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兄对不起你
她快步推门进去。
屋内的潮湿和木材腐烂的气味更盛。
“杜承远，别装死了。”
似乎是听见熟悉的声音，杜承远慢慢抬起头望过去，“妹妹？”
兰若这才看清杜承远的模样。
脸上好几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身上的衣裳破烂，血迹到处都是。
兰若鼻头猛地一酸，“他们打你了？”
杜承远这才肯定是兰若，当即就要爬起来，却疼得跪地不起，语气焦急，“谁让你来这儿找我的？！”
“还不快滚！”
“你又没银子，来做什么？”
这里可是赌坊，能有什么好人？
“是，我就是疯了才会来寻你。”兰若猛地吸一口气，将委屈的酸涩都压下，“你都将我卖了，我却还记着母亲的交代，要好好照看你这个混账东西！”
卖了？
杜承远一愣，瞪大了眼睛，“什么卖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为了还赌债，将我卖给赌坊，赌坊转手把我送去了天香坊！”
兰若问：“这不都是你做的吗？你惊讶做什么？”
天香坊？
杜承远强忍着断腿的疼痛，坐直身子，气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手刃了他们。
“这群人！”
“我只是想要些欠条，我只是签了一张欠据，我何时”
杜承远猛地想起那天他被人围殴，最后被拉着签字画押，他们说是一张欠据。
他们骗了他！那根本就不是欠据，而是典卖他家人的字据！
“啊！”
“这群杂碎！”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
杜承远问不出口。
从他被人打的快死的那一刻，他才突然觉得自己有多混账。
不就是丢了个武状元，却在家里摆出半死不活的样子，父母去世，还一直浑浑噩噩，整日酗酒好赌来麻痹自己。
“对不起，是阿兄对不起你，我”
兰若委屈的眼泪抑制不住的往下掉，她猛地扑进杜承远的怀里，“阿兄。”
她以为，阿兄也不要她了。
还好，阿兄并不知情，没有要舍弃她的意思。
杜承远一颗心都要碎了，手足无措的看着兰若，“妹妹，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别哭了。”
三年前，父母去世都没哭的人。
如今是第一次扑到他怀里哭成泪人儿。
哭完一场，兰若整个人如释重负，几日来积压的委屈尽数消散。
“他们竟将你打成这样！”
兰若一想到方才的王武说吃喝都供着，还向她说要银子，就怒气横生。
这些人，根本不把人的命当命。
只有银子才能让他们放在眼里。
杜承远替兰若擦掉眼泪，道：“都是阿兄自己活该，与人发生了冲突。”
那人当年与他一同武考，不甘心输了他，便故意寻衅，嘲讽他最后还是落榜了。
而他居然愚蠢到与人争勇，不仅苦了自己，还连累了妹妹。
被打个半死，竟将他打清醒了不少，才知道自己这几年有多混账！
“阿兄，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带你回家。”兰若扬起笑容，故作无事发生，“你不知道，我很快就可以拿回杜宅的地契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跟以前一样住在杜宅。”
“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杜承远却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自家妹妹整日念叨的无非是沈子凌的事情，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沈子凌日后高中留任上京，而且杜宅早就被抵押出去给商户们还债，怎么会突然拿回？
“妹妹，到底怎么了？”
“沈子凌呢？他高中了没？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阿兄。”
兰若打断杜承远的询问，明媚道：“你放心，一切都好，你就等着我就好，沈子凌中了状元呢，果真和阿兄说的一样，有好多人来家里送银子攀结，不然我何处来的银子给阿兄还钱。”
“当真？”杜承远有些怀疑。
“当然。”
兰若点头。
“我说，好了没有？你兄妹情深，将银子一给，回家情深去不好？”王武不耐烦的声音传进来。
兰若将身上带着的伤药塞给杜承远，“来时担心阿兄受伤，便找马婶儿讨要的些，阿兄先用着。”
“我去与他说。”
“妹妹！”
杜承远看着兰若单薄的身影往外走，暗恨自己混账无能，还需要自己妹妹来救。
王武早就在外等着，见人出来就摊开手，“给银子还是银票？”
兰若紧捏着衣角，强撑着，“我阿兄受伤走不得路，是你们打的？”
王武挑眉，眼神狠了狠，“在我赌坊闹事，肯定少不得一顿教训，人没给你打死，就已经我们网开一面了，怎么？你还要和我讨价还价不成？”
兰若：“我没有带银票在身上。”
王武递眼神给身后的人，“好说，我让人随你去取就是。”
兰若轻咽唾沫，“家中也没有。”
“臭娘们儿，你哄老子玩儿呢？”
“找死！”
兰若抢在王武动手前再一次开口，“三天，三天之内，我会将银钱带来，但你们不能再动手打我阿兄。”
“只是多等三日，你们便能多得五十两银子，这一笔买卖不亏。”
她面上毫不胆怯，直视着王武扬起的拳头，瞳孔却忍不住发颤。
王武收起拳头，哼笑一声。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在三天内弄到一百两银子？”
“你要是跑了，我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兰若咬牙，“我阿兄在你们手里，我能跑去哪儿？”
“若是我真要跑，今日就不会来。”
“还是说你们几个都怕我一个女娘使诈？”
“你！”王武狠瞪，“好个伶牙俐齿。”
“好，我给你三天，若是三天之内你拿不来这一百两，我就卸掉你这混账阿兄两条腿，挖他双眼，再吊在我赌坊门口当挂牌！”
兰若被推搡出了赌坊。
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还不快滚！”
她踉跄好几步方才站稳。
“也不知道管事的怎么会突然答应这样的要求，这要是往日，早就将两人都给打个半死了。”
“嘘，管事的心思你也敢议论。”
三日之内弄到一百两。
若是单靠浣衣，定然无望。
可四下举目无亲，唯能靠的就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