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确实是穷
白小温今天早上一首很紧绷。免费看书就搜：闪爵小说网
还有点莫名的抗拒出门。
现在，徐否明白了为什么。
白小温把今天上午的体验当成了一场对她家乡的测试，作为考生，她自然十分紧张。
“愣着干啥。”
秦强保持微笑，给摄影师背后来了一下。
“把你吃饭的家伙举起来拍呀。”
摄影师：“这还拍呀？”
他知道自家导演莽，但不知道莽成这样。
在场的人大多以为夏鸥会生气，因为夏鸥每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除了带来精彩的影片，还会带来同级别的骂战。
夏鸥淡淡地扫了白小温一眼。
他抱手，说：“那就去筹钱啊。”
语气竟然还算平常。
白小温丝毫不怵，倔强地跟他对视：“哪有那么容易？”
她己经忘了自己是娱乐圈里的十八线艺人，也忘了眼前是决定很多演员生死的大导演。
提到衫溪镇，白小温像一只守护领地的仓鼠，站起来吓人。
夏鸥则像只居高临下的鹰。
“你试过没有，就说不行？”
“确实在资金没到位的时候，比较难做到尽善尽美，”任浙在中间打圆场，“建设这个广场就需要投入大笔资金，可能细节就很难做到位。等节目播出后，应该可以再拉一些赞助商。”
他又对白小温说：“夏导也说的没错，既然做事就要做成。”
白小温捏紧双拳，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没事，夏老师的建议有道理，钱这方面，我们这边肯定会想办法。”衫溪镇负责文旅这块的人对白小温说。
“嗯。”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挤出一个温顺、可怜的笑容，对夏鸥说：“抱歉，夏导，是我有点激动了。”
夏鸥蹙眉：“别假笑。”
他又说：“你又没有说错，确实穷。”
白小温不笑了。
“穷”这个字可真不好听啊，偏偏发音的时候，又是后鼻音，铿锵有力。
她这会有点泄了气，沉默着。
钟祁和徐否一首在看他们说话。
他低头，对徐否说话。
徐否点头。
随着时间推移，赏光的游客显然变多了，向他们投来好奇、兴奋的眼神。
有人问任浙要签名、合照。
有人认出夏鸥，热热闹闹地问他《霖冬》有没有邀请骆厦去拍。
夏鸥笑得明媚：“呵呵。”
问得犀利：“你是骆厦的黑子吧？”
嘉宾们和各自摄影师分散开，西处看这个娱乐广场。
有点可惜。
嘉宾们心里都在想。
这娱乐广场的建设没有能抓住流量的热点。
人越来越多。
那头老人家们打完太极，嘀嘀咕咕“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打算撤退。
其中一个大爷看向走来的徐否，忽然停下。
“诶，你，你们昨天来我家隔壁买了鱼头，忘啦？”
老大爷向他们招手。
其他老人家也停下来看热闹。
徐否记起来了：“您是鱼店隔壁那手机店的店主？”
“是我，”他走近了点，嗓门很大，“卖鱼的知道你和小温认识，还一首在说不该收你们的钱呢，后悔死了。”
白小温就在不远处，闻言，看过来。
“五舅爷？”
她亲近地喊着对方。
大爷热情地回应：“对呐，小温，真是很久没见了，你奶奶过来买鱼头，我们倒是经常聊几句，都说你很出息呢。”
“小温你记不记得你给卖鱼的写的那些词？他背得可好了，”他又说，“你问问这俩年轻人就知道了，他昨天宣传起来一套一套的，是不是可顺溜了。”
徐否点头：“原来如此。”
她就想说呢，那鱼店老板特别有镜头感。
大爷笑得乐呵呵：“今天来玩的人也变多了不少，看来上电视真有用，衫溪镇也要好起来了。”
“外公你果然跑这里来了！”
大爷的乐呵呵戛然而止。
“外婆让你把番薯干拿出来晒，你忘了吗？”
一道因变声期有些干哑的少年声音响起，带着一些责怪和幸灾乐祸。
“外婆说你再这样，下次就别出来打太极了。”
大爷热情的脸一瞬变苦了。
他瞪向走来的少年，用方言咕哝了几句，气咻咻地走了。
“这哪儿能怪我？”少年哈哈笑着，“都怪您自己忘了答应的事。”
“你走不走？！”
“不走，我还没跟小温姐打招呼呢。”
“小温姐，你这次回来都还好吧，我看到微博上的热搜了，”少年忽然惊讶地叫，“哇！徐否……”
他穿着校服，校徽上写着武安县第二高级中学。
应该是高一的吧。
高二、高三的学生周六早上回不了家。
徐否：“你认识我？”
“网上看过热搜，”少年尴尬又坦诚地说，“我知道网上有真有假，录音视频之类的都可以造假，有些事应该是误会吧。”
“像网上的人都误会了小温姐一样，小温姐是个很好的人，她还捐钱给母校——就是镇上那边的中学，修了篮球场。”
大爷特地折回来，说：“小温能跟你一样？”
他拿太极扇敲了敲少年的肩：“小温当年初中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分，她可是你们的榜样，还能造福家乡，多出息。”
少年嘻嘻哈哈地缩了缩肩膀。
“龙生龙，凤生凤嘛，外公记性差，妈妈也忘性大，那我记不住的单词就是记不住嘛。”
“鬼扯！”
此时，其他老人家也围上来了，上上下下把白小温、钟祁和徐否看了个遍，用方言嘀嘀咕咕讲了好一会。
“哦，老白家的那个啊。”
“找男朋友没有啊？”
“诶！人家才几岁，不着急，”大爷摆手，“小温要上电视，别碍着她了。”
“走了走了，”少年挥手，“小温姐下次回衫溪镇提早跟我说呀，我把浩子他们都叫过来，都可想你了。”
白小温目送他们远去。
她的苹果肌高昂地翘了起来，很愉快。
“你的家族看起来很大，”徐否问，“你家在镇上有祠堂吗？”
苹果肌掉了回去。
白小温顿了顿，反问：“你家没有？”
徐否平淡地回答：“我父亲家的规矩是女儿不进族谱，也不进祠堂。”
白小温有点不敢置信。
这么封建？
徐否不是城里长大的吗？
当着镜头，她笑了声：“徐老师又开玩笑。”
就算是古代，也不至于把女儿除名吧？
“嗯，确实没那么绝对，”徐否想了想，补充道，“如果生了两个都是女儿，其中一个可以进族谱。”
白小温：“……怎么选？”
二选一这种事更离谱好吧。
徐否回忆：“算命，选八字旺家的那个。”
白小温不吭声了。
她可不想再问下去，得到一个徐否没有进族谱的凄凉答案。
“行了行了，撤吧。”
秦强拿着小喇叭，喊：“撤了，撤了！”
人太多了。
徐否跟秦强商量：“回去前，我要先去手机店一趟。”
她得去感谢昨晚借给她手机的那位老板娘。
白小温说：“我也一起去商业街那边，我拿了婶婶的衣服还没把钱给她。”
秦强看了眼钟祁。
想都不用想，钟祁肯定会跟徐否走。
“行，你们注意安全好吧，”秦强说，“摄影师也跟过去，以防万一嘛。”
兵分两路。
徐否一行人先去了衣服店。
徐否有点羡慕看婶婶拉着白小温的手说话。
他们又去了手机店。
手机店老板娘收了钱，说：“别客气，借给你也是借给我们镇里人，小温是我们镇子里的人嘛，我听说了。”
徐否有点羡慕。
徐否不是羡慕这一刻。
她是羡慕进入衫溪镇后，在白小温身上发生的每一刻。
家庭的托举是什么意思，徐否有点明白了。
是被欺负的时候递来的一件衣服，是在外人面前撑起的一次场面，是对工作前辈的一句嘱托，还有吃饭时永远会坐在身边的人。
徐否不知道用很多钱能不能买回这些东西。
非常珍贵的东西。
但白小温出生就拥有了这些。
徐否转头，看向摆着早餐摊的街道，看向远方的大坝，绵延的小山。
她忽而恍然大悟。
——啊，这是白小温想要的东西。
徐否捂住麦，问白小温：“重振衫溪镇是你的梦想吗？”
突兀地足以称得上冒昧。
白小温哽住。
“……”她捂住麦，低声问，“你这么矫情是要干什么？”
徐否愣了愣。
“矫情？”
白小温白了她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梦想舞台的导师吗？”
徐否摆手：“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白小温无语，“……而且衫溪镇也不是靠我，都要靠大家自己，打铁还得自身硬。”
看不出她的心虚，像真心话。
徐否问：“所以你诽谤我，为了从骆厦那获得资源，再宣传自己的家乡？”
她如实说：“听起来像洗白。”
白小温鄙夷：“我不需要洗白，再说了，你会让我洗白？”
徐否不置可否。
“……我说过，镇上没有坏人，大家只是穷，”白小温喘了口气，说，“高中课文教过，只要富裕起来，就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衫溪镇己经准备好了，只
需要一个机会。”
徐否：“啊？”
她想起刚刚的娱乐广场。
——不像是准备好了。
白小温听懂了一个“啊”字的含金量，恼羞成怒：“只是缺钱，等这次钱到位了，就都行了。”
她说得很有自信。
徐否：“啊。”
“时间不多了，想接住流量，文旅部门得在节目播出前准备好，”徐否算了算，“你们这资金缺口蛮大。”
这话刺中了白小温。
想要按夏鸥所说去布置文创、摊位等等，那是一大笔钱，而且是必须尽快到位的一大笔钱。
“不用你管。”白小温生硬地回。
徐否：“哦。”
白小温吐了口气：“反正，我也不是只坏了一次，只要我一个人够‘坏’，镇子就能富起来，其他人就都能是好人，好人认为我是好人，那我就不再是‘坏人’，我会是他们心里永远的好人。”
她毫不心虚，坚定地走在她选择的路上。
白小温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不是个孩子。
“怎么样，我算洗白了吗？”她半开玩笑地问。
徐否在温暖的阳光中想了会。
她评价：“感人的故事。”
她又说：“但我不会原谅你。迟早，我们会在法庭见面，到时候请不要带着你这些感人的故事来见我的律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白小温突然问徐否：“你宁愿毁了一个镇子心中的希望，也要报复我吗？”
徐否想起钟祁的话。
“你不是在做选择题。”
徐否点头：“我要报复你。”
“我之前没跟你打官司，是因为我很忙，也很穷，”她诚实地说，“我妹妹得了白血病，我也想死，当时你说我在演电视剧，还记得吗。”
说完，徐否看向了天空。
她耳边是白小温骤然变轻的呼吸声。
变热了。
天气这么好，说点冰冷的话题中和一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