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汪韶艳披散着一缕缕结成板结的灰白头发，暗紫色粗布裙上大片污痕层层叠叠，露出青黑交杂的脚踝。
连双鞋子都没穿，就这么跑出来了。
“死人了，死人了……”
她只会重复着这一句话。
虞晚乔眉头拧起，似有疑虑。
裴长渊更为直接，问薛姝仪：“她没死？还回到裴家了？”
薛姝仪解释：“嗯，她在外待了三四年，疯魔了，老夫人心软，又让她回来。家里多她一个少她一个都无所谓。”
“左右……也不会缺一口饭吃。”
汪韶艳歪斜着脖颈，空洞的眼珠布满血丝。
直愣愣地看着裴长渊和虞晚乔。
“你们……嘿嘿……是谁啊？”
她伸出一根脏兮兮的手指，塞入口中，
精神状况看着是不太好。
裴长渊审视着她，侧目看向虞晚乔。
当初，差点让这疯妇把他的人嫁给一个傻子！
想起这出，
他对汪韶艳的厌恶程度不减反增。
“恶心，怎么不拖出去杀了？”
汪韶艳突然瞪大了双眼，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在捕捉看不见的幻影。
“鬼！你是鬼！”
她步伐癫狂，摇摆着又要去往别处，疯疯癫癫唱起歌：“郎啊郎，红烛晃，盖头下，断肝肠……”
问她知晓自己如今几岁么？
也不可能得出正确答案。
看着，确实像是疯了。
裴长渊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费心，
扭头嘱咐虞晚乔：“不要靠近她。”
虞晚乔：“好。”
薛姝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着他们两个，还是说了出来：“你们大哥回来了。”
裴长泽？
汪韶艳的亲儿子。
自从他被皇上派出去绘画山河图，裴家仿佛就没了他这号人一样。
裴长渊跟裴长泽自小不太亲厚，
听到他回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虞晚乔莫名感慨：“汪韶艳也算是有了替自己撑腰的人。”
裴长渊：“你也有。”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薛姝仪噗嗤一笑：“是，我们都给虞儿撑腰。当年之事，本就是她们母女的错，自食恶果罢了。”
“我提起他，只是想让你们当心些。”
虞晚乔诧异：“母亲担心我们遭报复吗？”薛姝仪长叹：“我本不愿以恶意去揣度旁人。可人心难测，你们留心些总没有坏处的。”
毕竟，裴长渊和虞晚乔是她的孩子。
她免不得会多为他们考虑一些。
裴长渊跟虞晚乔对视一眼。
“好，我们会当心。”
……
汪韶艳跌跌撞撞跑了，眼睛通红如血，
闯入裴长泽的房中。
“长泽！”
“他们回来了！”
她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嘶喊，“害死你妹妹的凶手，回来了！！”
“那个贱女人，好手段啊！我以为她那条烂命早就折腾没了，结果她回来了，回来了……”
汪韶艳枯槁的手指死死攥住裴长泽的手腕：“你要为我们报仇！”
“替你枉死的妹妹报仇啊！”
裴长泽替她把发丝间的稻草拿下来，眸光心疼：“母亲，你放心，我没忘……耐心等一个时机好吗？”
汪韶艳现在看起来，又正常多了。
只是忍不住呜呜地哭，像幼兽般将头埋进他怀里，肩膀剧烈起伏。
“好！好！我儿最有本领，最有出息了。”
“不要害怕，母亲，我陪着你。”
裴长泽紧紧箍住她颤抖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一丁点也不嫌弃她。
对不起她们的，
他迟早有一天会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虞晚乔一直跟薛姝仪聊天，
即便裴长渊想搭话，也插不进去，他目光幽怨看向她……
虞晚乔视若无睹，
亲昵地拉着薛姝仪的手，谈这些年在外的见识。
听到她说出一个人名——陈禾仓。
裴长渊有些冒火，给她倒了一杯水，强硬地塞过去。
“别聊了，喉咙不干吗？喝点水。”
虞晚乔直接把杯子递给薛姝仪：“母亲，喝点水吧。”
薛姝仪笑得不行。
裴长渊只好再给虞晚乔倒了一杯，她才喝上。
喝完又继续说。
再听下去会被她气死，裴长渊甩袖起身：“我去东宫一趟。”
虞晚乔眉尾微扬：“去吧。”
“你不留我？”
“留你干什么？在这儿拈酸吃醋？”
裴长渊：“……”
说得好像他气量多小一样。“哼╭(╯╰)╮”
他语气微酸：“谁让你总说别的男人。”
虞晚乔：“我乐意。”
裴长渊彻底被惹毛，气走了。
不过他心里痒痒的，早就想去找祁煊问个清楚明白。
虞晚乔到底为什么跑了？
是不是他动手脚，故意气他的？
……
快速赶到东宫，
祁煊伏案看羊皮卷图，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便讥讽：“哟~”
“稀客啊。”
说完他才笑着掀起眼皮：“怎么？装死好玩吗？”
听手底下人来报，
祁煊差点没被裴长渊这一神操作给笑死。
现在看着裴长渊那张臭脸，他心里都狂笑不止。
“咋？没得偿所愿？”
裴长渊强装冷静：“她亲我了。”
祁煊：“……”
裴长渊：“亲的嘴巴。”
祁煊气笑：“不是，谁问你了？呵呵~”
他真没想到啊！
这都能成！！
若非碍于面子挂不住，
他都想跪下来求裴长渊传授他一点经验。
如何才能让心爱的女人主动亲自己一口？美不死他。
祁煊微嫉妒，微扭曲：“嗯，所以你跑来东宫找孤干什么？她那么主动，你不黏着她？”
裴长渊上前两步：“我有话问你。”
“啧，问。”
裴长渊：“是不是你抢先一步把人带走了，让我见不到她。”
祁煊倒吸一口冷气：“哇塞。”
裴长渊：“是不是？”
祁煊后槽牙快咬碎：“你踏马有没有心肝？孤当你是亲兄弟，你！你个畜生怀疑孤动手脚？”
怀疑谁也不至于怀疑到他身上来吧。
更何况，
腿长在虞晚乔自己身上！
明明是她为了裴长渊不远千里奔来。
裴长渊气度从容站在原地，面无愧色：“哦，不是你。那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