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尽量不喘气。

或许当事人的眼里早已物是人非,但在他们这些外人眼中,只有斗转星移,还没到他们真正的结局。

目前这个结局,配不上他们的过程。

董渺笃定,并拭目以待。

跟董渺商量完,金北周回嘉木开会。

会开到他一半,他赫然起身,撂了句:“今天有风,廊檐下的风铃会吵,我回家看一看。”

一群人:“......”

胡闯清清嗓子,接替他未安排完的工作,又憋不住说:“太太快生了,老板孕反,有点草木皆兵,大家理解下,别用异样的眼神看待他,要对特殊人群多些关爱。”

一群人:“......”

金北周乘专属电梯下楼。

然而电梯下行到五楼突然停了,轿厢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金北周皱眉,应该不是停电,供电局没任何通知。

金北周点开手机手电筒照明,电梯自带的紧急通话按钮没有反应,轿厢内连信号都没了。

现在已经八月,不出五分钟电梯内残余的冷气就会消散殆尽,暑热挟着空气不流通的滞闷,能生生熬死一个人。

金北周不相信这是个意外。

类似的事,在这段时间发生过太多次。

有人想让他死。

也可能是警告。

金北周垂睫,试着拨通报警电话,提示无服务。

开完会,胡闯领着业务去市场,到停车场时发现金北周的车还在。

他狐疑:“不是说回家了?”

身边业务随口道:“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

“不可能,没有比小樱樱更重要的事,”胡闯斩钉截铁,“除非他是回去又回来了。”

说到这,胡闯有些不安,拨了金北周的手机。

对方无应答。

胡闯皱眉,反身往回走:“你们先去,我晚会到。”

“行。”

胡闯又问了门口保安,确定金北周离开会议室后没出过嘉木大门。

“金总电梯那里有动静,”保安抹着汗,“电梯按键失灵了,金总应该是被困住了。”

胡闯吼道:“快叫救援啊!他这都困半个小时了!”

盛暑天,一个人待在又黑又闷的电梯内,不说身体,光心理都未必承受得住。

电梯门被打开时,金北周几乎成了落汤鸡,头发湿哒哒的往下滴水,衬衫被汗水打湿,紧贴住肩胛骨骼。

守候在侧的医生连忙上前检查。

金北周推开他们,单手拧开瓶盖,仰头灌下一瓶水。

“我没事,”他眸子漆黑,淡漠道,“我先回家了。”

胡闯破口大骂:“你不要命了,好歹检查下吧!”

金北周跨着大步往外走:“平时这个点我早到家了,万一路樱担心我...”

胡闯没办法管他。

也不能戳他心窝子。

路樱才不会担心他。

谁会担心一个囚禁自己的人。

回别墅途中,金北周深无止境的长眸迸出冷光,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北城的,国外的,一招不成还有下招。

金北周把全部人手都放到了路樱身边。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路樱该怎么照顾她自己。

金北周潮湿的喉结滚了一圈。

他得好好活着啊。

他不放心把路樱交给任何人。

到别墅时,望见廊檐下温暖的灯,金北周无意间滋生的孤寂像被一只手拂过,轻飘飘的熨平了。

舒坦了。

路樱挺着肚子在陪飞宝玩球。

一人一狗不亦乐乎。

看见他回来,路樱一扭头就往屋里走。

金北周曲指蹭了下鼻尖,随意耙了耙头发,三两步挡在她前面,堵住她的路。

“干嘛啊,”他不爽,“招呼都不打?”

路樱眼睫动了动:“你好臭。”

她最近对气味格外敏感。

金北周拎起衣领闻了闻:“天热,出汗。”

“那你离我远点,”路樱赶人,“你不能先洗个澡吗?”

金北周凝住她。

目光中有不舍,有缱绻,还有依恋。

下一秒,他不管不顾,失控的把她摁进怀里。

他知道他臭,身上都是汗,衣服也湿透了,但他心脏始终失速,惶恐自己没能平安回来,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路樱不出意料的炸开,只是她肚子大了,行动不便,轻而易举被禁锢住。

金北周脸埋进她发中,哑声喃道:“樱樱,樱樱...”

他们还能见面。

他们还能拥抱。

他们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哪怕路樱是不愿意的。

他真蠢啊,以前为了所谓的“配得上她的身份”去服从金老爷子,去照顾金莓莓,让路樱因他的态度受尽了伤害。

他做错了,“身份”是他为自己维持的,是他的虚荣,他的自傲,他的自卑。

不是为路樱维持的。

他爱路樱就该毫无保留地爱她,去跟外公坦白,去求外公同意,他还可以入赘路家。

路樱爱他,她会同意的,她会心疼他,她会帮他一起求外公同意。

他明明有许多路。

偏偏选了路樱最讨厌的那一条。

他好蠢啊。

浪费了太多时间。

以至于到今天,他恍惚发觉,他失去了什么,无形中有他抓不住的东西在流逝。

他抓不住。

-

金北周把风铃换成了果壳的,声音类似于水流,听起来不刺激不吵闹,能舒缓神经。

风大,预告半夜有暴雨。

路樱躺着睡不舒服,侧身睡也不舒服,加上金北周在旁边碍眼,她心烦得想爆发。

“怎么了啊,”金北周无奈,“我洗香了。”

路樱:“你能不能去睡客房?”

金北周瞥她:“腿半夜抽筋怎么办?”

路樱强调:“不会每天都抽。”

“要喝水呢?”

“我提前备好。”

“翻身呢?”

“......”

是。

她现在像只乌龟,后背沾床就翻不过来了,只剩两手两脚在半空扑通。

“我这样不舒服,”路樱烦躁,“那样也不舒服,看你脸不舒服,听你喘气不舒服,闻你味更不舒服!!”

金北周:“我努力不喘气。”

“......”

场面安静几秒。

路樱问他:“你能不能让外面的风别刮了?”

金北周气笑了:“总之我得出去呗。”

“你会吗?”

“不。”

“所以呢?”她话有用吗,有必要说吗。

“所以呢?”那就别说,他就赖这里了。

两人互看片刻。

金北周搓了把脸,妥协:“我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