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身份揭穿
眼看话已说尽，螭心急如焚，他不愿就这样离开，却也想不到自己说什么。
他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一些可以聊的，忙问：“那个昨日的那些鳞甲你还喜欢吗？”
提到这个，螭眼中闪着明亮光芒，“你若喜欢，我让螣蛇再送你一些好不好！”
九尾微怔，端起茶盏送到嘴边，试探性道：“仙使与螣蛇护法关系这样好？真令人羡慕，我还以为凭护法的性子，除了娲神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啊？噢……呃，因为、我、我……”
螭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样圆谎，如此看来，倒不如一早坦白身份直接登门求娶！
打架他擅长，说谎唬人是真不适合。
这边九尾还目不错睛地等着他的回答，螭越发坐立难安，磕磕绊绊说道：“因为、我原本是白晒护法的人，后被拨给螣蛇，螣蛇他看重白晒，连带着对我也很好很尊敬！”
“原来如此。”
见九尾似是相信了这套说辞，螭放下悬着的心，趁机道：“我看你这里风景不错，可否让我暂住两天？”他装模做样叹息一声，“天上不好待，加上螣蛇近来似有陷入沉睡之势，我也可以好好歇一歇。”
说着，他摸出白晒给的短刃轻松插入石桌，扬起嘴角十分得意，“我可以保护你！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怎么样？”
九尾欲言又止，看着闪着寒光的利刃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半晌暗叹一声，“如此，便多谢仙使了，我这就让人去收拾房间。”
“诶不用！我看你这儿挺宽敞的啊，诶呀，我没那么娇气！别说地上，就是躺在尸山上，也能睡得着。”
螭站起拔出短剑收好，伸个懒腰全然没看到九尾越发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寻了一块空地盘膝坐下，拍拍地上十分满意。
“这一块儿就不错！晚上我就睡这了。”
九尾艰难开口，“即便仙使喜欢，传出去也不好听啊，万一旁人以为我苛待了你，螣蛇护法肯定第一个不愿意。”
“他不会的！”螭拍拍胸膛，“我跟你保证他不会难为你！你就放心吧！”
“可、那我去给你找张床行吗？青丘没有让客人睡在地上的规矩。”
软床十分温暖，加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草清香，螭在不知不觉中闭上眼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两个狐灵在外抱怨自己，什么死皮赖脸之类的话，只是还没说几句，就被九尾狐打断了。
好没规矩，竟然敢私自妄议仙人。
看在九尾的面上，他就不与他们计较了。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毕竟在砧骨池泡了三个月。
螭拉高被子蒙住头，变出蛇尾看了看，从尾尖到腹肚全都血淋淋一片，有些地方粘连衣服因而溃烂脓肿，看着格外骇人。
“仙使。”
屏风后传来九尾的声音，“起来用点晚膳再休息吧？”
螭正咬着牙割开疮脓，深吸口气装作若无其事，朗声道：“好，我就来，你先去吧，不用等我。”
“我等你一起吧。”
九尾仍站在屏风后，他嗅到些许血腥气息，皱了皱眉继续道：“仙使，我有些话想当面问你，你方便吗？”
“等一下。”
螭可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这样狼狈，忙收好刀子从被下钻出来，忍着疼痛走到九尾面前，笑道：“有事啊？”
“今夜月色正好，想邀仙使一起在然春河沐浴，不知是否方便？”
“沐、沐浴？”
螭后退两步，惊得忘了自己身后有屏风，直直撞上方才发觉，来不及多加思考抓住九尾的领口，本想借力站稳，谁知他力气太大，反倒拉着人一同倒在地上。
四目相对，气氛自萦绕在两人鼻息交织的呼吸陡然暧昧。
“大人，出什么事——”
或明及时刹住脚步，一把合上门挡住就要往里闯的择善，“走，我记得青霁山上的荆桃果熟了，咱们去摘些。”
“可我方才明明听到房间里有声响啊。”择善仍不死心，还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重要。”
二人声音渐远，九尾回过神慌忙移开视线，伸手扶起“蝽”，正要说些冒昧唐突致歉的话，低头看见粉衣上渗出点点血痕，“这……你受伤了？”
“没有！”
“让我看看。”
“不用！”
拦挡间，两人手掌相触。
螭紧紧握住九尾的手腕，扬声道：“你要是看了我的腿，就要嫁给我！我是蛇，蛇的尾巴不能随便给人碰的！”
九尾默了片刻，摸出两瓶药递去，“若是螣蛇对你不好，你可以跟娲神娘娘说，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深吸口气，眼中不自觉流露心疼，“或者，你留在青丘生活也可以，螣蛇那里我去说，好歹我帮过他一次。”
螭垂眸看着手中的药，转了转眼珠，扑进九尾怀中耸动肩膀，“多谢你，九尾大人。”
他逼出两滴清泪挂在眼角，掩唇将泣不泣，低头抬眸，眼中盈盈薄泪更让人怜惜。
“螣蛇大人他没有对我不好，是我总惹他生气……”
“好了，你不用说了，明日我便登门拜访，留你在青丘养伤，等你伤势痊愈，去留再作定论。”
凭着这个谎言，螭在青丘赖了一百年。
“螣蛇螭”在天上陷入沉睡，再者除白晒和娲神外再无人见过他的脸，谁会在意“蛇灵蝽”的去留呢？
这些年中，两人一起躺在然春河畔看过月亮，携手漫步并肩而行，也在成簇桃花枝下相视而笑。
眼见感情越发深厚，螭也开始无比后悔借蝽的名字留在九尾身边，他想要堂堂正正的牵着九尾的手，以螣蛇身份求娶他，而不是缩在“蝽”的壳子下。
而且他发现，螣蛇在九尾心中逐渐变成十恶不赦的坏神，每每他想说两句好话辩白一下，可是只要一提起自己的名字，九尾的眉便紧紧皱着，面上也总带着不耐和嫌恶。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平白不够惹人嫌。”
螭担忧九尾发现真相气恼甚至离开自己，可他不想在两人亲近时听九尾喊自己为“蝽”，故而逐渐变得沉默，人也消瘦不少。
为此，九尾忧心不已，疑神疑鬼地觉得蝽是在自己身边待够了，否则为何开始替螣蛇说好话？是否想要回到螣蛇身边？
况且两人经了这些事，他为何还不提结姻缘的事？
先前还义正言辞阻拦自己时曾说“蛇尾非等闲人可碰”，如今半句嫁娶的话不听他提起。
是了，蝽蛇尾上的伤是螣蛇弄的，那螣蛇对他来说自然非等闲人，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同床共枕，却各怀满腹心事。
相拥而眠的夜，螭能感觉到九尾的目光时时刻刻拂过自己脸庞，但他不知所措，只好阖着眼装作熟睡，等九尾睡着后再静静地盯着他看。
转机发生在娲神的巡界庆典上。
每逢千年天界皆会举办一次典礼仪式，螭作为右护法绝不能缺席，而九尾作为左后护法，两人像隔着银河三千丈，谁也瞧不见谁。
螭仍是以铜面具遮住五官，只露出一双蛇眸。
巡界礼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各自散开，以往每次螭都黏在娲神和白晒身后，这次看着九尾狐夹在在白泽和麒麟当中，他顿住脚步，转身侧向几人，仔细留意交谈内容。
笑嘻嘻率先发问的是白泽，“诶九尾，我听说你最近跟一个蛇灵来往密切？怎么？你该不会转性养起床宠了吧？当心娲神罚你。”
紧接着麒麟也道：“难不成让九尾与蛇灵结姻缘啊？当床宠也算抬举那蛇灵了，毕竟咱们九尾可是除白晒外最标致的人儿了。”
螭深吸口气，忍耐怒火静静等待九尾的回答。
倘若九尾也嫌弃蝽的蛇灵身份，那他倒也不用与九尾来往了。
若是嫌弃，一早就能拒绝，何苦到如今这份上故作矫情？
“并非你们说的那样，蝽是我心仪之人，我已下定决心与他携手度过余生，只等他开口提及结姻一事。”
一旁的凤凰冷不丁道：“你既心悦他，为何不主动开口？难不成要他上天向娲神求娶你？”
九尾轻叹，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总觉得……他只是把我当作救命稻草，而非意中人。”他知道白泽等人对灵兽有偏见，不打算说出事关螣蛇，只等宴席散后快些回去陪蝽。
只是迫人杀意突然靠近，众人见螣蛇走近，皆垂头大气不敢出，行过礼后便要散开。
“都站住。”
螭冰冷目光落在九尾面上，哼笑一声嗤道：“蝽在你哪？难怪这一百年不见他，我听你这意思，是真心待他？”
除九尾外，众人皆不明所以。
他缓缓走到九尾面前，周身气势压得众人头更低，“只是九尾狐，我问你敢与我争吗？”
九尾猛地攥紧手心，“争？你觉得蝽是什么？你把他当什么？没有心的物件吗？螣蛇，我告诉你！你别仗着自己法术高强就做出随意欺讳旁人的事！我是打不过你，但只要蝽愿意与我在一起，那么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护着他！”
螭有瞬间愕然，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感动和欣喜，他没有看错人，九尾，很好。
麒麟不动声色往后让了让，准备让人立刻去找娲神，万一螣蛇发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那就糟了。
只听噗哧一声，却是螭笑了。
他拍了拍手，面具摘下露出一双温和带笑的眼眸，“暮栌，我愿意同你在一起。”
螣蛇螭是蛇灵蝽？
这个消息不仅众人短暂时间内无法理解，就连九尾都愣在原地好一会儿，看着螣蛇图腾和熟悉面庞不知作何反应。
“怎么？”
陌生的声音说着熟悉的语调，螭挑眉捏住九尾的下巴，“这便认不出我了？”
九尾愣愣摇头，不是认不出，而是根本不敢认。
他以为螣蛇与蝽关系匪浅，设想过许多三人之间的结局，唯独没想到螣蛇就是蝽。
“此地不宜细说，随我回槆昌宫吧。”
大庭广众之下，螭主动牵起九尾的手，消失在众人眼前。
谁不说螣蛇心中有九尾？
“所以阿螭他恢复记忆之后，一定会与你和离，凤凰，即便你处心积虑，也斩不断我与阿螭之间的姻缘，你争不走他！”
九尾带着胜券在握的笑。
凤凰垂眸，望着鞋面上的泥愣神，来得急，他与螭连衣服都没换，就这样风尘仆仆到了天界，实在令人笑话。
他没有接九尾的话，偏头朝向他问：“我只问你一件事。”
凤凰定定地望着九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螣蛇还活着？”
所以九尾方才见了三人才会那样埋怨螭。
“既然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为什么还要骗我说，螣蛇死了。”
意识到自己对螭动心后，凤凰去青丘见过九尾，他想试探九尾对螭是否还有感情，“倘若螣蛇没有下嫁魔界，你觉得你与他会成婚吗？”
当时九尾只冷冷地来了句：“没有倘若，螭已死，往事与我，只是虚梦一场。”
自此，凤凰才下定决心好好对待这失了记忆的可怜人。
闻言九尾骤然变了脸色，他当然知道螭没死。
虽不知螭是如何从魔界逃回天界的，但九尾确实见过螭。
只是上次分别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所以再看到螭的时候，九尾心中的怒盖过了心疼。
故而对着还能站得笔直的螭说了重话，“你不是铁了心要攀附别人吗？既已成嫁给魔王，何苦与我拉扯不清！当我是什么？你滚！”
螭一言不发，沉默片刻转身离开了。
九尾以为他回天界了，当晚去见白晒打听消息，却意外得知天界得到的消息是：螭已经死了。
“他杀了魔王，拼死杀掉半座城的魔族侍卫，最后力竭被丢进……魔渊喂魔物了……”
白晒已然泣不成声，九尾默默离开。
他确信他真的看到了螭，却怀着私心不想将这个消息告诉旁人：大家都以为螭死了，那么螭就可以摆脱他肩上的使命，不必再活得那么辛苦。
可是他找遍了整个天界和人间，也没能找到螭的身影。
时日久了，九尾逐渐有些动摇，难不成是他思念成疾，做了个关于螭的梦？
今日方知那不是梦，螭真的回来找过他，可是他做了什么？
他赶走了螭。
念及此处，九尾默默攥紧手心，他以后会加倍补偿螭，他发誓！绝不会再让螭受任何委屈！
螭，原谅我吧！往后我再不让你落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