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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逸钧,一把抓起摆在案桌上盛满水的大碗。
朝碗里吐了一口水,接着水直往何逸钧的脑袋上泼去。
何逸钧不为所动,面色又苍白几分。
冷水顺着何逸钧的脸颊滚滚而下,卷卷秀发全滑了,变成了黑长直。
上半部分衣裳也全湿了,布料微透而颜色加深,紧紧贴在胸膛上。
何逸钧虽然表面上闻不到水的味道,却能隐约能闻得到水中有嘴巴子里的恶臭味,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就是闻到了。
经过水浇,此时何逸钧十分像个坠落的神明,几许摄人,几许危险,几许得意:“好凉快,不够爽,还有水吗?再给我淋一些。”
这碗水还是狱卒审询问犯人时备渴用的,何逸钧却不屑一顾,狱卒不禁眉梢一跳,早已气急败坏,声线也被气得扭曲颤抖了:
“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可是狱卒!你是犯人!你吃了豹子胆儿竟敢调侃我,你给我等着!回来给你颜色瞧瞧!”
狱卒说着便径直走出监狱。
何逸钧道:“记得多带些水来。”
狱卒心想着,自己当狱卒这等官职,细算也有二十多年近三十年头时间了,审问的犯人也是一个接一个样,狱卒早已对狱卒官职驾轻就熟。
可今儿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傲慢不逊的犯人,长见识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孤陋寡闻,对于“驾轻就熟”这个词自己便配不上了。
何逸钧一点也不怕狱卒,直到狱卒从外边找来深褐色鞭子,回狱中准备笞挞何逸钧时,何逸钧也不怕。
条件赢不过但气质必须赢得过。
狱卒狠狠朝何逸钧抛去几个锋眼,待走到何逸钧跟前便止步,随后高高扬起长鞭。
鞭尾甩甩,宛如一条嗷嗷待脯的猛蛇,似乎在与何逸钧比赛谁更有资格嚣张。
何逸钧浑身默默紧了紧,待长鞭即将抽到何逸钧身上时,狱卒的手腕忽然被人给牢牢固定住。
打出去的鞭尾失去了调控,歪了方向,硬生生抽到了狱卒的锁骨上。
狱卒疼得用手捂住了受笞之处,恶狠狠扭头朝被按手腕的方向望去。
然而这一望,狱卒彻底怔住了,登时哑口无言,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转了语调,敛了愤颜,换了语调恭敬道:
“殿下怎么那么快回来了?奴才刚才问这犯人,尚未问出任何结果,这犯人一句话也不肯说,也不知在替黑衣服的保密着什么,奴才正要拿鞭子惩罚他呢。”
原来是狱卒出去找鞭子时,无意中被路过的施清奉撞见了。
施清奉知道这是审问何逸钧的狱卒,于是满腔好奇,生怕出了什么事,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这狱卒还真想用鞭子去抽何逸钧,他见到后就连忙上前拦住了。
施清奉撇开狱卒的手腕,绕过狱卒的问题,语气平和间掺杂些急促: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他是犯人?什么时候叫你把他绑起来了?叫你审问,谁叫你打人了,是想越俎代庖?”
狱卒转身面向施清奉,边作辑边羞羞道:“奴才不敢,刚才他不停调侃奴才,问他问题,他不仅不作答,还很得意不知罪的样子。”
“他实在是看不起这监仓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真是嚣张跋扈,把监仓当他家了。”
“奴才又见刑官不在,只好自己去找鞭子准备抽他了,奴才职卑,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施清奉面无表情:“你之所以问不出来,是因为你不会问,不懂技巧,你先退出去吧,回去好好向你同僚学习,虚心求教,我捡回来的人,本该由我亲自问。”
狱卒闻言,眸光一闪,随后低声道:“是,奴才先退下了。”
施清奉目光不在狱卒身上,而在何逸钧那边圈圈的麻绳上,道:“退吧。”
狱卒提着鞭子,碎步走出监仓,心想着自己果真是孤陋寡闻,第一次遇到傲慢不逊的犯人就算了,竟也第一次发现施清奉还会去护着犯人。
狱卒的足音渐行渐远,而何逸钧耳畔就只剩下这道声音了。
没错,就只剩下这道声音。
施清奉一句话没说,也没离开,不语自威,令人发悚。
何逸钧默默把头埋得更加低了,低得连施清奉的衣摆也瞥不见了,只感觉到浑身莫名的不自在,患低血糖一般,僵硬得动也不能动一下。
然而正在这时,施清奉朝他走了过来。
施清奉虽然没发出半点足音,何逸钧照样本能地察觉到施清奉正慢慢靠近他。
只听施清奉悠悠地道:“他泼水给你了?”
语音仿佛就在何逸钧耳旁响起,清脆如铃,直震魂魄。
何逸钧丝毫没有扬起头来的意思,死气沉沉的。
嘴巴像被封住一般,瞬间失了方才跟狱卒斗嘴时的傲气。
施清奉语气忽然转变,接着道:“对不起,我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刚才在重拟奏疏,没能及时赶过来。”
顿了顿,他又道