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只喜欢我!
无边无际的黑暗,在云卿与雪迈出宫城的瞬间将二人完全吞噬。
宫城外的广袤荒野笼罩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之下。
云卿闭目以灵识观察四周,远处,成群魔兽双目明亮如灯。
他默不作声悄然划破指尖,血气蔓延的瞬间,无数魔兽齐齐向这边观望。
静静等待魔兽蔓延,却迟迟不见它们逼近。
云卿心中奇怪,难不成幻境中自己的血对魔物没有吸引力?
耳畔忽而传来口水吞咽声,雪声音似在压抑极大痛苦,“万重,快些让你的伤口愈合吧。”他已经许久未饱腹,无法忍受太久这种诱惑。
暗道糊涂,云卿忙愈合指尖伤口,伸出手指凑到雪嘴边,“尝一尝?”
反正是幻境,元神都愈合了,还怕失这点血不成?
雪用尽全力扭过头,直接拒绝:“不要!”他会忍不住的。
硬梆梆的语气十分令云卿新奇,自然知道雪内心极度渴望饮血,笑笑收回手指舔掉血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凑近亲吻,分享那点淡到几乎尝不出的铁锈味。
“唔。”雪极小幅度抗议一下,顺应内心紧紧搂住云卿的腰,他大力吸吮得几乎要将云卿的舌吞入腹中。
吻到最后两人都气喘吁吁,雪毕竟不似云卿那般经验十足,先酥了腰肢,软绵绵倚在云卿身上,听到云卿带有调戏意味的笑声忍不住埋怨怪罪。
“若不是你故意难为,我怎么会体力不济?”
“好好、都怪我。”云卿轻笑,“那我先送你回去?”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待在外面我不放心。”
雪又是哀怨的语气,“万重,你不许我跟着,是否亏心呐?”
云卿不由失笑,“我亏心什么?只是想四处走走,毕竟第一次来这。”
魔界便是这般景致吗?
云卿猜想不是,毕竟白泽并不能随意出入魔界,大约是随意构建的场景。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到这种黄沙漫天的地方,权当开阔眼界,散心游玩。
“什么嘛,你先前也来过啊,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雪陷入回忆,喃喃道:“而且,那时的你并非现在的你……”
“你说什么?”云卿没听清他的低喃,只是狐疑何为“你先前也来过”这句话。
难不成,他这个万重不是云卿,而是两万年前与魔族相恋的叛徒万重?
石崧、也就是清江锦,在洛阳时对云卿相貌的自己态度平平,依照先前幻境中的空说,在云卿变作万重相貌后,石崧对自己紧紧搂抱。
而延须道人因与万重容貌相像,所以招致无辜祸端?
所以与叛徒万重相恋的魔族是清江锦?
那这个雪为何如此殷勤?
且从今日来看,清江锦对万重并不算友好,还未见面便以剑刃招呼。
又或者,因为雪——魔族的王同样喜爱万重,所以将满心爱恋压抑心底,故意冷漠相待只为避嫌?
“咳,你们魔族,有、嗯。”云卿觉得难以启齿,他支吾片刻,一鼓作气问道:“共享禁脔的先例吗?”
雪皱眉思考表情复杂,纠结、苦恼、难以置信,甚至有些未掩饰好的厌恶,“当然没有了!”
禁脔、禁脔,便是只不允许旁人染指的,怎么可能与人分享?
“那你也不会容忍旁人觊觎你的禁脔吧?”
“自然不会!谁若敢窥视我的东西,必使其受剜心之苦!”
云卿了然点头,心道所以清江锦果然对叛徒万重有着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慕,以致牵连到无辜的延须道人。
见雪似恢复良好,云卿牵他手沿黄沙戈壁漫步。
黄沙留有余温,寒风却十分冰凉。
雪所到之处,魔兽无不退避,哪怕是正在进食的毒虫,也忙不迭齿咬爪夹地带着猎物躲入黄沙之下。
“它们为何这样怕你?”云卿好奇。
“弱肉强食,自然敬畏。”雪满不在乎,他说着偏头看向云卿,“你不也一样让人害怕远离?”
云卿煞有其事歪头思索,“我周围人并未对我退避三舍。”
雪再度皱眉:“可这分明是你先前亲口对清江锦说的。”
三界之中,螣蛇过处,苍生避之如灾祸不祥。
“否则你也不会这样轻易到魔界来玩啊。”
雪长叹一声又在抱怨:“那时你一下杀了那么多魔族,害得清江锦被我重罚,你也似乎没有愧疚之心。”
“我杀魔族?为何要罚清江锦?”云卿听得不甚理解。
雪笑笑解释:“因为那时,你是清江锦的持心。”
神有元神,妖有妖丹,魔族的弱点是魔心,失了魔心必死无疑。
持心便是魔族之间凡人夫妻般的称呼。
云卿更加糊涂,“等等,那你、为何?与我这般亲近?”
莫非魔王夺了心腹的妻子据为己有?
“方才你不是说禁脔不能任旁人沾指?却能忍受我另有心上人?你大约看得出来吧,即便我未曾婚娶,却也有过与人床榻欢好经历,所以我并不合乎你的条件,还是早些放我离开吧。”
猝不及防间,他的手被雪死死抓住,另一手伸来钳住下巴,面前美人神情认真:“万重,你并非我的禁脔,而是我的意中人,我郑重恳求你与我结契,做我的持心。”
云卿呼吸一滞,挣开雪的手摇头:“我不能答允你。”
先前幻影空也是这般言说,务必要他休妻另娶空,关键是这个幻影雪不就是他自己吗?
他娶他自己?实在闻所未闻,怎么白泽净搞这些嫁娶的幻境?
“而且,我先前不是清江锦的持心吗?怎么忽而这般水火不容?连我要杀他,你都丝毫不诧异?”
且能如此迅速反应拦截袭击,当真不容小觑。
雪又被拒绝,他的语气不免落寞,长叹口气更添几分愁苦:“因为,你本就不是真心相待,哪怕此刻你对我下手,我也毫不意外。”
云卿闻言耳边阵阵嗡鸣,急忙扯住雪的手臂追问:“什么叫,我本就不是真心相待?”
难道天道错怪万重,他并非叛徒?白泽想通过幻影雪告诉自己什么?
察觉云卿急切情绪,雪不自觉露出高深莫测笑意,微摇头:“不告诉你。”
“你!”
“除非你与我成婚,作我的持心。”
“你要挟我?”云卿沉下面色,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明日正午决斗,不死不休。”说罢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只等天亮。
到时候逼雪说出咒语放自己离开,他绝不受人摆布。
雪跪伏云卿膝上,他凑近探舌亲舔下巴嘴唇,颇为讨好发问:“生气了?不要生气嘛,万重、你别不理我嘛。”
云卿充耳不闻,定若不动钟。
“我可没答应你与决斗,你说了不算。”
雪跨坐环住云卿脖颈,“你多陪我待两天,我就告诉你我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必。”
云卿抬手将雪推倒在地,听得对方疼得倒吸凉气,也没有任何安抚哄劝之意。
他耐心告罄,只剩厌烦。
忽而被巨大不安席卷,难以忍受的烦躁仿佛被无数蚂蚁啃噬。
“我手被石子划破了,好疼呢。”雪张着手向云卿展示,却见对方安之若素依旧闭着眼睛,于是他只委屈巴巴埋在膝上不敢凑近。
“能否快些放我离开?”
云卿压下躁动思绪,走近蹲在雪身旁抠出掌心石砾,低头轻吹伤口,就要探舌舔舐被他急忙推开。
“你不能沾我的血,对你不好。”
云卿有些意外幻影如此谨慎,他重新凑近雪的受伤掌心吹气,直到伤口愈合支起身子将人拥在怀中,“放我离开吧,我心里很慌张。”
斟酌片刻,他如实道:“我、我曾孕育一个孩子,他与我血脉相依,我方才内心躁动不安,担心与他有关。白泽,放我出去吧,若阿骁出事,我怕是会疯掉。”
“他没事,我向你保证。”
雪紧紧依偎云卿胸膛,暗叹早说了我不是白泽,为何你就不信呢?你从不信我,从不。
“可我方才……”
雪再度叹息,他从云卿怀中离开,抬眸与之对视。
“你的躁动,是因我伤心疼痛而起,万重,你心中有我。”
雪抚摸云卿的腰身脊背,又道:“你若不信。”他将短刀递与他手边,“只刺我一刀,看看自己是否会难过。”
“因为你就是我,对吗?”
云卿并未接刀,只是追问:“阿骁没出事,对吧?你对天以你的性命发誓,告诉我阿骁还好好的。”
“我发誓。”雪依言照办再三保证云骁无事才见云卿缓和脸色,不免心中吃味:“你可真在意你的孩子。”
“自然在意。”云卿起身,他向雪伸手拉他站起,摇摇头道:“回去歇息吧,那句话的意思,你想说便说,不告诉我就算了,我不会多停留一刻,再者,郑重请你与我明日决斗。”
“打是可以,但不能以性命为赌注,还似先前那般约定吧。”
“好。”云卿笑笑点头。
回到寝殿躺下,雪撑着身子蹭弄云卿,粉舌舔吸红唇,其中暗示意思不言而喻。
云卿甚是无奈,将人锢在怀中叹道:“今日不是弄过两三次了吗?还不够?”
“那是昨日,今日还没弄呢。”雪压住云卿双腿紧密贴合床榻,“况且,我想那样弄。”
雪俯身咬耳朵:“这样。”
“你会吗?”
见雪摇头,云卿翻身将他压到身下,犹豫片刻道:“那、要不我来?”
上次幻境里他似乎弄得还行。
“不要!你总折磨我!”
“我保证好好待你。”
雪依旧不信,换了要求,抿唇提议道:“或者你给我摸摸尾巴。”
云卿依言变出蛇尾,颜色同样艳丽,他主动勾住雪的手腕任由抚摸,“其实我有些累了,不如早些休息?今日还要决斗。”
“你分明说的是明日。”
狂风卷沙起,万里空无云。
立于沙丘之上,云卿示意雪噤声随视线看去,他挽弓瞄准远处一只正在停留枯树之上的怨鳄鸟,破空声微不可闻。
细长手指搭在赤黄如蛇缠绕而成的弓臂上,面纱覆盖下笑容洋洋得意,挑眉只待箭头蛇贯穿魔怨鸟。
雪不由屏息,眯眼望去,鸟毫无察觉尚在振翅散热,下一瞬被弓箭蛇头咬住,紧接着登时返回直奔云卿手中。
“万重你好厉害!”
云卿但笑不语,掌心明红灵火燃尽未发出一声哀嚎的怨鳄鸟,随手拔下鸟尾最长的羽毛递给雪,“拿着玩吧。”
“多谢你!我会好好收着的!”
雪笑容不似作伪,云卿摸摸他的脸颊忍不住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雪稍微怔愣,他点头道:“我知道啊,我是魔界的魔王。”
云卿心中摇头,雪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幻影,那便无法破除幻境。
不过看在对方答应会放他离开的份上,云卿不介意多和这个幻影玩玩,主要也是他在这个幻境中恢复了全部力量,他许久未拥有过这样充沛的灵力,忍不住想多体验一会。
慕强是本能,他亦怀念百年前强盛的自己,甚至对记忆中的螭颇为崇拜,说实在与螭相比,他当真弱的可笑。
“那你当真不介意我杀你所统领的魔物?”
云卿定定审度,雪抿抿唇道:“不介意,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持心,我可以任你处置魔族任何人。”
“包括清江锦?”
雪点头,有些吃醋哼道:“你为何一次又一次提及他?”
“你昨日还不同意我杀他,今日怎么变了主意?”
云卿有一瞬心动,但还是打算依照原本约定。
“我说过了,你若哄我高兴,说不准我就把他的命赏给你啊。”雪失望叹息,他低头似在伤心,“你总这样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以为你这话不过是骗我,并非不记得。我频频提起清江锦是想杀他,不是对他余情未了。”云卿走近挑起他的下巴低声哄劝。
不成想雪在听到“余情未了”四个字后直接变了脸色,他伸手推云卿远离,却扑空差点摔倒在地,反被云卿接一把拉出后领,否则必定摔倒。
雪更甚羞恼,嚷道:“你从来就对他没有情,你只喜欢我!”
云卿十分不解:“不是你说我曾是他的持心?”
若真无情,叛徒万重为何与清江锦为何结姻?
“那是他,不是你,他才是他的持心。你只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