,方撷真却清晰在武绿华眼中品出不屑和清浅的笑意,她吃了一惊,暗道不妙。


只见武绿华在众目睽睽之下后撤两步,作愕然之态:“真儿?那些事真是你做的不成?原先我还不信,因为你是我姐姐唯一的骨血,即使再如何风言风语,我也不敢听信半个字。而今听程大侠一说,我倒真怀疑了!”


武绿华此言,便是说她之所以“不信”,只因亲人血缘,而不是因为方撷真当真“清白”。“风言风语”四字也很经得起推敲,究竟是哪里的风言风语,什么风言风语,这风言风语在水月谷也止不住吗?


——恐怕事情真值得琢磨了。


方撷真的脑子嗡一声,难以置信地瞪着演戏的武绿华。


不错,她与姨母的关系的确说不清,不像血肉相连的亲人,因为总有隔膜,也不像仇人,因为她们能坐在一起好好说上几句。


年少时的仇恨淡了,她和杀母仇人做了利益同盟,却不想还是遭了算计。


八|九年前,程芙是如何封了小琴魔的嘴,诸人都是晓得的,那日在场的有不少人,也参与了今日的围剿。


旧友、亲人、死者亲属,再加上曾经的小琴魔,几人或有预谋或突然的指认,逼得方撷真喘不过气,连握剑的手都不稳。


何为“众口铄金”,方虹曾教了许多次,方撷真都不明白,今日终于得以感同身受了。


不成,方撷真咬了咬牙,不能就这么认输,她不是孤身一人,她也有信任的部属!


遂将目光匆匆移向不远处的龙葵,然而在四目相接的刹那,脑海里蓦然蹦出一个念头——完了。


龙葵才拼杀过,半张脸都是鲜血,这使得她的面容格外惊悚骇人,好似教她嘶声吐出的话,都是那么不容置疑:


“少谷主,你认了吧!回头是岸啊!”


完了,全完了。


指认方撷真的人又多出一个——她最信任的下属。


时过境迁,不会再有人为方撷真辩解。


那个曾为她辩解过的人,成了出卖她的人;曾为她一掷银针、为她摆平血刃峰的人,躺在冰棺里昏睡。


方撷真犹如一片飘落的树叶,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她要以各种姿态凋零,慢悠悠的、打着转儿的……


“你为了偷金乌翎,害死阿夏,又疑心白术不忠,给他下了剧毒!”龙葵上前几步,生怕谁听得不清楚,“少谷主,你认错吧!”


方才在角落里,龙葵瑟瑟发着抖,她必须从方撷真和武绿华里选出一个正确的人站队,否则日后性命难保。


水月谷由武绿华一人揽权,唯有顺了武绿华的心意,才有活着的可能。


因此龙葵将方撷真出卖得极为痛快,毫不犹豫。阿夏死无全尸,白术死状惨烈……她真怕自己有一天要步他们的后尘!


顶着逐渐沸腾的人声,方撷真再度微微仰首。


有许多次,她以同样的姿势抬头注视程芙。


她是被刺客追杀的猎物,程芙是能一剑封喉救下她的侠客;她是孤苦无依的孤女,程芙是教她剑法的老师;她是犯了错迷茫得不知路在何方的刽子手,程芙是为她买糕点哄她不要哭的挚友。


每一次,她都仰望过程芙,程芙那么强大、光芒四射;这一次,也不例外,方撷真还是以如出一辙的姿态,稍微抬了抬下颚。


程芙站在峡谷上方漏下的一线流光里,居高临下,而她是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68421|16502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夫所指、草菅人命的妖魔。


她赢过她,却好像永远赢不了她。


程芙的失意落寞,方撷真都见证过,故而她晓得程芙并不像传闻所说强大到了极点,程芙也会哭,也会输;可在世人眼中,逊于一筹的人好像永远都是她方撷真。


凭什么?为什么?


“程芙……”方撷真哑着喉咙,握紧了翠微剑,“程芙——!”


随一声厉喝,方撷真纵身跃起,矫若游龙地冲向山崖上冷静的仇人。


她眼里没有场合,没有清白和污蔑,她不需要向谁证明什么,她只想要程芙死——


正午时分,阳光极盛,照亮这湾狭长的山谷,拒霜剑上寒芒一点,从容击破翠微的进攻。


程芙的攻击之意竟不浓烈,颇为难寻,她见招拆招,防得滴水不漏:“方撷真——你不应在世人面前忏悔吗?”


忏悔?!方撷真从未听说过这两个字!


她就不是个为“悔”而困的人,她的剑永远指着别人!


山崖上的两人越打越激烈,但凡是明眼人,都会被方撷真的杀意所震颤,偏偏程芙不像要杀人的模样,她更像要将方撷真活捉,让方撷真如她所说,向世人忏悔。


“武谷主,这、这……”这样一出好戏,也有人看不下去了,低声试探武绿华的态度。


武绿华兴致正浓,却也晓得侄女的实力不容小觑,若放任下去,方撷真未必会输。


她故作痛心疾首,往自己心口按了按:“也怪我这做姨母的教导无方。我姐姐成日里忙碌,身体又不好,我该多管教侄女才是。”


当务之急绝不是反思,而是以水月谷二谷主的身份,与方撷真割席。


武绿华遂清了清喉咙,高声宣布道:“方撷真为非作歹,已不配为我派徒子!从今日起,我水月谷不再有方撷真此人!”


像是一柄比拒霜剑还锋利的利刃,武绿华这话不偏不倚捅进方撷真心窝。


方撷真分了神,肩头不幸为拒霜所伤,她被抛弃了、被放逐了……她没有亲人朋友,没有栖身之所了!


伤口处剧烈的疼痛促使她清醒,方撷真凝眸,聚精会神避开程芙的迎面一剑,再使了个虚招,趁机反身猛纵——


方撷真的轻功学得很好,程芙早在留仙原上便称赞过。


她堪称身轻如燕,蹭蹭蹭几次借力跃身,便上了峡谷高处。在喧嚣的人声里,她连片刻的回望都不曾有,轻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