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响 作品

第161章 万重,我想要囚禁你

一句话将雪惹生气后,对方眨眼间离开了,只留下云卿在原地怔愣:他就这样走了?

如潮水般涌来的魔物以行动佐证,雪确实就这样离开了。

长剑蛇尾颤动,云卿提剑腾空而起刚挥出一道剑气,轻松将周身二百步内魔物碾为灰烬,他忽听后方有羽翼振翅声迫近,并不动作落入雪的怀抱,由对方带着飞入城中。

落地,漆黑翅膀就要收起,云卿及时扯住翼羽,他颇为羡慕道:“你也有翅膀啊?”

他想山行了。

雪板着脸并不作答,默默扯下被碰过的黑羽丢到地上,转身离开未给云卿一个眼神。

云卿一愣,都要被气笑了,他朝反向走到当初沐浴的宫宇,门口侍卫不敢阻拦。

他解下衣衫入水,背后呼啦声响靠近。

云卿被拥入纤细臂膀之中,肩上人语气失落:“万重,你只喜欢我,怎么能说对旁人有情?”

云卿对此嗤之以鼻,拧住雪的脖子按倒水池底,“我另有心悦之人。”

手下人毫无挣扎,云卿松手继续浴洗,雪仍未站起,蛰伏等待猎物松懈,他握住脚踝要将云卿拉下水,反被蛇尾缠颈陷入窒息。

云卿厌倦这样的把戏,丢开人自顾上岸穿衣,他边拢长发边冷笑道:“稍不合意便将我丢下?去而复返算什么?等杀完城外的魔物,我自会入城取清江锦性命。”

雪身上黏着湿哒哒的衣物,他走到云卿身边帮他擦发尾,沉默半晌道:“杀不完的。”

“什么?”云卿眼底闪过疑惑,再度追问:“你什么意思?”

“魔物。”雪点点自己的胸膛,“集天下浊气、贪念、污秽而成,是杀不完、死不了的。”

云卿冷哼:“无趣。”

“是,我无趣。”

雪再度抱住云卿埋在肩窝,声音闷闷似在哭泣:“万重,我方才不该走的,你别生气。”

“别碰我。”

云卿直接将人推开,他眯眼拽住雪的肩膀推近温泉,“羽毛可以随意扯下,难道要揭掉自己一层皮吗?还是早些洗净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雪双臂紧紧缠绕云卿身上,“我一时冲动,并非嫌弃你,只是我有话问你。”你握住我的翅膀想的是谁?

雪垂眸失落,他抿抿唇道:“你难道忘了?你先前也是有翅膀的,如同我的一样。”

“白泽,你再敢说这些毫无边际的话,我一定杀了你!”

难不成他一个神长着魔物的翅膀?真是可笑!

云卿挣开雪的禁锢,他深吸口气压下不耐,“打吗?”

打完去杀石崧,早些离开这个鬼梦境!

“说好明日打的。”

雪握住云卿双肩,他矮身仰面与他对视,哀求意味十足:“螣蛇、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不胡说了。”

面前人眼含清泪,红唇哆嗦颤抖。

云卿偏头并不理会,心口却隐隐作痛。

见状,雪直接屈膝跪到在地,他紧紧握住云卿手腕:“我真的知错了、你饶过我吧。”

语气越发可怜,两行清泪令人心软。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云卿默默叹息扶起雪抱在怀中,柔声道:“好了,不要哭了。”

雪越发抽泣哽咽,他被抱放椅上,云卿喝水渡给他再度安抚:“我不生气了。”

夜深人静,四下寂静无声。

雪枕在云卿肩上,他歪头伸出指尖细细临摹朝思暮想的唇,一点点描画五官,轻抚眉眼以及额间螣蛇图腾,他顺着云卿的脸颊揉捏耳垂,眼中痴迷浓得几乎化不开,低声喃喃:“你要等我、螣蛇,等我。”

睡醒已到暮时。

云卿咽下雪喂来的水,无法分清白天黑夜,便问道:“按凡间来说,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到傍晚时分。”

思索良久,云卿抬眸看向雪,“我想见清江锦。”

“不行!”雪神情不快,“他没我美,你见他做什么?”

自然是要问清离开这里的方法,眼前雪不肯承认幻影身份可能是因为白泽设的出口不是他。

当初幻影空,作为离开幻境的出口一旦被揭穿身份,便会如实告知怎样离开。

实在不想与“自己”纠缠浪费时间,更是思念山行。

“问些事情。”

雪防备心十足,“问什么?他知道的我全都知道。”

云卿随口道:“空骨木,我深受其害。”

“你怎么会接触到那种东西?”雪眼中皆是担忧,“万重,让我仔细看看你。”

云卿由他扒开眼皮,拍拍手臂安抚道:“已经肃清了,我没事的。”

“我好担心你。”雪拉过云卿的手塞入一枚赤红圆珠,“万重,若你有难,告诉它我就会到你身边。”

“所以能让我见见清江锦吗?”云卿接过珠子把玩,只觉通体光滑、触手生热,放在掌心任由滚动,暗道若将这材质的玉石制成棋子送给白泽,对方必定喜欢。

雪低头回避视线,半晌闷闷道:“我不想。”

“我只说一句话可以吗?”只要问明他如何从这里离开,云卿摇晃雪的手腕,“只一句话,绝不多说,我保证!”

“明日吧,现在太晚了。”雪依偎云卿怀中,“我好想把你关起来,让谁都见不到你,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云卿乍一听这话有些惊吓。“那明日再问清江锦吧。”

他盘膝闭目养神,只是雪一直在周围捣乱,时不时为云卿束发,摸摸这里、掐揉那里,摆明要继续。

“别闹了。”云卿无奈,“明日还要打,你饶了我吧。”

睡醒,神清气爽。

云卿喝了些水便迫不及待同雪商议,“什么时候打?”

雪将他按在椅上编发打扮,漫不经心道:“时间还早,你就这么急?”还和先前一样爱打架。

“或者你让我先见清江锦。”

沉默片刻,雪再次扶正云卿头上玄色发冠,他微不可闻叹息一声,“出城吧,今日风沙不大。”

“输赢与否,你都会陪我过完剩下两天吧?”

云卿并不言语,扶住雪的手臂自顾往城外走,转过话道:“风沙大会把人刮飞吗?”

“会把毒虫子和蛇蝎刮起来,稍有不慎便吹到脸上嘴里。”

“难怪那日你给我带面纱,这样看来我似乎行事任性?”

雪嘴角笑容浅浅:“你一向如此,忘了吗?”

云卿闻言稍怔,沉默思索。

城外仍是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寻到空旷处站定,云卿抬眸仔细打量雪面上表情变化,他一字一句问道:“你,的记忆,来自谁?”

雪皱眉疑惑:“不懂你什么意思,万重你怎么了?”

对方神情看不出破绽,云卿深吸口气索性不再纠结,他抬手变出长剑,却听雪道:“螣蛇,你不要以神相与我打斗可以吗?”

“为何?”

雪垂眸再度抬眼,漆黑瞳孔变作赤红,转而又变回乌黑。

“若你以神相,我必定要变回红瞳,这样一来,你会恨我的。”

雪面带苦笑,他摇头轻叹:“有时,我也痛恨自己。”

为何自己偏偏是魔?

目光落到远方,天地接壤处乌黑边缘魔气最淡,那便是结界的尽头。

螣蛇灵识看不到那么远,白日面纱同样能够掩护一二。

云卿微微皱眉,他点头同意,长剑蛇眸闪着耀眼白光,他站定背手持剑,苍青衣衫是无边荒沙中唯一一点亮色。

同样幻化长剑,雪亦面色庄重,“万重,你答应过会记住我的。”

“我会的。”

闻言,雪摸出昨日云卿给的褐色长羽,“落羽触地开始,见血分胜负。”

“好。”云卿忽而生出打趣心思,“我还以为你会将它珍藏,没想到就这样随意抛下。”

雪笑笑,“我会好好收着的。”随他说话,长羽从指尖滑落。

待羽柄落地,两人同时移动身形,剑身于空中相碰发出令人牙酸的破空声,凛冽寒光照亮彼此妍丽面容。

对峙空中,云卿十分淡定,面前美人亦是镇定自若。

“我想杀清江锦,眼前一切不过是虚境,你在担心什么?”

“会、疼。”

雪陡然加劲,两把剑刃相交初直直移到剑柄,幽香袭来,他笑意更甚,“螣蛇,不要妄图杀我,我,是杀不死的。”

“你怕疼?”

云卿一手抵挡,他另一手挑起雪的下巴,“总算承认眼前是幻境了,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

雪轻轻挣开,他咬牙狠下心剑锋直直刺向云卿肩膀,“陪我留下看雪,若杀我。”

你会生不如死。

“怎样。”云卿轻松闪过,再出现便是在雪上方。

莫非眼前也是多重梦境?

雪抬臂抵挡挥砍,他后仰一脚踹在云卿胸口,趁云卿后退卸力乘胜追击,只见长剑如银龙入海,灵活异常,虚晃状似刺肩,意在划破后腰。

云卿见招拆招,动作不疾不徐,他手中长剑圈出一道银光,登时化作十道、百道剑影,呼吸间杀气倾洒而出。

他执意刺破护盾,哪怕震到手臂发麻,也不肯后退一步。

“我最讨厌旁人威胁我。”

在刺入雪胸膛前,云卿居高临下俯视雪,“现在放我离开,否则我杀穿这座城。”

“白泽,这样会对你造成不小的损耗,别逼我。”

雪嘴角勾起,露出嘲弄的笑。

云卿周身忽而毫无神力,极速坠落眼前突然变化。

刺眼光亮、无边黄沙,雪与城皆消失不见。

倘若这样砸到地上,以云卿现在的状况怕是五脏六腑皆震碎,他耳旁风声呼啸、

“轩华,召来。”

云卿紧握刀刃,想以刀中灵气抵挡下落之势,他咬牙忍耐掌心疼痛,缓缓落地时伤口深可见骨。

他割下寸长里衣紧裹双手,擦去额间冷汗起身打量四周。

旷野一望无际,死气沉沉。

这就是白泽布下的第二重梦境?

云卿闭目倾听风声,他决定沿风吹去的方向前行。

默默思索该如何离开,莫非要杀死自己?可似乎太过简单。

胸口伤疤凹凸不平,他再度撕下里衣覆盖眼睫,头顶烈日越发炙烤。

云卿每隔两刻钟放轩华去在沙上划出直线引路,或许沙漠尽头便是梦境出口,但不用想也能猜到过程困难重重。

白泽为何要这样难为自己?

他走到腿脚酸疼,干脆用脚踢开表层沙子后坐地歇息,摸着嘴唇干裂,于是他解下掌心沾血布条裹在口鼻,好在伤口已经不再渗血。

放眼望去依旧望不见尽头。

云卿暗暗叹息,继续沿直线前行。

漆黑夜色瞬间笼罩。

温度骤然降低,寒风阵阵吹痛耳朵,衣袖簌簌作响,背身倒退行路,风却又吹在脸上。

云卿忍不住暗骂一声,他再度席地而坐,咀嚼沾血布条咽下鲜血滋味,只待风停天亮继续前行。

思考片刻后,他在衣带系上绳结记住天数,闭目在风声呜咽中听到了徐徐而来的脚步声,任由来人将自己扑倒在地,由于夜色和布条遮挡看不清对方五官面容。

他只觉自己的双手紧扣按在身体两侧,温热身躯驱散寒意,交颈喘息,拉出布条牵扯银丝,挑起放入口中品尝。

“既使我劳碌又勾引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不下你,过来尝尝舌尖。”

云卿依言探出软舌任由含住嘬吸,他再度确认:“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幻影吗?”

“我听不懂你的话。”雪如实摇头,“或许你可以问我些别的,万重,我其实并不忍心看你受苦。”

“你为何不肯与我全力以赴对决?”

“我舍不得你受苦,可你总想离开我,求你多陪陪我,好不好?”

这样的软声央求实在令人怜惜,云卿将他拥入怀中轻拍后背。

“我确实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答应你,原本讲定五日,明天便是最后一日,你该放我离开了。”

“可我舍不得与你分离,万重,我对不起你。”

没由来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云卿皱眉:“你做错什么了?”

这话怎么如此耳熟?

“我、我前日不该因生气将你自己抛下,今日又这般把你丢在荒芜之地,害你受伤。”

雪捶捏云卿的腿,他探入衣中抚摸肌肤,渐渐有些心猿意马,他舔了舔云卿的喉结,见他并不反对,得寸进尺揉捏胸膛,却在光滑肌肤上碰到些许凸起。

他猛地扒开衣襟,发出一声急促叫嚷:“螣蛇!这伤是怎么来的!是谁伤的你!”

难以想象螣蛇会有多疼,雪颤抖的手轻触狰狞疤痕,心疼的眼泪不断落下:“万重、万重,他们怎么敢让你疼?”

云卿按住雪的掌心完全贴在疤上,轻叹道:“已经不疼了,你别哭。”

他吻去雪眼角的湿泪,两人贴近额头,“不要哭,我不怕疼的。”

“怎么可能不怕疼?万重,你说谎。”

雪抽噎:“我、我真想把你囚禁在这里,让你永远都出不去。”他拉着云卿的手放在心口,点头再次重申:“把你囚禁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