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云卿杀了山行
“咳、咳咳！”
云卿长出一口气，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忍不住皱眉，屏住呼吸看向跪在脚边不停咳嗽的螭，弯腰帮他拍了拍背顺气，关切道：“你没事吧？”
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螭能脱离躯壳，跟着自己一起出来，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亏待了螭。
“你、你要做什么，该提前跟我商量一声的，为什么不说？”
螭回身拎着云卿的领口，将人压向自己，却忍不住迷失在这张姣好面孔无辜的眼神中，愣了愣偏过头，连手上的劲都小了些。
云卿轻松挣开，抚平领口皱痕，叹道：“我其实。”他如实道：“有些怀疑你，你出现的太巧合了，而且、我不觉得，恨我的后土玄女，能允许幻境中有人来帮我。”
他道：“其实我方才是想淹死你，不过阴差阳错确实离开死水了。”
“然后呢？”螭乜着眼神，笑容里满是轻蔑，“你觉得你能淹死我？咱们若真打一架，还不定谁输谁赢呢！”
“不不，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云卿摆摆手拒绝，但质问意味犹深，“所以你究竟是谁呢？”
“谁？”螭冷笑一声，“问问当初是谁拿我去炸死那毒牤虫的！”
“……你、你……”
云卿惴惴不安，眼中不免透露心虚，“所以……你是我的一半元神？”
“哼！”
这倒是解释得通了，难怪……他隐隐觉得这个“螭”对他有着说不出的敌意。
想到之前在洛阳丢元神出去杀死那毒牤虫，云卿越发讪讪，摸了摸鼻子道歉：“先前的事，是我不好，你不要太介意，都过去那么久了。”
“久？久！”
螭说着越发怨恨，“才过去不到两年！久吗！哼！”
总算哄好余怒未消的螭，云卿长舒一口气。
“那我们现在去见白泽吧，也不知道后土玄女强行撕破他所造的梦境对他有没有影响。”
螭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提着衣服下摆嗅了嗅，“我要去五行山沐浴。”
“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云卿仍带有歉意：“你去吧，我等问过白泽后再去浴洗。”
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掐住云卿的脖子，“我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壳子的！元！神！怎么与你！分！开！你必须跟我一起去五！行！山！”
“好好，我们一起。”
云卿被震得有些耳鸣，按住耳朵揉了揉，心道这究竟是对自己积攒了多少怨气？
“哼！”
清泉水冷冽，初接触肌肤不免刺骨。
云卿与螭彼此背对，各自擦拭清洗，确实沾着一身腥臭有失体统。
螭大约是觉得水实在太冰，不忘关心云卿冷不冷。
“我觉得尚可，你呢？冷吗。”
说着云卿就要转头，不料螭余光一直留意着他那，急忙道：“你别看我！”
“好。”云卿心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
但也依言没有看螭，只是又一次问道：“你冷吗？”
“还行。”说话间，淋漓出水声自身后传来，原来螭已经穿上了衣服，边理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到云卿身边，一改方才慌张模样，气定神闲而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当初就是在这儿把我弄丢的，是吧！”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九尾狐那样……”狡诈。
云卿想起从前九尾对他的种种纠缠，叹口气再度道歉：“总归我到底没真把你丢了，对吧？别再计较了。”
“哼。”螭转身背对云卿，“你快些洗吧，等下我们去结界看一看，总觉得这山上萧条得有些奇怪。”
“凡间的如今也是冬日，并不奇怪。”
云卿穿衣上岸，见螭自顾往山上的方向走，无奈叹气，只好快步跟上，“你想去，我带你去还不行吗，不要这样一声不吭走开。”
他索性让白泽过来，约定到五行山见面，又问过云骁有没有抓住刺杀御风的人，立即移交天庭审问，“倘若天庭此番还给不出说法，就别怪我跟他们不客气。”
“大父您消消气，我会处理好的。”
“嗯，记得照顾好凤凰。”
“阿父、阿父他没在我身边，大父，您不是将他托付给白泽护法了吗？”
云卿不自觉皱了皱眉，“白泽方才说，凤凰跟你在一起，蚺，你不是在骗我吧？”
“大父！”云骁的声音透着焦急，“蚺真的没有见阿父！我可以对天发誓！”
“那凤凰去哪里了？他至今没有给我回音。”
不安在心头迅速蔓延，疑云逐渐扩大，云卿忽而陷入阵阵恐慌之中，凤凰不见了？怎么会？他能去哪里呢？
“怎么了？”
螭回身望向呆滞在原地的云卿，见他面色不好，迟疑一瞬朝人走来，“出什么事了？”
“凤凰、不见了。”
闻言，螭的面色也变得凝重，“你说什么？凤凰不见了？他去哪里了？”
“不知……”云卿声音打颤，下意识道：“我去栖凤林找他！”
“你觉得。”螭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凤凰会因为什么事无故不理你？他若是在栖凤林好好待着，怎么可——”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能到哪里去寻他！”
云卿迈步走出，意识应该先去找白泽和云骁，问问最后是谁、在哪见到过凤凰，他不能乱了阵脚，否则一切就全完了！
“白泽，我要去找白泽！”
“你就不怀疑是蚺……”
“蚺说了，他可以对天发誓！他如今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小攘地了！”
吵嚷间，白泽已经到了，看见两个螣蛇相互拉扯还吓了一跳，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过来！”
云卿再无半点耐心，招手，无形的空气掐住白泽的脖子将人带过来，他脸色铁青：“凤凰呢！”
“我、我不知道啊，他说他不能缩在你身后拖后腿，所以去找云骁，怎么了？”
“凤凰不见了！”
“啊？不见了！”
白泽慌得站都站不稳，踉跄倒地，拉住云卿的衣服下摆急忙发问：“什么意思？他丢了？好好一个神，还能丢了？”
“你最后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哪里？你们身旁还有谁？”
“就三天前，他说见你忙忙碌碌的，心里过意不去，也该帮你做点什么，然后就去找云骁了，当时我在天玉山，不知道他在哪。”
三天前。
云卿浑身一震，急忙掐住螭的手腕质问：“你当初说，云骁与山行都在找我！怎么回事！”
白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接话道：“是啊，就是说找不到你之后，凤凰才说要帮忙的啊。”
怔愣之际，云骁也到了五行山，见云卿面色凝重，轻声道：“大父，您还好吗？”
“小螣蛇！你说实话，是不是你把你爹藏起来了！”白泽顾不上怕云骁，急急忙忙过来扯住他，“你别拿凤凰的事开玩笑啊！别忘了你大父有多在意凤凰！”
云骁一愣，也吓得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真的没见我阿父！大父、大父！我、您您要相信我啊！若我有任何瞒报，即刻受天雷轰顶！”
“你最后一次见凤凰，是什么时候？”
云卿重复方才的问题，定定盯着云骁，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的不安。
若凤凰真不见了……他该怎么办？
天上凡间都找不到人，凤凰能去哪里？
“三天前！大父，我派了螣蛇助您之后，阿父他原本说要来找我，只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您，说去不周山附近等您，随后便再无与我联系。”
“不周山？他去魔界你为什么不拦着！”
这实在是无妄之灾。
云骁如何拦得住凤凰？况且凤凰自有法术护身，何以要他庇佑？
但他此刻不敢说这样的话，哆嗦着跪地求饶：“大父、蚺知错。”
“我、我要去一趟魔界！”一定要找到凤凰！
云卿顾不得关心白泽状况如何，慌忙便要离开，被三人齐齐拉住：“您冷静一下！”“螣蛇！你现在这样去不等于送死吗？”“你去找凤凰还是去送命！”
“放开我！”
云卿一把甩开三人，急疯了的人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去寻找凤凰！
“大父！不能去！”
云骁最先再次扑住云卿的腿，“您冷静一下，细想也知道凤凰法力不俗，不会这样轻易出现意外，而您这样惊慌失措，反倒令人忧心！况且大父您刚从死水和那魔魇出来，就算自诩为神，也该休息一番再作定论！
“可凤凰他——”
“眼下情况还不明了，您这样贸然深入虎穴，才更让人担忧！”
云卿勉强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颓然坐地，“三天，三天后若还没有凤凰的消息，即便是杀穿整个魔界，我也要找到凤凰。”
“大父，请您稍作歇息，蚺必定会找到凤凰！”
云卿强打起精神，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云骁离开，“我累了，你先去吧。”
“是。”
白泽不敢待在这儿，生怕一不留神惹恼螣蛇，急忙跟上云骁，一溜烟离开。
留螭一人面对已然失了三分魂魄的云卿，轻叹一声，将人打横抱起，“蹲在这里算什么，回结界歇一歇吧，三天，三天后必定帮你去寻凤凰。”
云卿黯然伤神，愣愣攥紧自己的衣服下摆，什么都听不到，自然不知如何应答。
他仰躺石床，半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山洞顶，希望快些有凤凰的消息。
这副样子看得螭心中不是滋味，每日取清泉水帮忙擦洗手脸，想劝云卿安生歇一歇，又不知如何劝，他自然能够理解云卿心中的苦闷，但眼下必须拦着人头脑一热就要往魔界闯，实在危险。
这三天过得格外漫长，总算等到第三日，云卿急忙下床，看着守在结界边缘的云骁，急急问道：“可有凤凰的消息？”
云骁面色踌躇，犹豫该如何回答。
见状云卿顾不上头发散乱，奔到云骁面前，紧紧攥住他的领口质问：“你说啊！到底有还是没有！”
“有……但、大父……”
云骁扑通一声跪到在地，扬脸看向云卿，低声道：“阿父、他，他已然身陨……其实属于他的星宿、早在七日前就、暗了……”
凤凰，身陨。
这几个字回荡在云卿耳边，他实在无力支撑自己稳住身形，在云骁和螭的惊呼声中直挺挺栽倒在地。
“大父！”
“阿螭！”
并未摔在地上，但彻骨的疼痛侵袭云卿的心头，他的承天，怎么可能就这样陨落了呢？
啊——痛到无法呼吸，眼前浮现与凤凰的过往点点滴滴。
在他失了记忆、盲了眼，惶惶不安又不敢露怯的每个瞬间，是凤凰陪在他身边，用温柔抚平他所有隐于坚强下的脆弱，从不揭穿他的胆怯，只会用温暖怀抱告诉他，“我在呢，螣蛇，我在这里。”
难眠辗转的夜，在凤凰的陪伴下，变得安心舒适。
他的承天……怎么可能就这样陨落了呢？
承天、承天，他不能没有凤凰。
稍作冷静后，眼前视线早已模糊不堪。
云卿望向云骁，“他，在哪里？我要见他，我不信他会就这样殒命，他可是凤凰，有着涅盘之火的凤凰。”
“大父……”云骁扶云卿重新躺回床上，抿了抿唇带着为难，“阿父他、他被人挖去了心，封印在天玉山相隔不远的坳山石下，死状凄惨难看……我、蚺怕您接受不了……还是不要去看了。”
“说谎！谁敢这样大胆挖去神的心！谁不知道凤凰是我承天！胆敢对我的承天下此狠手！是谁！是谁干的！”
情绪实在过于激动，云卿狠狠拍在石床上，借劲坐起，摸着身下石床愤恨不已，该死的魔物！
云骁更加犹豫，“大父，阿父他、他他……”迟了许久，他总算鼓足勇气，低声而快速说道：“他身上的封印，其中力量来源于螣蛇，但蚺对天发誓，不是我所为；其余螣蛇……”
云骁看向螭，“他是四日前入世，且只是元神，绝无此等力量，唯一、唯一有可能杀死凤凰的只有……”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但视线落回云卿面上。
意思很明显，是云卿杀了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