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几个呼吸间的功夫，
裴长渊便沉沉睡了，
也不知究竟是睡了过去，还是昏了过去。
他脸颊依旧苍白，没多少血色。
虞晚乔的目光终于是大大方方地落在他的眉眼之间，
抬手，
指尖轻落在他眉心，
“以后不要逞强，我知道你很痛。”
裴长渊是晕过去了，他压根没听到虞晚乔的话。
虞晚乔坐在床沿，看着他，看了很久，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她脖颈腰椎都疼起来，她想挪个地方，右手却被他攥死紧。
除非用蛮力，否则根本扯不开。
她叹一声气，揉揉酸乏的腰。
屋门被人打开。
虞晚乔充满警惕心地盯过去。
一看来者是敖新立，更是极度不安。
“你来干什么？”
敖新立一肚子火，没好气道：“有些事情，我们该提前商量好。”
虞晚乔：“他没醒，怎么商量？你……”
“跟你。”
虞晚乔难以置信：“跟我商量？”
敖新立颔首：“是，你过来吧。”
“我走不开。”
不能，也不想。
他的视线移到她被裴长渊死攥着的手上，眸光微动。
冷着脸走向他们：“你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虞晚乔呵一声：“有必要告诉你吗？”
敖新立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牢记过来一趟的目的，才没对虞晚乔动手。
“他有命活，你觉得你有吗？”
虞晚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你试试看，动我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敖新立自是知晓，
这个女人在裴长渊心目当中的地位不轻。
他为了她能拼命。
“好，我们谈谈吧。”
虞晚乔下意识觉得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催促着：“有话快说，不要打扰他休息。”
敖新立很突然道：“你在意他吗？”
虞晚乔微仰头，正视他：“什么意思？”
敖新立讽刺一笑：“老朽识人无数，自是看得出来，你与定北王之间的情分不浅。你敢说你对他毫无情谊？”
虞晚乔手心出汗：“与你何干。”她心跳不免加快。
像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人挖掘出来，
放在阳光下暴晒，炽热地烤着……
敖新立扬起花白的眉尾：“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伸手指向熟睡之人：“只不过，跟他的关系就大了。”
虞晚乔心里咯噔一声，嘴唇发干。
“弯弯绕绕，打哑谜？”
敖新立不跟她玩试探那套了。
“我直说吧，他跟圣女体内的同心蛊出自同源，生来一对。他们心意相斥，那便活不了。”
“你想让他活命，最好是劝他回心转意，尝试跟圣女相处。生出情意之后，他们才能相安无事，活下去。”
虞晚乔的手指不自觉收拢。
攥紧了被褥。
“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听我的？”
敖新立耸耸肩：“小姑娘，你应该期盼他会乖乖听你的话。否则，谁都不会好过。你以为他现在承受的痛苦已登顶么？”
“天真。”
他严肃道：“等蛊虫彻底发狂，啃食他的心脏，才会痛不欲生。”
虞晚乔看向裴长渊。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仅一眼便让她整颗心揪起来，隐隐作痛。
她没法去想，他会多痛苦。
“所以，我该怎么做？”
敖新立见她愿意配合，态度刹那间便软下来。
“你只需劝他与圣女成婚。行过房事之后，他们体内的蛊虫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安抚。”
虞晚乔眸色逐渐寒冷：“别无他法？”
敖新立笑着摇头：“没有。”
“好。”
裴长渊醒来之时，
虞晚乔趴在床沿睡着了，身上什么都没盖。
他正扯着被褥，要给她盖上，
手臂一动，
虞晚乔便睁开双眼，很冷静地看着他：“醒了。”
裴长渊继续动作，把自己身上软和的被褥往她身上裹。
虞晚乔起身，他白费力气。
“我们商量一件事吧。”
裴长渊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没了醒来就看见她的欣喜。
有所猜测，他脸如黑炭。
“他们找你说什么了？”
虞晚乔：“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裴长渊忐忑不安，眼尾沁出嫩粉色。
虞晚乔深呼吸，将打好的腹稿说出：“你体内的蛊虫无法逼出，圣女也一样。倘若想要好好活下去，你必须跟她在一起。”“他们决定让你与圣女在七日后成婚。”
越听下去，
裴长渊脸色越难看，不等他脾气发作。
虞晚乔快速补充：“你愿意娶她吗？”
裴长渊微微怔愣，深深凝视她的双眸，
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又问他愿不愿意。
虞晚乔忽而轻笑，嗓音无比柔和：“当初皇上逼你娶九公主，我没有犹豫便站在你的对立面，想把你推向她。”
“后来你质问我，为什么考虑所有人的感受，唯独不考虑你的。”
她眼角眉梢染笑，揣着笃定的答案去问他：“这次我当面问你，你愿不愿意娶她？”
同样艰难的抉择。
站在分叉口，
虞晚乔做出跟以前截然不同的选择。
她没有一味的把他往外推，没有不考虑他的感受，把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不逼迫他。
不跟他站在对立面，不施压。
给予全部的尊重。
……
烛火在铜鹤灯台里摇晃。
裴长渊喉结滚动，单手撑起身子，床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的心跳声慌乱又克制。
与虞晚乔四目相对，
倏忽低笑出声，
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唇瓣，嗓音沙哑：“乔乔，以后这种问题……”
“就别拿出来气我了。”
他倾身向她，流露出所有的爱意去亲吻，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不断加深，含糊又清晰：“我的答案永远不变。”
裴长渊松开她，看着她迷离的双眼：“我要你。”
“谁都不要。”
“你若说出让我娶圣女的话，倒不如拿把刀给我个痛快。”
裴长渊额头抵住她的，体温相互传递……
“我不怕痛，也不怕死。”
“我只怕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怕你不要我。”
虞晚乔莫约想到了他的结局，
也想到了自己的。
她竟也不怕，甚至胆子愈发大起来，双臂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窗柩开合，
两道黑漆漆的身影先后翻滚进来。
其中一人赶忙抬手捂眼：“哎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