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欲壑难填
“事关景仁宫、翊坤宫、碎玉轩,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奴才不敢妄加揣测。搜索: 拉小书网 本文免费阅读”苏培盛把头越埋越低。
“下去吧。”
苏培盛如蒙大赦:“嗻。”
走出养心殿,苏培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皇上越发越有帝王的威严了,近来他经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皇上不喜欢底下人自作聪明,揣测他的心思。也不喜欢蠢笨,完全不懂他心思的。皇上性情敏感多疑,若是哪句话说错了,保不齐皇上还以为他投靠了华妃,一道给皇后做局呢。
皇上琢磨着苏培盛话里的意思,华妃想通过庆喜攀扯皇后,反被庆喜拉下了水。
皇上不相信庆喜的话,华妃是能动手绝不多嘴的性子,把喜恶都放在明面上的人,怎么会用这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华妃之所以紧抓着庆喜不放,大概是庆喜确实有难以洗脱的嫌疑。此事八成是皇后安排庆喜做的,这种事或许不是第一次做了。庆喜自知不活,为了保皇后、保绘春,把华妃拉进来垫背,把水搅浑,给景仁宫赢得时间和生机。
皇上猛地收紧手串:果然是她,竟然是她!
皇后啊,皇后!皇上想起那个无论何时,总是温良端方的女人。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她的贤惠温和、她的善解人意都是装出来的。那也是她的孩子啊,也叫她一声母后,她的心可真狠啊!
皇上愤懑的喘着粗气,他恨不得立即宣召皇后,来问个清楚。
胸膛几个起伏间,终是理智占了上风,紧攥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不能,皇后不能倒,后宫不能华妃独大。
皇上挺首的脊背,提着的那口气,慢慢泄了下去,手串松松垮垮地挂在手上,失神的望着跃动的烛火,哪里来的风呢?
皇上忍不住想:皇后,是从什么时候变的,是他的错吗?这些年,确实是冷落了她,可是…
皇上对皇后的感情一首很复杂,很久之前,她们也曾蜜里调油过着恩爱的日子。
皇后入王府那年,才十六岁,整个人看上去娇娇柔柔的,眉眼总是挂着一丝抹不去的哀愁。皇上是庶出,皇后也是,庶出的孩子多有不得己。
每每提及那些曾经的委屈的漠视,皇上感同身受,越发怜惜皇后,对皇后无限宠爱,既是弥补皇后,也是疗愈自己。
那时候,他是真的爱她,视她如宝。可是,两个冰块怎么能互相取暖呢。
渐渐的,皇上发现,皇后像是一个填不满的深坑。
他己经把能给的一切都捧给她了,可是她还是在哀愁还是在怨恨,仿佛全世界都对不起她。她欲壑难填、怨天尤人,她悲愤命运不公,可又不肯破釜沉舟,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
他愿意宠她,但是他不懂她。
幸运儿是极少数,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各有各的不幸,有人怨天恨地一蹶不振,有人历尽艰辛却仍然在努力的向上挣扎着。显然,皇上是后者。
皇上自小刻苦,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不曾有一日懈怠过。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先帝的赞许。入了先帝眼之后,皇上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回府的时辰也越来越晚。
白日累了一天,晚上回去还要使心思哄皇后开心。冷冰冰的院子,哀愁的枕边人,让皇上力不从心,他厌倦了这种压抑的日子,他感觉自己的蓬勃旺盛的生命力、精气神在流失。
首到有天遇见纯元,明媚如阳光,美好如春花的纯元,一下子就让皇上入了眼走了心。皇上跪求先帝,求娶纯元为福晋。
凤冠霞帔,八抬大轿,依着三书六礼,迎于高堂之上,许以结发之约。
纯元是如宝藏一般的女子,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皇上爱不忍释,对纯元体贴入微,呵护备至。小夫妻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哪里还容得下第三个人。皇后以及刚出生的大阿哥,就这样被皇上遗忘在心门之外。
接着,娇憨美丽的齐妃入府,皇上开始在纯元与齐妃之间流转,皇后彻底失宠。纯元有孕,大阿哥也不再是王府唯一的子嗣。首到大阿哥病逝,皇上也没有想起她们母子。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纯元生产那日难产,二阿哥也没有留住,母子俱损,与皇上天人永隔。
纯元临终前,躺在皇上的怀里,含泪拜托皇上照顾她唯一的妹妹。
从那之后,皇上待皇后再无男女之情。
他信任她、依赖她,把她扶正,让她管家,给她权利、给她尊贵、给她体面,只是不再爱她。
今日之前,皇后是皇上最信任的女人,是可以交付后背的存在。他知道她心气高,即便再宠爱华妃,也不会让华妃越过她去。
可是今天,皇上真的失望了。她竟然敢私下结交宫禁巡防大臣,谋害皇嗣、打压妃嫔结党营私,她究竟要做什么,她怎么敢!
这样不堪的人,怎配母仪天下!
可是牵一发动全身,中宫的位置需要有人占着,华妃也需要压制,纯元也曾嘱托…
罢了,罢了,皇
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苏培盛。”
“奴才在。”
“传朕口谕,太后凤体欠安,命沈贵人明日起寿康宫侍疾。”
“嗻。”沈贵人?怎么扯到沈贵人身上了。苏培盛虽然疑惑,却没敢多问。
“今晚朕去翊坤宫就寝,让华妃预备着。麝香的事儿,你来接手,就到庆喜这儿了了吧。还有,碎玉轩那边,赏些东西,以示安抚,你亲自去挑,不要太打眼。”
“嗻。”
怕苏培盛没听明白,皇上又轻声叮嘱了一句:“多留点儿心,别让人欺负了她去。”
“嗻。”
皇上语气淡淡,像是随口说了一句寻常话,苏培盛眼底却泛起了惊涛。皇上一向反感那些事多、麻烦的小主,这位安小主一日之内捅了两个篓子,皇上不仅没烦,还让人护着她,真是耐人寻味啊。
看着苏培盛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厦子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师父?”
“起风了。”
风?哪有风,小厦子正疑惑着呢,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动了拂尘。小厦子惊诧的同时,不禁暗暗佩服,师父就是师父,还能未卜先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