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裴昭昭的小脸上满是兴奋，身旁地上并排放着三个泥人。
见她来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伸出肉乎乎的小手，
先指向左边那个身姿纤细的泥人，脆生生道：“这是娘亲！”
接着，
又指向右边个头高大的泥人。
“这个是爹爹！”
最后，裴昭昭拿起中间最小的泥人，把自己的脸贴上去蹭了蹭。
“最小的就是昭昭啦~”
虞晚乔从不避讳跟裴昭昭谈她爹爹的事情。
但并非据实相告，她有自己的考虑。
她缓慢蹲下身去，轻轻将裴昭昭搂进怀里，眉眼温柔地看着三个泥人。
毫不吝夸赞：“昭昭真棒。”
裴昭昭啵地一声亲在虞晚乔侧脸上，软软糯糯道：“爹爹不能陪着娘亲，我就捏一个泥人，让它陪着我和娘亲。”
“娘亲，你说爹爹在天上会开心吗？”
虞晚乔：“……”
当初，裴昭昭在外跟伙伴玩耍，大哭着回家问她，为什么大家都有爹爹，就她没有爹爹……
裴昭昭追问她，
自己是不是她捡来的孩子。
虞晚乔听了心脏隐隐作痛，她不想让孩子觉得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故而，编了一大串故事。
说她爹爹是为了救人，不小心溺亡，去了天上变成闪亮的星星。
……
虞晚乔轻叹一声，摸着她小小的脑袋。
“会开心啊。”
当然会开心。
倘若，裴长渊得知她和孩子都尚在人世……
裴昭昭的洞察力敏锐。
这点，倒像是……她父亲。
哪怕虞晚乔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她依旧感受到：“娘亲，你不开心吗？”
虞晚乔摇摇头：“没有不开心。”
“是昭昭长大了，捏出来的泥人十分漂亮，娘亲很感动。”
她主动提出要把那三个泥人挪到院子里面去。
裴昭昭立刻开干，双手捧着一个，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虞晚乔不想让她一个人折腾三趟。
她看着剩下的两个泥人，沉默了片刻，
继而一手拿起一个往回走。
安置好之后，
裴昭昭又说之后要给他们搭建小屋子，虞晚乔没有反对。她洗完双手，又给裴昭昭洗，擦干净小脸。
一起吃完晚膳。
同村的年轻小伙子，陈禾仓，拎着两条鱼来。
鱼尾不时扑腾，很鲜活。
他挽起靛青色粗布裤腿，脚下踩着一双破旧却干净的草鞋，步伐轻快。
“乔姐姐！我给你送两条鱼来。”
“今天海上风平浪静，我打了好几十条呢。”
他说着便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虞晚乔笑着双手接过，挂在一旁的钩子上。
“多谢你了，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陈禾仓脸颊通红，不敢多看她任何一眼。
他挠了挠后脑勺，只会点头：“哎好，我也好久没看见昭昭了。”
说昭昭，昭昭到。
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探出门来，
她手里捏着茶杯，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上前，
满杯水洒出一半。
她嬉笑着：“陈哥哥，喝水！”
陈禾仓瞥了眼快见底的茶杯，苦笑一声，
他蹲下身，接过后捏了捏她的脸，仰头喝光。
“要叫叔叔。”
裴昭昭亮亮的眼睛盯着他：“我娘亲说了！”
“叫叔叔显老！你不老。”
陈禾仓：“……”
也有几分道理在。
他大脑飞速运转，迅速想着新话题。
没头没尾地蹦出来一句：“东洲战事平了，定北王不日凯旋回朝，大军没准还会路过我们这小地方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运气见上他一面。”
他继续说着：“不用再打仗就是好事，以后我出海捕鱼就很方便了。我能打很多条鱼，赚很多钱。”
给乔姐姐和昭昭花。
后面一句，他没往外说。
虞晚乔出神……
定北王，裴长渊。
她这些年带着裴昭昭走过好几个地方，
不论去到哪里，都能听到他的光辉事迹。
战功赫赫，年少封王，被史官一次次载入史书。
皇帝犒赏三军，
连带着大赦天下，减轻徭役赋税……
寻常百姓皆对他赞不绝口。
裴昭昭见她没理陈禾仓，也不打扰她的思绪，歪着脑袋偷偷跟他说：“娘亲总是这样，每次听到那个大将军的事情就发呆。”
“陈哥哥，他到底是谁啊？我娘亲跟他认识吗？”好奇怪哦。
陈禾仓唇角扬起：“肯定不认识。”
“我们是普通百姓，此生想见上贵人一面都难。你娘亲怎么可能跟定北王认识呢？昭昭，你想多啦。”
裴昭昭眨着眼睫毛追问：“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陈禾仓一派自信：“当然！”
“定北王的名讳，举国上下鲜少有人不知！叫……”
他缓慢吐出一口气，似是很恭敬的模样，说出那三个字：“裴长渊。”
虞晚乔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毫无感情色彩地侧目，睨了陈禾仓一眼。
裴昭昭惊喜大叫：“那他跟我爹爹的名字很像！我爹爹叫裴渊！”
“昭昭！”
虞晚乔微拧眉，语气不悦：“不许乱说话。”
裴昭昭瘪瘪嘴，低声嘟囔着：“我没有……”
陈禾仓头一回见虞晚乔对裴昭昭发脾气，平日里她无比温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他愕然地微张开口。
“乔姐姐你……”
“不早了，禾仓你回去吧。”
虞晚乔头一回下逐客令。
裴昭昭跟陈禾仓对视一眼，
皆不明所以。
裴昭昭主动献殷勤：“那我去送送陈哥哥！”
虞晚乔揉着酸乏的眉心，似乎有些头疼，默许了她。
陈禾仓有些放心不下，
又被裴昭昭拉着往外走，他不断回头看。
出了屋子，见不到人，才把视线放在裴昭昭身上。
她扬起脑袋看他：“陈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见到定北王啊？”
陈禾仓被噎住一瞬。
他面露难色：“这……这个……”
“其实我也不知道。”
裴昭昭露出很遗憾的表情，啊了一声。
“原来你也不知道……”
她有些好奇呢。
今天提到定北王的名字，娘亲的神色变得实在太快了。
变得没那么温柔？甚至有些凶！
裴昭昭嘟着嘴，苦思冥想。
陈禾仓没忍住又捏了一把她的肉肉脸。
“好啦！我答应你。”
“如果有机会看到大军过境，我亲自带你去见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