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朝秦暮楚
我难以置信地呆愣住,莫名的懊丧笼罩了我,颓然无力地坐下,发现自己是如此可笑、自不量力。
我高估了在他心中的分量,以为他爱我,任何事都是可以做让步的。
现在才明白,我们之间力量悬殊的差距,从来就没有消失过,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这样涉及一个人命运中、生死攸关的时刻,我发现自己可笑地,只是他掌下随意操控的布偶。
原来他什么都没有给我,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他在保护谁?
他放下一切,要保护的是谁?
*
还没等我敛神追问,他已自上而下悠悠地开口。
“从前你的人归他,而心在我这边,所以我虽然没有跟你在一起,却从没感到不幸福;”
他对上我被暗暗激怒的眼眸,神色淡定、安之若素。
“而现在这场景,让我患得患失也深感疑惑。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你的脸、眼睛、头发都在我面前,让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心花怒放……以为自己得到了,已经是那个最幸福的男人……”
他脸色发白,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实际上,廖冰然,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你的心还在不在……”
我脸色苍白、几乎坐都坐不住,却挣扎着站起来,颤着手指指着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心头却忍不住泛起了哽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收回眼中厉色,双手摊开,故作落落大方,同时却又阴阳怪气地开口。
“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是哑巴,你是聋子,如何?”
*
他带着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屈指掸掸西裤上的尘土。
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转身抬脚、大步流星就要走。
我猛然一惊,喝道,“站住!”
他几乎快到门槛了,生生收回脚步,回头,深浅难测、耐人寻味的目光,带着真实的不解、疑惑,盯着我。
“说清楚,”我平淡的语气里,有暗藏的刀锋,“那女孩子是谁?”
他语气里不含一丝温度,“她姓楚。”
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她就是那个:大名鼎鼎、耳熟能详,此刻闻来依旧如雷贯耳的、楚希雯……
眉色陡然凌厉地倒竖起来,“她来做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的眉高高挑起,暗含奚落。
“你能旧情难忘,为何对我禁足?好歹我还恋旧、没去寻什么新欢,你就知足吧!”
“你!——”
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他已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忽然嗓子急得变了音。
“你!——等等!”
“哦?”他回头,眼神飞扬着某种可恨的笑意,让我陡然把想说的什么话,又说不出口。
良久才调匀了呼吸,淡淡地说,“这么晚,你到哪儿去?”
“送她走。”
他短短说出三个字,突然星眸闪烁其辞。
“要不,她也在这里住?”
威胁!
亦是明目张胆、厚颜无耻、卑鄙至极的挑衅!
*
我脸色气得发白,手也不自禁地颤抖,胸口起伏着、不甘心一耸一耸的。他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我的脸,不动声色了好一会,终于抿抿嘴唇,开了口。
“既然你不能在这婚姻里专心致志,那也别怪我。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公平、合理;这世间万紫千红,弱水三千,我不能总取一瓢饮;”
“你就陪他好了,我去陪她……”
他深沉的眼飘过来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我常常独守空房、被某一个人冷落,心已经凉透了。现在才知道,男人也要懂得保养,不能轻而易举受辱、总被无情无义的女人气死。”
“对你和你前夫,我如此宽容大度;也希望你胸襟开阔,不要因为我有一两个喜欢的女人,而吃什么歪醋;”
他表情一本正经地,“我们这样彼此给对方一点自由,是不是很宽松?”
他潇洒地一转身,迈出门槛又回头说了一句,语气相当漫不经心。
“对了,如果你真的不愿跟我去美国,我就和楚希雯去了。反正对那边的情况,她也熟……”
什么东西?!
我狠狠地攫住手边几案上的一只花瓶,在地上跳着脚、摔了下去…….
下一刻,心中五味杂陈……
*
抬起眼看见院落里远去的,是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
他高高大大地走在她前面,两个人距离相当地近,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我觉得自己眼睛里,这一刻仿佛进了一根针,扎得好疼,什么都看不清……
静默地坐在床沿好久,疲惫地想了一刻多钟。
手下意识地抚摩着腕上的手镯。
很难说清这个镯子代表了什么——
如果所有环形的完美东西,都代表一种禁锢,那么这一件,太物尽其用,仿佛跟我一天,就是一天无形的枷锁。
不知不觉中,以一颗女人对男人的心,在对他顺服。
相思十年的感情,怎会在一朝一夕间、朝秦暮楚?
我不信他做得出。
连我都放下了所谓立场、为这爱已赴汤蹈火;我不信,他坚持了那么久,在马拉松跑到最后,耐力和持久度,反而不如我。
心绪豁然开朗,心头竟然牵出浅笑——
南正安,跟我玩这个?我就偏偏不吃醋,看你能奈我何……
我就不信,你还敢带她去美国……
*
原本可波澜壮阔的醋意,已渐渐平息。拨通电话,打给曲丛生。很少主动找他,这个电话竟然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哦,是太太,有什么事?”
“有件东西忘了在哪里,可能你记得,”我习惯了他早已改口的称呼,静静地道,“是一串钥匙,上个月志林和我的证件、拿去阳明山的……”
“哦,想得起来,”他立即应道,我暗赞他真不愧是管家,他已探询道,“我送去给你?”
我看看时间,有些晚了。
再说,今天,我也真的累了。
还没开口,曲已带了商量的口气。
“明天早上我送去,可以吗?现在我和安立东,约几个朋友聚聚,实在……”
安立东?
有些异样的感觉闪过,却突然偃旗息鼓。对曲丛生专程去带我妈来京,还是很有好感的。
当下应了,放下电话,仍闪过一丝心存的疑惑——
这个安立东,为何要突然辞职?事前,一点口风都没有……
*
阳明山别墅区专用的会所,安立东、曲丛生和几个弟兄,正在泡温泉、打球、喝酒,当然,除他和曲丛生性格沉稳、不喜多言外,那几个人,还有个超级爱好是——吹牛。
吹嘘自己收服女人的本事,常常恨不得自己貌比潘安,在女人面前人见人爱;淫如西门庆,床上功夫了得可赞;多是混在道上的人,上手的不乏良家妇女,亦多风尘女子,说着说着,言辞愈发粗俗,呼吸也愈发急促。
这些话安立东听在耳里,那些表情看在眼里,只是微微笑笑,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