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美好时光

听说徐否跑去峦城,医院的人都没想到这个冷淡刻板的女生会拎着两大袋栾城特产回来分发。免费看书就搜:你阅读

这种周到的交际行为和她不太搭。

“吱——”

己经晚上十点多了,医院门口亮着的路灯被飞蛾、蚊子包围,晚风习习而过。

朱聘忙了一天正要下班,却看到前方提着两大袋子跑过来的女生,只好单脚支住了自行车。

徐否额头都汗湿了,刘海弯弯扭扭地贴在上头。

“给你。”

朱聘被堵在下班的路上,一脸疑惑:“啊?”

他看着对方从大袋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裹着的纸袋,纸袋渗出油痕。

朱聘接过去,还微微温着。

“栗子饼?”他掀开一角,香气扑鼻。

“算谢谢你,”徐否喘了口气,越过他,“走了。”

谢什么?朱聘似有所察:“等下。”

朱聘看她回头,捏着嗓子:“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姐妹都有?”

徐否走上台阶,没理他。

“怎么回事,”朱聘还要逗她,“这是贿赂吗,病人家属?”

徐否大概没听见了,撑着膝盖爬了两台阶。

朱聘笑着跑上去,提过她手里的袋子:“看你累死了,帮你提到上面吧。”

徐否点头:“谢了。”

“不谢,谁叫我人帅心善。”

朱聘做完好人,又跑下了楼梯。他哼着不成调的广告词,提着栗子饼骑上自行车,笑得眉眼弯弯。他是个好吃又爱笑的人,可能热爱美食的人活得都蛮高兴。

“什么香香脆脆我们都爱——美好时光栗子饼!什么带来营养健康关爱——美好时光栗子饼!什么陪伴我们快乐成长——”

当然了,三西个小时的航行让饼没刚出锅那么撩人,但只要再烤烤,那薄脆的皮,爆香的芝麻,一咬下去就和牙齿陷入恋爱的栗子馅儿——美啊!

徐否站在台阶最高处喊他:“等一下。”

朱聘抬头,对她笑着皱了皱鼻子:“不等。”

徐否掏了掏口袋。

“接着!”

她从高处丢了一盒东西过来:“帮我给钟祁,谢谢啊。”

夜色昏暗,朱聘接到手里才看清是什么。

烟???

徐否:“赌注!”

一听这两字就明白缘由的朱聘一边抱怨该死的发小,一边吐槽同等笨蛋的徐否。

“他就是喜欢跟人赌这些东西,”他捏着鼻梁作痛苦状,“你跑去栾城干嘛,随便买盒烟他也认不出来。欸,你不是要上去吗,自己给他啊!”

徐否:“不熟!”

你倒是走下来点说话啊。

窒息,朱聘要窒息了。

他也是人见人爱的机灵鬼,为什么碰到的人一个二个都是这样的天然。

一个钟祁己经让他的童年很充沛了。

enough!

扶正眼镜,朱聘把那盒烟塞进口袋。

“行行行,哈哈,我就是个跑腿的,”他想走,但还是不甘,“跑腿费!栗子饼多给我一袋!”

“喏。”

第二天晚上查房,因为栗子饼“一人限量一份”而没额外收到跑腿费的朱聘推开9号vip病房门,将烟甩在大床上。

房内很暗,只有床头的睡眠灯周围有一圈柔和的光晕。

男人正在换衣服,他有很瘦削的腰,光照的地方看不太清,在昏暗中一侧反而能看清深陷的腰窝。同样地,他所有裸露的皮肤都泛着一层过度曝光的模糊感,像是另一个光源。

他回头,无声地问朱聘来意。

朱聘看钟祁,只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大号马赛克。

“你小子晒晒太阳吧。”

他走上前,把烟捡起来再丢进钟祁的视野。

钟祁近视,左右眼都五六百度,平时又不爱戴眼镜,理由是被框住了。

框住了?什么东西。

然而这无厘头的理由,在采访播出后,成为了粉丝们的萌点。

朱聘史诗级大无语。

这样都萌,这个世界还有救吗?

钟祁伸手捡起那盒烟。本来就是廉价烟,纸盒被捏得皱巴皱巴,似乎还淋了雨,有一股潮湿的咸味。

“给你的赌注,徐否从栾城带回来了,20块钱的烟,空运回来,现在身价翻倍哦,”朱聘双手插着口袋,调侃他,“你己经三十岁了怎么还喜欢玩这种游戏,这两天下午还听到7号的孩子哭惨了,你要小朋友的奥特曼干嘛啊。”

钟祁没看他,并不回应。

他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里面摆着一个奥特曼钥匙扣,一块黑色的王者农药印花儿童手表——表面磕破了点,还有一些最大号的红标签和笔,现在多了一盒烟。

他撕下一块标签贴在烟盒上,写了一行字。

仔细看的话,每样物品上都有对应的备注。

“5.10 槐城护佑 父母从日本带的礼物 明科

鑫 女 5”

“5.11 槐城护佑 想跳起来而摔到的表盘 明科鑫 女 5”

“5.10 槐城-栾城 朋友劝戒烟 徐否 女 27”

钟祁把物品的顺序按日期整理好,又合上了抽屉。

在这个过程中,朱聘没有贫嘴。

他作为发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钟祁这么做背后的问题,不算心理问题,那些记者说的不太准确,但思维异常、精神异常,也许这么说更精确。

他和钟祁相识,也是因为钟祁向他发起了下棋的邀请,并立下了赌注。

二十多年过去,钟祁赢了太多赌注,甚至专门买下一间别墅存储这些赌注,最早的藏品到底是什么时候,连朱聘这个竹马也不知道。

朱聘进过那间别墅一次,说实话那次经历带给了他非常大的精神压力。

整个别墅的楼层都被打通,那些物品像是无尽旋梯一样延伸到顶端,而顶端分明不过三层楼的高度,看起来却没有尽头。

本该沉睡在记忆里的情感代谢物,像是博物馆藏品一样陈列在精致的玻璃展柜中。

明明是生活随处可见的物品,却诡异地被供奉在高处,微弱灯光下反射冷光的金属标签镌刻了物品来源。

那场面异常极了,就好像他进入了钟祁的大脑,窥探到钟祁的记忆——收集象征他人情感、经历的物品,以此为乐,孜孜不倦。

那时,受到冲击的朱聘下意识看向钟祁,却看到自己的竹马抚上展柜玻璃触碰那些物品,时而阅读物品的标签,神色漠然而没有任何变化。

在震撼中,朱聘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记忆被摆在宫殿里,那么这个人的大脑又负责装着一些什么东西?

现实里,钟祁忽而回过头来,向他伸出了手。

朱聘回过神来:“干嘛?”

棋手舒展开的纤长手指和白棋有近似的质感,没什么人气。

“栗子饼。”

像个人一样呼吸着,也会索要食物,钟祁只是不太爱说话罢了。

朱聘松了口气,又心虚起来。

一人一袋,徐否自然多给了他一袋——一起带给钟祁。

这小子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他可是打算昧掉的。

不对。

他己经唱着“美好时光”之歌将饼子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