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他的秘密
时间流淌，夜色在渐渐归于的寂静中，渐渐退去。
晨曦到来之际，胥川才悠悠转醒。
大劫大难之后的苏醒，好似新生一般。
对于泛元谷来说亦是，整个寂静到鸟鸣都是如此清晰。
胥川转头的第一眼，便是不远处窗边站在的姜辞柠。
她迎着朝阳，虚弱又明媚，清风浮动着她的发丝，带着稳定人心的力量。
胥川本来急躁的内心，突地就安宁了下来。
感觉到胥川的苏醒，姜辞柠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那朝阳红霞。
“胥川，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胥川缓缓起身，伤势并不严重，在姜辞柠的救治下，已经能自行下床。
刚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姜辞柠的声音缓缓传来。
“曾经有一个国家，圣上有着十位皇子，各个人中龙凤，但其中最为出色的，是一母同胞的五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不仅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更是心怀百姓，在京斩杀佞臣贼子，在外领军守护边境，尤其是八皇子，自小便随皇兄征战各处，年少成名，从不归京。”
在五皇子和八皇子这一句话说出时，胥川的神色就已经变了。
倒水的手微愣片刻，又恢复平静。
似是意料之中一般，在桌边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姜辞柠回头，看向胥川，继续道。
“那时国无太子，五皇子成了众臣乃至百姓公认的太子之选，只可惜，天妒英才，一场叛乱，让五皇子和八皇子魂断乌金山，尸骨无存。朝野震动，皆觉惋惜，也有少数臣子觉得事有蹊跷，却无证可查，便不了了之，自此，天骄落幕，少年早逝。”
姜辞柠的眼眶微红，走到了一直低着头的胥川面前坐下。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那场浩劫里，有一人活了下来，他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回到京都，搅动风云，只为追查当年真相，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胥川握着水杯的手缓缓收紧，又渐渐放开。
他知道姜辞柠会发现的。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她的聪明。
竟然发现的这么快。
他终于抬眸，对上姜辞柠的目光，“你是如何发现的？”
“很多，你心口伪造的伤疤，是为了将自己塑造成真正的应国公府的小公爷，你的容颜大改过，是因为接受了失传已久的拆颜术，可改头换面”
说到这里，姜辞柠有些哽咽。
拆颜术，顾名思义，重点在拆。
是需要扒皮拆骨，重新整合，那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拆颜术后，肉眼无法辨别，但紫苏分草，却可让纹痕显露。
“还有呢？”
胥川倒是平静得很，好似这一切苦难，都如云烟一般轻松。
姜辞柠却越发心疼。
“你见到太妃时的隐忍。据我所知，先皇在世时，湘太妃宠冠后宫，她有一位众人皆知的闺中密友，是京都右相夫人，而其爱女后又选秀入宫，成为了当今圣上的贵妃，五皇子和八皇子，便是贵妃所出。因此爱屋及乌，湘太妃十分宠爱两位皇子，犹如自己的亲皇孙一般。礼亲王亦是，爱其如亲子，他能答应你的要求，而你昨夜本能的以命相救，都是亲情的缘故。”
“原来，我的破绽这么多啊！”
胥川没有反驳，他本也不想瞒她。
只是事关重大且危机四伏，他不想将她牵扯进来。
姜辞柠歪着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胥川，眼底心疼 ，“拆颜术后，无法辨别年龄，所以，我是该叫你五皇子，还是八皇子？”胥川抬头看向窗外，那阳光明媚映射进来，温暖明亮。
但胥川的眼底却是一片寒凉，皆是血色。
“他们都已经死了，归来的，不过是为了皇兄，为了那枉死的万千将士讨回公道的地狱恶鬼。”
原来，他是八王，景肄。
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每一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怨魂哀嚎，他却仍旧还未查出真凶，为他们报仇雪恨。
胥川脸色惨白，眼底血红，握着茶杯的手不停颤抖着。
姜辞柠看着他，泪光浮现，伸手握上他的手，安抚着他的颤抖。
“我曾说过不过问你的秘密，可当我看透时，我却忍不住想要说出来，因为我想跨越你我之间的这道鸿沟，如此，才能站在你的身侧。曾经是你无数次黑暗里向我伸出了手，这次，换我来，可以吗？”
姜辞柠说着，向胥川伸出了手。
看着姜辞柠的手，胥川紧蹙着眉，似是多番思虑，之后还是伸手，与她紧紧相握。
眼底流光四溢。
就好似此前一样，他抓住了他的光。
这一刻，他们成为了真正统一战线的，毫无保留的，彼此信任无间的盟友。
还有知己。
在松开姜辞柠的手之后，胥川将那杯凉了的水一口喝下。
本来汹涌的情绪也渐渐消解，就好似曾经这般消解过无数次一般。
“当初乌金山一事之后，我一直被人追杀，四处奔逃，后重伤逃离，被一少年所救。”
“是方承？”
“是他，他是个极好的人，善良通透，我从未见过他那般佛性之人，他的身上，总是有着佛祖那悲悯的光。只可惜，即便自小离家，他依旧逃不脱国公之位的争夺。杀手以土匪之名，屠尽寺庙众人，我虽带他奔逃而出，但他却也重伤不治，后我二人被一老者所救，那老者颇通医术，却也无力回天。方承看出我身上背负着重任，便提议利用他的身份。拆颜术也确实厉害，即便那时的我已然面目全非，但在那老者的手下，却将我和方承的面容整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原来如此，那位老者，想来就是人称邪医的胡老。”
胡老医术高超，是师父都敬佩的人。
只是因为不走常道，被众人称之为邪医，从此敬而远之。
“后来，你便以方承的身份回京，进入皇烬司之后，开始调查乱党，试图查出当年的真相。那图腾是不是就是重要的线索？”
“是，当初乌金山给我们致命一击的，就是身有图腾之人。但我回来之后这么长时间，却依旧毫无进展。他们人间蒸发，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能对你和五王出手的，只可能是皇子，赵明昇曾经说过，在三王府邸见过图腾之人，但此番针对泛元谷之人，好似也是因为当年之事而来，而昨日，我却看见了曾经相识之人，常脊，他却是董尚恩身侧的。”
常脊，也就是那个副将。
姜辞柠神色凝重，“所以此事背后，到底是煌王，还是驰王？”
“亦或是，他们都脱不了关系！”
胥川神色寒凉，冰霜附体。
是啊，当初的五王，是众望所归的太子。
其他皇子若想夺嫡，五王就是公认的拦路石，一起除掉，再行夺嫡，也不是没有可能。
姜辞柠正想开口，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姜辞柠只好作罢。
马道的声音接着传了过来。
“大人，泛元谷谷主有请。”
胥川抬眸看向姜辞柠，姜辞柠点了点头。
“本就是为此而来，这一次，希望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胥川起身，姜辞柠为他披上狐裘，两人对视一眼，并肩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