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句流言 作品

38.决裂(4)

龙葵下完枯心露的解药,虽比程芙先一步离开云州,却因没有报仇之心,脚程慢一些。


待龙葵追上方撷真,程芙已倒在一旁不省人事,而方撷真腰侧则冒着殷红的血,着实惹得她一惊:“少谷主,我来迟了!”


“不要说废话。”当务之急是尽快止血,方撷真回谷心切,还惦记着危在旦夕的母亲,“快为我止血,找大夫、组马车,速速回谷。”


龙葵领了命,却拔剑指向程芙:“是她伤了少谷主?不如了结她!”


“不可。”方撷真蹙眉,不许龙葵的剑违逆她的心意,“不必管她,我们先走。”


附近便有城镇,寻医租车都是简单事,为难的是方撷真伤得太重,大夫建议她休养十余日,少走动,更不必提骑马或是乘车了,任何可能会让伤口裂开的事,都不能做。


所有的决定权,到底还在方撷真手中,她从未有“休息养伤”的念头,此刻她只有一颗似箭的归心。


因而才一处理好伤口,方撷真问大夫要了些药材,便命龙葵驾车西行,片刻不愿耽搁。


她的命令谁都不得违抗,龙葵自知提议无用,唯有顺从。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方撷真小心翼翼捂着伤口,问及星罗宫攻打水月谷一事:“龙葵,你可有头绪?”


“头绪?”龙葵不明所以。她也是才听说师门的变故,也是大为震撼。


“你说,是谁,出卖了我们?”


方撷真并不能断定星罗宫此举的原因,却要试一试与她同偷金乌翎的龙葵:“我们与星罗宫若滋生恩怨,源头唯有在金乌翎上了。那是他们的镇派之宝。”


马车里闷闷响着方撷真的话音,龙葵不免为之身躯一震,这便是少谷主的试探了吧。


她见证过阿夏无辜的惨死,一听方撷真问出这等问题,自然脊背发凉,连忙道:“我对少谷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方撷真不置一词,安静地靠住了车厢内壁,闭目养神。


当时一同盗金乌翎几个人,阿夏死了,龙葵看不出破绽,唯有白术不在身边,不能及时地询问试探。


……如若星罗宫真为此而来,那么有的人,就不能留了。


*


毕竟是乘车,再好的马驹都避免不了颠簸,头几日里,方撷真的伤口总时不时渗血,看得人触目惊心。


本就没有好生治伤,再加上这样不听话的伤口,终致使她生了场小病,昏昏沉沉的身体生起高热。


龙葵不得不违背她的意思,为她寻觅一间客栈供她休息。


这个时候的方撷真烧得糊涂,境况相当凶险,嘴里却迷迷糊糊唤着什么,龙葵侧耳一听,原来是在喊“娘”:“少谷主在唤谷主。”


随行的水月谷徒子听了,只是一味地点头。


等方撷真病情好转,头脑清晰了,才意识到自己在稀里糊涂的高烧里耽误了整整三天。


她勃然大怒,将茶盏掷向龙葵脚边:“谁许你自作主张?我说过无论我身体如何,都要不停赶路!”


好在有人上来劝,才将方撷真的怒火暂且止住了,几人便继续上路。


又十日,方撷真回到水月谷。


山门前的那块石头依然矗立着,却染上晦暗的深红色,无疑是血迹。


此时尚只是秋日啊。


分明还不到花叶凋零成灰的季节,山门附近的一花一叶怎就都不见了?方撷真下了马车,由龙葵搀扶着往前走。


“是火烧的痕迹,少谷主……”望着满目疮痍,龙葵痛心疾首地咬了咬牙。


方撷真记得山门前有二三株樱桃树,进了山门,瞬台阶往下的路边则栽着两排桂花,水月谷的桂花花期长,往年这个季节,还能嗅到花香,今年却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受武绿华之命赶往云州报信的徒子,跟着方撷真一道返程,她见证过星罗宫的恶行,忽地潸然泪下道:“星罗宫往谷中放火箭,当时又有风,火星子四处乱飞……内谷倒没有遭殃,只是谷门周围,几乎烧干净了。”


“……死伤严重吗?”方撷真闭了闭眼,肋骨附近一阵阵地绞痛,她甚至俯下身干呕了几声,眼前仿佛能看到起了漫天大火的水月谷。


这问题,是由一直守在谷中的白术来答的。


前几日他便收到龙葵的消息,要他在谷门口接应少谷主:“死了三十个人,被星罗宫杀死的,或死于山火的。万幸我们引水源引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撷真顿足,胸口处的疼痛必须先消弭了,她才有能力做旁的事,因为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思考不了事情。


良久,她捂着心口的位置,终于问出那个问题:“我母亲在哪里?”


*


方撷真循着指引,穿过后山瀑布的水流,进了山洞深处。越往里走越阴冷晦暗,潮湿的气息小虫似的,往她伤口里蠕动。


偏偏里头的确有路,约莫蜿蜒地走了四五十尺,在方撷真已冷得瑟发抖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瀑布之后竟藏着一间圆形的石室。


石室周围点着一圈长明灯,随她的到来跃动了烛火,中央则放置着一口冰棺,而趴在冰棺边缘的,正是武绿华。


武绿华幽幽抬眸,轻轻扫了一眼方撷真,便立即再度垂眸。


似乎此处根本没有人来,她谁都没看见。


便是这沉静幽怨的一眼,叫方撷真的头皮瞬间发了麻,双腿摇摇晃晃的,几乎要站不住:“……冰棺里是谁?”


武绿华微弱地嗤笑一声,依旧垂眸,久久凝望棺中人:“是我的姐姐。”


方撷真一个趔趄,跌跌撞撞扑到冰棺上,低头一望——


她的母亲安安稳稳躺着,双手在身前交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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睑紧闭,肤色一如常人,瞧不出生死。


方撷真膝盖磕得发痛,必是流血了,可她远有比膝盖更痛的地方。


她颤巍巍抬起手,一寸寸往棺中试探,好冷,这么寒冷的地方,怎么可以睡人呢?


“不要动我姐姐。”就在方撷真的手指快触碰到武红英鼻尖时,武绿华陡然打开她的手,寒声警告道,“否则不要怨我不客气。”


“……死了?”方撷真瞠目盯着姨母,手依然一动不动地悬在半空,面色苍白,宛若真正死去的人是她。


武绿华的语气虚弱无力,飘渺得像从远处传来。


她代替侄女,抚了抚姐姐温热的脸:“没有死。我不会让她死。她只是睡着……”


昏暗的山洞石室,滴答滴答的水声,冰棺、生死不明的母亲,还有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女人,都令方撷真毛骨悚然。


“我不信她死!”方撷真猛地推开武绿华,同时伸手入棺,艰难地在武红英颈间寻到一丝似有若无的脉搏。


她欣喜了不过一瞬,武绿华便豹子般矫捷地扑来,将她撞离了冰棺:“不要碰她!不要碰!”


方撷真跌坐在地上,怔怔瞧一眼姨母,以为这其中有什么缘故,莫不是一旦触碰到武红英,武红英便会出岔子?


可是武绿华方才才碰过,什么事都没有。


“为何不叫我碰她?!她是我母亲!”


“你也知道你是她的女儿?”


武绿华冷笑:“她奋力抗敌、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苦熬着等你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方撷真的皮肤一点点皲裂开,光影在她脸上斑驳地脱落。


“她只剩一口气,只能用这法子保住命。”说着,武绿华碰了碰冰棺边缘,“但她不肯,她说要等你回来,再见你一面。”


山洞里应当有暗河,方撷真听到低沉的水声,那水波涌到她心口来了,她快要溺毙其中。


“等得越久,越是危险。我别无办法,只能强行叫她睡过去。只是,不知姐姐何时能醒。”武绿华的睫羽颤了颤,两颗泪从中坠落,滴到她姐姐的面颊上,“都看天意了。”


乱糟糟的心绪压迫着方撷真的每一寸肌肤,她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悔恨不已。


“水月谷元气大伤,需要休养生息很长一段时间。星罗宫也必须付出代价,陈肃那死老头,我是一定要杀的。”


武绿华说了什么,方撷真半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只瞪着空洞的双眸,朝冰棺里头望。


她还是回来晚了,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如果她再快一点赶路,如果她早一些淘汰,如果和程芙过招时再小心些,她或许就能见到武红英最后一面,和母亲说上话,将她夺魁的喜事告诉母亲!


她和武红英的愿望皆破灭了,母女俩谁都没能和谁说上话。


……都是程芙,都怪程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