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029

江自闲把人稳稳接住搂在怀里,单手轻柔换过他单薄腰身,另一手抓过他纤细的手腕,饶是江自闲这种对医术一窍不通的都能显而易见感觉到他脉象大有问题,脉细无力,系血虚之症。


他滚烫的脖颈低垂下来,无力地埋在江自闲绵柔的裘衣之中,声音贴着她的衣物有些闷闷的:“没事……只是有点醉了……好烈的酒。”


江自闲感觉自己一瞬间呼吸都凝滞了,心脏在胸膛里跳动得格外热烈,对方清苦药草味完完全全将这一方冰冷空气给覆盖。她低头抿唇小小吸了口气,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好轻。


对于常年修习剑术,并且常年被掌门要求把逃早晚课下山偷完的人逮回去的江自闲来说,对比师门那些被自己五花大绑拖回去的同龄醉汉,祝听叙实在有些轻得过分了。


雪氅随着动作转换垂落,江自闲垂眸打量着怀里的人,他的眉眼唇色是那样的淡,脸颊却烧得格外红,像是埋在茫茫厚雪里的一点鲜红雪梅,明艳得过分。


江自闲不知道把他抱到哪去歇息,府上的下人侍卫都被他调到了别处,她打量着周围,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干脆将人丢在此处,自己收拾收拾走人。


他应该是有些难受,被江自闲抱在怀里时微微蹙眉蹭着换了个姿势,滚烫的呼吸浸润过裘衣白绒,烫在江自闲胸膛心口处。


穿过亭台楼阁雕花的寒风呜咽作响,像是枯槁手指无力划过腐朽老琴,干枯、余音短涩,却又很快被替代。江自闲因为过近的接触浑身一紧,扣在他身上的指尖僵硬了一下,最后还是良心发现般留了下来。


“唔——”祝听叙头疼得厉害,似乎想要撑着和江自闲保持最后理智的距离,却只是抬手,又无力地垂下,整个人重新栽进了江自闲怀里,“没事,你帮我去外面把郭伯叫进来就行,他知道怎么处理。”


江自闲足尖踌躇不决地碾了碾,妥协般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两人身上都沾着同样的就,兰花和药草的气味在逐渐上升的温度中愈渐融合、边界模糊、不分彼此。


“江、自、闲……”祝听叙声音轻如呢喃,江自闲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在叫自己,就感觉怀中分量一重——他眼眸已病恹恹地闭上了。


耳边风行如走马,江自闲僵在原地,脚下的石子棱角不时划过青石,发出轻微让人牙酸的声响。


“我都有些好奇你还没为朝堂办事时,是什么样的了。”江自闲轻叹地说。


会是怎么样的少年郎呢?江自闲想。意气风发,运筹帷幄,千机扇开合之间忤逆他、质疑他的尽数流血而亡、设计惨死,如此手段分裂法行阁,当时的祝听叙有没有想过等待他的会是现在的局面,生死有他人一言而定?


她想象不出来。在不居道的十六年里,她被师父保护得太好,对外面的江湖事宜只有同同门提起,或是送到案前的文书长卷,她没有去亲眼看过,也懒得去花时间去了解他人的命运。就连师父在她及笄时,也给她取了“独清”为字,意在“独自清闲”,愿她万事置身事外,只身一人逍遥自在。


但是她似乎在京城这一片沼泽淤泥中越陷越深了,端安侯夫妇之死的真相、皇后的挑衅、皇帝的诡异情愫、诡异的阴阳旧账……中间乱七八糟的纠葛从她接手万门司开始,就像密织的罗网纠缠着自己,随着她一步步走向埋藏深处真相的同时一点点收紧,嵌入皮肉。这么多繁复冗杂之事,好在万门司还有个祝听叙能够给她搭把手……


怀里虚弱趴着的人突然咳嗽起来。


他咳嗽起来整个人在震颤,呼出的气息断断续续,连咳嗽声都带着明显的颤抖。高热引发的汗水将他前额的发丝浸湿,缕缕墨发黏在他雪白的脸颊上,浓墨重彩落在他憔悴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江自闲鬼使神差地轻抚过他的背脊,一寸寸顺着突起的骨节向下,直到怀里的人逐渐平复下来,又软糯糯地趴在自己怀中,像一只雪团子般。


把他抱回去的时候正巧撞见了他口中的郭伯,江自闲顺从地听着郭伯张罗,后者出奇放心地留她和昏沉的祝听叙独处一屋,转头出去找府上医师来诊脉。


来得几位医师知道祝听叙事和面前这位小姑娘喝酒喝成了这样,大抵也清楚就是她往祝听叙体内下了那道毒,细细诊了几轮,似有千言万语要讲,和江自闲对视一眼后,又只剩下敢怒不敢言了。一位白长胡子老头斟酌由犹豫了半天终于写好方子,背着手在煎药的两人后面来回踱步,一会儿叨叨一句酒会让药效缩减三成,一会儿又说屋里酒气有些浓,话里话外都在怪江自闲找他家主子喝酒。


江自闲自知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也没搭理白胡子老头絮絮叨叨的唠叨,只是坐在榻边的小凳上,手肘支在床沿边安安静静地瞧着祝听叙,时不时把他毫无知觉推开的被子重新掖好。


本来一切就这么按部就班地过去,偏偏在喂药的时候,祝听叙昏昏沉沉地清醒了一些,皱着眉让他们都滚出去,其他人拗不过病号,把凉好的药放在床边的桌案上,悄声退下了。


江自闲放心不下,还是留了下来,端着药碗用素白陶匙上下搅了搅,舀了勺药轻轻吹凉送到了祝听叙唇边,低声劝道:“多少喝口药,明天还有旧账要对,你要是告假一堆事情全来问我我会疯掉的。”


她居然还在。


祝听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头泛起一丝异样,说不上是因为被江自闲关心的感动还是她只是担心万门司事务的苦涩,强撑着虚弱耷拉下来的眼皮,仰头靠在软枕上:“没事,死不了。”


“死不了也得吃药。”


“太苦了。”祝听叙抿唇,偏过头去避开了江自闲送过来的汤药,“不喝明天也能当值。”


这几句话就像是尖刀划过喉管般尖锐疼痛,连带着眉心间都突突跳着胀痛,祝听叙竭力躬身蜷起,白皙无色如琉璃的手捏着衣物按在胸口,伴随而来的是气血上涌的咳喘,天旋地转之间他感觉捂着口唇的掌心见传来湿腻触感。


疼痛抽走了太多他的力气,祝听叙不得不把掩唇的手放下按在床榻上支撑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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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牙关紧咬,就这么像往常一样熬过疼痛。


直到肩头落下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扶着自己靠在温暖绵柔的怀里。


“你最好还是喝口药。”江自闲搂着他,腾出手后不忘把暂时放在一旁的碗端起,再次舀了勺送到他残存腥红的唇瓣边,“我闻过了,和喝酒时喝的药不是同一种。”


“……我嗅觉还是好的。”祝听叙嘶哑着回答,却像是妥协般顺从地喝了药。


祝听叙浑身隐隐颤抖得停不下来,像易碎的琉璃,似乎她搂肩的手稍重一些便会碎裂生纹。


江自闲在心里问自己,如果早知道眼前这位是一碰就碎的琉璃娃娃,当时还会不会给她下药。她先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些缺德,又很快反应过来,都说久病成医,祝听叙就算再不了解药物相克,在官场这么些年,总归有些提防才对。


“你早就知道我房间熏香有问题。”江自闲继续给他喂药,平静道,“为什么?以你在京城的人脉和多年的经验手段,想要让我悄无声息地死掉应该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你的目标不是万门司,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她思维跳得很快,跳过了很多冗长但彼此心知肚明的推证,一下子切到了重点,压根没给祝听叙留多少思考措辞的机会,但是缠绕周身的疼痛显然也没能给他太多专心编造谎言的空间。


祝听叙被这药苦得皱眉说不出话来,药液在唇齿舌根间打转半晌后才勉强下咽。


“陛下命我尽早获取你的信任,留在你身边帮你做事。”喉咙苦得发紧发涩,祝听叙声音微哑。


祝听叙当时其实有些犹豫。


此类事情他素来有经验,当他走进她房中的刹那,熏香涌入鼻腔,他其实有想过掉头就走。他讨厌这种被别人捏住命脉的感觉,出于被动地位后面很多事情办起来会很麻烦。但是当他听到赵明晋猫在外面的动静时,不知怎么的内心阴暗之处就萌生了一种名为占有的欲望,恨不得让江自闲这一辈子都因此与他纠缠不清。


直到他回府冷静下来,祝听叙才隐约有些后悔,这样前途光明,有无数人簇拥爱慕的姑娘,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与自己这种一辈子都听命他人、受他人操控的人产生纠葛关系。


不会,也不应该。


祝听叙任由着江自闲给自己喂药,昏沉的神志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当下她会给自己喂药,至少当下他们有无法放弃彼此的理由。


疼痛几乎牵扯着他五脏六腑,祝听叙却依旧大方地分身收敛压抑着在心头顿然疯长的贪恋,鼻腔中萦绕的兰花香像是肥料,伴随每一次呼吸顺着血液流向身体细微末梢,又轰然涌向心头,滋养着阴暗潮湿心背处的邪.念爱.欲。


白瓷汤匙刮过碗底舀起最后一口苦涩药液,祝听叙张口饮下,细微粗糙的药末还涩在唇齿,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握住了江自闲的手腕。


白瓷碗跌落在地发成“嘭”的一声脆响。


江自闲仓促垂眸看向他,生生触上一道沉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